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满一行人不以为意,现在高素之远在苏州,注意到学宫的目光越少越好。她能够处理一些事情,可谁愿意有事情来?当然是越清闲越好了。在元养心出事的当口,乐善学宫中的沈采真以及公主府中的平阳都收到了高素之的手书。沈采真感念高素之对她的恩情,毫不犹豫便提笔模仿高望之的字迹写了封书信送出去。而高满,则是拿着那封书信研究了一阵,找慕容观商议。“这什么《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是什么意思?”慕容观抚了抚额,看完高素之的书信后,琢磨一阵道:“大王兴许想要出一些评议士人文章的……教材?”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用了信中的“套词”。“这事不该交给文臣来办吗?”高满道,过去也有将历代进士及第的士人文章集成一册的,不过都是些私底下传抄的手抄本,后来造纸术、印刷术推广,倒是有些小册子摆在书铺中,可不够权威就没什么人来光顾。慕容观凝视着高满片刻,轻笑一声,问她:“乐善学宫的哪样事情不能由文臣来办?”分明是齐王给她们一个走出内帷的机会。高满立马就懂了,可在赚钱的事情上她是行家,弄文章的事情便没有多少头绪了。她思来想去,入宫一趟拜见皇后。皇后世家大族出身,才华横溢,不亚于几个兄弟。那厢崔元元听了高满的话,将宫人们都屏退了。她眉头微微蹙起:“评议举子的文章,怕是会引来大面积的非议。”“那些人的自尊很容易受伤,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废物。”高满说话也不客气。那些男人没什么下限,被刺伤后一定会联合起来攻讦小娘子们。“有两个选择。”崔元元琢磨一阵,说,“三娘不是在崇文馆中读书吗?只说编纂出来是给三娘以及伴读的小娘子们看的,士人们就不屑一顾了。”“第二种便是先隐去自己的名字,只取一个无人知晓的号,再请来大儒装点门面。”崔元元叹气,“可这么一来,小娘子们便会受些委屈。”如果不是局势不好,谁愿意去当“无名氏”呢?在世人的眼中,“无名氏”多是默认为男子。“可名声不会长久被掩盖的吧?”高满抬眸凝视着崔元元,眼眸发亮。崔元元笃定道:“不会。”高素之要走上那条路,必须得有同伴。只有宫人是不够的,用宫人就意味着内外仍旧有着区别,她那女儿恐怕想要打破这一禁锢。“大儒又该哪处去寻呢?”高满眉头紧皱着,有些苦恼。她幼时向学之心不怎么强烈,博士见到她都吹胡子瞪眼的。崔元元平静道:“张太傅。”太傅是神武帝的心腹谋臣,也是泰始帝的授业恩师。在朝政稳定后,他便挂冠离去,住在长安郊野的别业闭门不出了,偶尔指点几个门生。当初泰始帝在外征战,张太傅留在京中,崔元元一力主持府中事务,没少请教他。一来二去,实际上也有师生情。张太傅通儒经,可又十分崇佛道,并不似国子监那帮博士们那般迂腐。崔元元凝着高满,在她惊异的神情中,又若无其事地说:“阿满,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请教崔阊、崔闼他们。”高满立即叉手称是。她的心思活泛起来,一开始跟着高素之也只是想着赚钱而已,可现在看来,也不仅仅是赚钱的事。无所谓了,高满一摇头,将杂念从脑海中甩出去。总比高望之、高慕之那俩借钱不还的好。苏州,满园。高素之也在跟王映霜说“教辅”的事。这灵机一动后,想要掌握的其实是一种“话语权”,一旦被确认为“权威”,多得是不动脑子就跟上来的人。“只是一开始她们不能够袒露女儿身。”王映霜幽幽叹息一声,那些自大的男人对女子的轻蔑是根深蒂固的,就算是一滩烂泥,也想当“天”。明明有足够的才情,可仍旧被看做是低人一等。对她们习作的评价呢,也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审判。就像她的那位姑祖母,为什么要在去世前焚烧著作,还不是被时局逼的?她的祖父和父亲将旧作收拢起来,可也不过是束之高阁,不愿意将它示人。族中小娘子有才情能装点门面,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要是伤害到了他们可怜的自尊,就得掐着尖利的嗓子大叫“欺人”了。“今日的委屈,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讨回来的。”高素之哼了一声,也烦死了那群自以为是的长舌男。说来今岁贡举的榜单已放,得了进士身份的也就二十几个。千人聚集在长安呢,一小部分留下继续修习,余下的都是要返乡的。苏州也有士人,归来后就不停朝着满园投递诗文。高素之抱着择选人才的心,耐心地看着士人的文章,可都是些什么东西?一手骈文倒是写得漂亮,给人一种花团锦簇的灿烂之慨,可仔细拨开,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都无,只能说看了“如看”。她需要的是能操实务的人才,算、律、天文、医……什么都好,可天底下就满口大话的儒生多。高素之叹了一口气,跟王映霜抱怨了两句。王映霜抿唇一笑,安抚她说:“等乐善学宫那些人学成,不就能够将知识播撒向四方了吗?大王不必着急。”被顺了毛的高素之双手揽住王映霜的腰,眨着眼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大王不是有神仙托梦?”王映霜打趣高素之。在长安的时候,高素之总让她去采摘或者触碰一些花草树木,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面的麻木。可懒得去过问了,可偏偏高素之自个儿又跳出来说,是神仙的要求,说什么她们妻妻一体,得元炁互通有无,听得王映霜直摇头。算了,只要高素之开心就好了。哪个人的身上没点秘密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