她扶着腰挺着肚子，转身对李佑城道：“王爷见谅，请您随我入后院！” 过了中间的屋舍，树木花草都变得密起来，田田荷叶碧绿如玉，荷花开得正盛，挡住了对面廊桥的大部分景致。 他心中急迫，没在意其他。 许母第一次见他，看着这双清澈的眉眼，便知自己的女儿为何爱上了，果然气质不凡，这样的男子纵使施舍给其他女子一点关爱，都会让人想入非非吧，何况他那样执着真挚地对阿如付出全部情感。 话说到这里，李佑城没法反驳，没法质问，只沉默下来，眼里的那点光逐渐暗淡。 葛氏哆嗦，拼命向许母使眼色。 李佑城意会，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忽然想到什么，忙拜道：“多谢伯母，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李佑城什么都没说，翻身上马，浅笑——她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以女子之身出现？ 光德坊西邻西市，上善书肆就在西市，她千辛万苦回来一次，很难不去那里。 越往西，坊内屋宇越密，道路窄绕，围墙高低不平，有好些住户是西市的商贩租住的，鱼龙混杂，小孩嬉戏哭闹声，贩夫走卒叫卖声不断。 李佑城叹息，也许，她已经从别的门出去了吧，或者在坊内找个旅店暂住，为了避开他。 夜风忽然嘶鸣，兴奋起来，不受控制朝着旁边的小街而去。 惊魂未定，戴斗笠的人始终低着头，从地上仓皇爬起来，退到墙根。 那人忙左右晃头，向他鞠躬，给他让路。 原来如此。 那人拱拱手，没说话，转身要走。 那人顿住，想了想，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戴斗笠的人终于回撤了几步，将木牒递给他。 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李佑城心中泛起苦涩，说不出来的苦，他强迫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走，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一直盯到他步子缓下来，出了西门。 无奈笑了笑，他这样追逐，仿佛自己真的是逃犯一样。 出了长安，退了马匹，拿回押金，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是怎么来的怎么走，一路心惊胆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 日头高悬，暑气蒸腾，许清如脸上的汗水就没断过，别说黄粉了，就连那些贴布来回粘几次后，都没了黏性。 还需再走一段，便可在驿站那租一辆马车，踏上回程的路。 叫她“阿如”，声音清澈温柔，低着姿态，像在赎罪—— 清如站着没动。 “阿如，你转过来，看看我，我就在你身后……”李佑城说，声音微微颤抖。 她回，没转身，迈开步子，往前走。 “许、清、如，你究竟要丢下我几次？” 可她还是不敢回头，就算被他戳穿了，被他追上了，她也不敢回头面对他。 风将眼睛吹酸，清如的眼泪一串接一串，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的手轻轻压在她肩膀，一点一点，迫着她缓缓转身。 李佑城就这么看着她，她也抬着头，看他。 069 任性 她以为，刚才在光德坊的路上，他们彼此就这样错过了，虽然遗憾，但终究是个不错的结局。 在他们的感情里，他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卑微，不再蛮横，不再有强烈的压迫感。 “阿如，两年了，我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 “定安王。”清如说，“我该这么叫你，对吗？” “你是定安王，是大顺的倚仗，是圣上最器重和信任的人。这两年我游历西南，心中感触颇深，商贾行商，靠的就是商路安全，货源稳定，而这两者全都依赖国泰民安。圣 清如分析着，这些道理谁都懂，说给他听，不过是找分别的借口而已。 终于，李佑城对她微笑，轻问：“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李佑城又问：“你想我吗？不忙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李佑城终于放下心来，欢喜道：“我就知道你会想我的。阿如，我一直在找你，我去了蓬莱、朔方、剑南各地还有江南，就是没去滇地，我以为那是你有伤心往事的地方，不会再去了，却没想到你一直在那里。”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定安王，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果，现在，你见了我，我也见了你，我们都好好的，这样的结果，多好？” 李佑城握得更紧：“不，你说的不对，我们说好了，是要在一起的。阿如，你留下来，留在长安，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我一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玉安。” 她抬手紧了jsg紧他大红的衣袍：“你看，这身衣服多衬你！今天是你的喜日，你不该追出来找我的，你该回去了，已过日中，宴席早就开始了吧？” “哎，你怎么就不懂呢？李佑城，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人，是不可能结婚生子白头到老的！” “你的才能在朝廷方能施展，你需要一个支撑你的世家女子，为你安宅守家，必要时还要在长安贵妇里结交人脉。我算什么呢？我是贱民，我名声太过狼藉，且我天性放荡，不可能安于一处，更何况我现在只是个小商贩，为了生计到处跑，你说说，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在一起了做什么呢？你今天就是将我绑了去，也只能平添我的痛苦，让我更加狼狈！” 李佑城苦笑，低声问：“为了离开我，你就这么卖力地贬低自己吗？许清如，你将我视作什么了？我就那么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吗？” “是，今天是我定亲的日子，那你敢不敢和我走，我带你去王府，当着全长安的贵族门阀，告诉这些人，我要娶你为妻！”他用力重复一遍：“李佑城要娶许清如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