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世显也是无奈,他除了齐王刚抵达时瞥了一眼,便没再见到过对方身影。至于王妃——他家夫人都无缘得见,他哪里知道有什么路径。“棉花事就不说了,印坊那动了起来,我等的人都被齐王驱逐了。她怎么能如此霸道?”“府君不会是拨钱给印刷坊了吧?”“这才开春,一年来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能砸在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不给窦世显说话的机会。窦世显木着脸听,苦笑道:“州县中哪有钱?”“难道齐王自己出钱雇佣人?”来客一愣,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这钱砸下去最后可没有收成的,齐王会做这样的事情?不会到了最后,还是要州县甚至是本地大族来填补吧?窦世显没说话,心想,他怎么知道齐王到底打什么主意?齐王是长安来的使臣,又都督苏、越、扬等六州军事。她在京中时这差使算遥领,可都来到苏州了,就有一定的实权了。他一个刺史能做什么?他也摸不清圣人的意思,到底是磨砺还是放逐呢?敷衍一阵后,窦世显送走客人。可才坐定,耳畔便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阿耶怎么能跟他们学目光短浅?要是年老痴呆了,那就早点辞官吧,我真怕我们家人被你害死。”窦世显一股血气顿时向上逆涌,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从屏风后绕出来的窦山君,也不知道她藏在那儿多久。“不孝女!”窦世显叱骂一声,心里头十分后悔。当初见着女儿神异,便对她百般宠溺,她想学什么便由着她去,然后……然后就养成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情。“你懂什么?!”窦世显猛地一拂袖。窦山君把窦世显的斥责当作耳旁风,她冷哼一声说:“早劝你推进印刷坊了,偏不听。靠着地域的差异,将刻本的价格抬高谋取利益能有多少?这阳奉阴违的事情传到长安,窦家怕是没人再奉血食了。”窦世显:”……“他气得脸色发白,这女儿何止对他忤逆,眼中也没有祖宗的存在。窦山君看着窦世显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可怜他。那几个利欲熏心的人,凑在一起都拼不出一个脑袋来。摇了摇头,窦山君说:“齐王为什么多此一举?还不是防着你们?棉花在苏州先试验,难不成以后只在苏州吗?棉衣能够御寒保暖,如此重要的东西,圣人会希望它变成贡品那样稀有吗?用脚趾想想都不可能啊,圣人想要的恐怕是千万之数呢。”有的人在计较家中利益,有的人眼光则是放到各州府,怪不得一辈子都出不了苏州呢。窦山君暗想道,对于老父亲她也没什么同情心,不遗余力地刺激他:“跟你们说话简直是凌辱我的口舌。我看阿耶还是歇下吧,让我着官袍替你坐镇刺史府好了。”窦世显:“你、你、你放肆!”“做人不要这么小心眼。”窦山君语重心长,“我这是为了咱们窦家好。”说完这句话,没等窦世显再骂她,窦山君已经一甩手,迈着轻快的脚步从堂中出去了。-以官府的名义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一个“役”字就能招来免费的劳工,更何况高素之愿意出钱供他们吃喝。齐王长史跟着张文宣一行人才下各县没多久,便已经招足了人选。“其实不必给工钱。”州中的佐吏对着齐王长史道。齐王长史道:“看顾棉花不是三两日的事情,得三到四个月。力役也就二十日而已。若不给工钱,他们家中人衣食如何供给呢?”佐吏不以为然说:“一户又不是一丁。”齐王长史深深地望了佐吏一眼,问:“你若不在,你兄弟愿意如你在时那般供养你妻儿?”州中佐吏立马语塞,人心都是不平的,再加上亲疏——有几家贫户能做到无怨呢?劳工、匠人到齐,这种植棉花以及刻印图册的事情可以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高素之眼也不眨地撒下了大批的钱,可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满园的老管家告诉她张恒又派人来问满园事情后,她顿时喜笑盈腮,知道从张恒手中刮钱的机会来了。这倒不是说张恒买园子愿意出大价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能借势压多少,那就压多少。高素之一开始着人展现出一种坚定不移的立场来,再慢慢的,在张恒派遣出来的豪奴威逼利诱下软化。在张恒以为能够得手的当口,又派人传出另外有人想要买下满园的消息,将张恒那点从容挤压得半点不剩。在心情起起伏伏的时候,就很容易做出一些不恰当的事情来。高素之起先还在想张恒用什么手段呢,等到夜里有人呜咽如鬼哭声的时候,她立马明白了,张恒是想要装神弄鬼迫使主人家将园子脱手。满园中有暗卫盯着,张恒那点小伎俩一戳就破。高素之没让人捉鬼,刻意等待流言在苏州城中发酵。张恒派人散播流言,有两个目的。一是迫使主人卖园;二是促使竞争者胆怯放手。可这本身就是高素之跟张恒演的一出戏而已。“姐夫,还是你想得周到。”张恒春风得意,朝着身侧锦衣青年道。那锦衣青年得意一笑,说:“我也是听了窦山君说的闹鬼旧事而已。”“沈六先前还劝我放弃满园呢。”张恒志得意满,提起沈六来,字里行间皆是不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