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高素之回府后,沈采真已经离开了。高素之喝了一口水,大马金刀地坐在圈椅中,她凝视着王映霜问:“怎么样,可以用吗?”王映霜点了点头说:“可以。”从沈采真的谈吐可以看出,她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授业恩师怕是大家。她的字最好,擅长行、草、篆、楷等路数,不过王映霜想提的不是这个。她缓缓道,“沈娘子能够模仿旁人的字迹,就算头一次见,也能做到真假难辨。”这点就是天赋了。“嗯?”高素之眼眸一亮,伪造手书是陷害政敌很好的伎俩,这样的人才,谁都想笼络住。“那以沈娘子的本事,她怎么还籍籍无名?”高素之觉得古怪。“她答应我在悲田坊教书了。”王映霜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看她心神不宁,似是留下也不长久,不知是否有心事。”“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高素之又问,昨日去传递消息的人回来,也描述了沈采真生活的环境,跟奴婢阿藤相依为命,生活很是窘迫。可人是高满推荐的,长兴园里匾额既然是她题写的,那报酬一定丰厚,高满可不是小气的人。有了那些安身立命的钱财,她为什么还在破院子里住呢?小说剧情里没有沈采真这个人,高素之没法从中得到线索。其实拿到《逍遥帖》她就算达成目的了,但王映霜都说了,沈采真是个人才,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流失?“还是得查一查,再遣人盯着。”高素之嘟囔说。虽然有侵犯别人隐私之嫌,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说完沈采真后,高素之才将话题带到“石炭”上,她把自己跟宇文神阔的交易跟王映霜提了提,说:“如果让李炤继续在少府监这个位置上,我不放心。”万一功劳被高慕之抢去点点呢?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我回家说一声吗?”王映霜温声道。“李炤是晋王的人,一旦有人弹劾他,高望之手底下的人就会‘闻弦歌而知雅意’,群起而攻之。”高素之说,宇文神阔一个人的能量没那么大,他之所以敢答应,就是想借着两党相争来撬动李炤。王珩谨慎,还没到想站队的时候,又何必委屈王映霜呢?“说起来,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书籍了。”高素之转了个话题,神神秘秘对着王映霜说,“当然,还得让老师傅们先上手。”王映霜凝视着高素之:“嗯?”高素之立马招呼人去秋水园中取《天工开物图说》。这是一部百工之书,高素之删去一些关键的、不适合在民间传开的东西,又在系统的帮助下修改了一些不符合时代的字眼。这书最重要的不是原文,而是注释。后世的学者旁征博引,约等于一部科技史。百工之事,学人鄙之不愿为。可人生在世,哪个人不用工具?哪个不从技术中获得好处?将悲田坊的这批孤儿教出来,他日长成后,就是洒向州郡的火种。第50章《天工开物图说》取来后,王映霜略略翻了几页便合上了。术业有专攻,这些东西还是得识字的老匠人们来看。悲田坊的学堂、药局、师傅等有了着落,王映霜心中的负担渐渐松落了些。她凝视着喜上眉梢的高素之,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她问:“十月是士人入京的日子,到时候街上麻衣如雪,大王准备如何呢?”长兴园是为小孩以及权贵家的娘子们准备的,渐渐形成一个小圈子,各式各样的消息潜动。但这不会是那些自负高傲的读书人们所期许的环境。士人入京想要考个好名次,光靠自身才学是不成的,还得有人搭把手,将自己介绍出去。他们会四处行卷,结交权贵。虽不会再向过去那样形成有如父子般的“门生座主”关系,可也是个“结党”的好时机。宰相们瞧准机会笼络士人,诸王也会暗暗争夺想要的人才。近来齐王的确因为印刷坊、悲田坊声名鹊起,可真正落到文学上,士人们还是更相信高慕之、高望之兄弟。高素之也想过这一茬,听王映霜问了,她便道:“芙蓉园。”芙蓉园在城南,前段时间泰始帝将园子赏赐给了她,她也没有改变芙蓉园的性质,仍旧如过去那般对外开放。曲江就在芙蓉园中,历来是仕女士子们游赏之地,每年三月放榜时候,那儿更是热闹,还有曲江游宴,有时候圣人还会亲自前往园中的紫云楼赐宴。园林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碧瓦飞甍,亭台楼阁林立。高素之没打算改变什么,只是琢磨着在里头弄一家藏书阁。她想了想,说:“虽然国子监那边已经试行刻本了,但国子学以儒业为主,除了九经外,顶多再刊刻一些算书,至于被列为杂集的,他们无心也无闲暇顾及。在短时间内,还是得以手抄本为主。”“芙蓉园中的藏书阁就不再局限于国子监的刻本,除了子史经集,农林医卜牧都要涉及些。”王府之中不缺藏书,她的藏书阁呢,一开始也是抄本、刻本兼有的,等到生产力跟上去,再将手抄本换成刻本也不迟。王映霜闻言点了点头。齐王府要召开文学宴会,怕是不如高望之。但芙蓉园中如果聚敛藏书向天下学人开放,允许他们入内借阅手抄,同样可以笼络人心。高素之又说:“平阳的商队在各州郡之中走动,我已经托他们将印刷之术传出去了。”平阳的商队里也混了她的人,一些西域那边有的种子,见到了可以带回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