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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很高兴?不、不应该吧?心脏猛地跳动,一时间有些难受。她在高兴什么,高兴段子书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高兴对方家财尽失,高兴她如果不仰仗自己就活不下去。不应该吧,这不相当于她不盼着对方好吗。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段子书会找上门,稀里糊涂让对方住下来。段子书什么都不会还挑挑拣拣,她觉得有点点嫌弃。是因为什么觉得不一样了,因为眼泪吧,她没想过段子书会哭。毫不强势,那么脆弱。如果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去拥抱她呢,会哭得更厉害吗,如果自己转身走了呢,会不顾面子追上来吗。段子书说想要复合,路知遥不相信对方那么多年不联系还能那么喜欢,但她愿意相信段子书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她。她想起了小时候唯一养过的宠物,那只灰扑扑的土狗。“坐下。”只要她这么说,狗就会坐下,只为了她手中的馒头。如果没听懂她的指令,路知遥就会作出生气的表情,狗就便很慌张地露出舌头。那是幼小的她第一次遇到比自己更弱小的生灵,也是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可后来小狗生病死了,她再没养过动物。高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段子书身边跟着的一条狗,不怕被命令,只怕被抛弃。现在……路知遥推着购物车转身,要去蔬菜区买一颗白菜。段子书看出她的意图,两条眉毛立刻耷拉下来。“你得补充些膳食纤维才行。”路知遥说,“不是才吃过西红柿鸡蛋面吗,营养要均衡全面。”自己不是多坏的人,路知遥这样想到,就算现在段子书需要依赖她才能生活,她也不会虐待对方。自己会很仔细、很仔细地照顾她。很仔细、很仔细。第09章 不想说就不说“路知遥,什么时候好?”段子书不知道第几次开口。“该好的时候就好了。”路知遥像触发自动回复一样应声道。“你不能答非所问。”“我这叫富含哲理。”路知遥舀起一块土豆尝了尝,咂巴了两下嘴:“懂不懂啊你,参悟去吧。”“路知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段子书问,“不然为什么一直在尝。”路知遥咳了两声:“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好了好了,能吃了。”翻餐端上桌,段子书拉开椅子要坐下,却半途顿住,僵硬了片刻才继续行动。“腰好疼。”她说,“路知遥,你赚得钱够以后去看医生吗?”路知遥一愣,终于明白小时候编筐子编得头晕眼花向她姥抱怨时,姥姥为何反而责怪她缺乏锻炼,只口不提是因为工作辛苦。因为伤口被戳痛了,却没法改变必须做这些磨损身体的事的现实,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路知遥小时候最讨厌这样的回答,明明自己是为了赚钱才那么累,为何还要收到责骂?“你缺乏锻炼。”路知遥回答到。段子书略显不服气,她论证了此工作制度如何如何不合理,以及奶茶摇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上老板,无论是作为投资还是作为过度都无意义至极。“那么,为什么不去画画呢。”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想要体面、有进步空间、能折腾起大成就的工作,干嘛不利用你的专业?”段子书的画她是见识过的。不是专业人士,无法评定好坏,但几年前的水平已经足够让路知遥这个外行人惊叹。她想绘画这个专业,只要能吸引到不懂行的人,那么作为谋生手段就已经足够。路知遥发觉了段子书呼吸的变化。她的胸腔起伏变大,用力、沉重的深呼吸,速度也逐渐加快。捏着筷子的指尖发白,显然是用了力气。不好的回忆,心理阴影,以及焦虑。路知遥对这个状态并不陌生,不若说身为现代人,如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那都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她说:“我再也不会画画了。”这让路知遥想起了高中那句“我再也不会弹钢琴了”。如出一辙的语气。不过,显然有某样更深刻的东西影响着她。段子书眉头轻皱,手指甚至微微颤抖。“我画不了,再也画不出。”这么一看的话确实早有预兆,路知遥想。段子书出国已经四五年了,按理说破产之前就能从大学毕业,之所以只有高中学历,想必还有某些原因。路知遥感到后悔,她想知道段子书为何不去画画不假,但没想过这涉及什么不好谈的事。她不该在饭桌上提这事,路知遥只想好好吃饭。可你看眼下的情形,它已经不适合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吃饭了。路知遥觉得麻烦,她不想听那些苦大仇深的缘由,因为母亲就是这样遭受了打击后一蹶不振。每次喝酒后回望过去,都好像那次打击是什么不可提及的陈年秘密般沉吟。实际上,母亲相当愿意讲述那段故事。一遍又一遍的。回味打击可能是受挫者独有的自恋方式吧。但路知遥还是问:“发生了什么事。”段子书看过来,用她那一如既往充满故事性的双眼。“我……”她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不想说。”“嗯哼。”路知遥只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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