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神阔、裴隐都不大想齐王出京,立马高声附和王珩的话语。让一个病歪歪的齐王下江南督促棉花种植,这不是让她送死吗?万一齐王在路上出事,算谁的?泰始帝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眼崔闳。崔闳神情不变,从容道:“齐王得天眷顾,岂会病于途中?棉花是天人所授,岂不是假借齐王之手,将其播撒到我大齐境内吗?此事天降齐王之大任!”先前关于齐王的神异事情,被崔闳拿出来当借口,使得拿齐王说事的王珩一噎,半晌无言。“齐王有梦兆,若不在京,又梦神物该如何?”御史道。“齐王之梦皆因圣人而生,盖上苍见圣人勤于政事,不忍施加重担,故而借圣人之长嫡而显神迹。若齐王不在圣人身侧,梦从何来?”崔闳又道,这话说得毒了。齐王过去宣扬的梦迹都拿天子圣明来说事,将自己当作一道沟通的桥梁。崔闳没办法打破那股那玄之又玄的、经过各种好物确定的神圣,只得想方设法利用它。泰始帝闻言眉头动了动,瞥了崔闳一眼,似是很认可他的话。“亲王为使臣,此前未有旧例。”一位御史道。亲王虽有诸多官职在身,可大多是遥领,就算回到封地中,也只是挂个头衔,无法真正决断地方事务,只能稍作影响。齐王的封地在齐地,又该以什么名目去江淮?“难道自古未有的事情,如今就不能有吗?君何故泥古不化?”陈国公元尚同高声道。齐王出京,对魏王、晋王都有好处,而且这事儿是齐王之舅氏提出来的,元尚同当然想要推一把。元尚同在朝中是勋贵旧戚的领头人,他一开口,支持高慕之的勋贵立马随声附和,不吝言辞地吹捧齐王,目的只有一个——将齐王驱逐出京。至于世家那边,崔闳与王珩意见相左,俨然分裂成两大派,唇枪舌剑的,丝毫不愿退步。直到朝会结束后,泰始帝都没有表态。他只是命人给齐王府送了道口讯,想看看高素之自己的态度如何。齐王府中。朝臣想要她出使的消息从天而降,砸得高素之头晕目眩的。她其实不是很排斥在各州府走动,只是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离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光是提起,她眼前便出现了刀光剑影和濛濛的血光。如果高望之想要暗杀她,这个时候最容易得手。“人一远走,树立的声名就很容易被忘掉。”“健忘”也是人的本性之一,整日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事情,能牢牢记在心上的,都是关乎自身的大小事,哪里会把远在天边的王公贵人将神一般供奉。“乐善学宫才起步,如果我们要离京,会不会落于旁人之手?”“我出京后,要是宫中发生大事——”高素之说了一半,将话语截住,泰始帝还没生病,宫变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叹了一口气,将棉花带出来,反倒替她自己招惹了麻烦。她有重重的顾虑,可对着泰始帝不能表露出来,面对着威严的君父,她只有一种回复,那就是愿意为泰始帝肝脑涂地,百死不辞。“到底如何,得看陛下那边的态度。”王映霜也跟着叹气,她私心里是想留在长安的,在事业正当行进中的时候离开,那怎么看都不是好事情。“晋王以及魏王那边的人这会儿都会联起手来吧?如果他们联合相逼,就算是圣人也得让步。”高素之叹气说。她将“金手指”用神异事掩饰,而现在她的神异被人当作利器了,果真是福祸相依。“大王想去苏州吗?”王映霜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想自是想,只是这时机不大合适。”高素之愁眉苦脸的,她不是自由人,如果她心想的事情做成了,那更加难以四处游走。心尖浮起一丝丝矛盾来,到了唇边又化作一道轻轻的叹息。王映霜也没有办法,因为能替高素之说话的人,都已经说了。她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着宫中的结果。“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大妙。”王映霜垂着眼睫,轻轻地说。高素之看了她一眼,嗯一声后,又说:“得将乐善学宫的事情安排好。”崔阊、崔闼在那边帮忙,只是他们的身份地位难以镇住旁人。如果真的不幸离京,那谁能接手呢?高神嘉?高满?或者说是皇后?宫中。泰始帝和崔皇后也在议论齐王出京的事情。崔皇后听得心惊,当知晓是崔闳的主意时,对这个兄长更是怨得不行。她和王珩一样,拿病弱的事情搪塞,哪知泰始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哂笑一声说:“大郎不是得天眷顾吗?”印刷术、红薯、土豆再到棉花……哪个不是神物?他近段时间在想,他才是天子,他怎么没有梦兆?难道在天的眼中,他还不如小儿吗?崔皇后闻言更是脊背发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还想再说几句,泰始帝却是将话锋一转,说:“我少年时跟着先帝南征北战,而大郎他们则是长于深宫之中,不识州府风土人情。或许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到了这份上,崔皇后除了说“好”,就没有其它话要说了。当皇帝的就是这么现实,称赞连连的时候是一副嘴脸,等到心中疑窦丛生,要变卦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推广棉花事呢,没有结果,奏疏是不断地往宫中飞。政事堂的宰相们,王珩、宇文神阔是不同意齐王离京的,吏部尚书保持中立,始终不言不语。而元尚同则是连同崔闳、兵部尚书卢匡君等人联名上书,建议以齐王为使者前往江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