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历来难办,不管什么时候,你越是心善,人们对你的要求就会越高,到最后容不得一点瑕疵。乐善尼寺并非皇家寺院,朝廷少有拨款的,依赖的都是香客。要是尼寺的名声坏了,别说供养幼儿老人,连自己生存都是问题。那群无赖吧,说罪大恶极算不上,可存在着切切实实地影响了乐善尼寺,他们还有点小聪明,不会跑到前头来冲撞香客,知道不能影响寺院的香火,只在悲田坊中作威作福。在长安、万年两县县令的眼中,都没把这当事,更别说是京兆府了,谁会管这些啊。乐善尼寺的困境在没个权威,但现在她不是来了嘛?平民对付无赖没办法,但权贵呢,只需要一句话。高素之再次感慨自己的幸运,她或许有不幸之处,但跟平头百姓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悲田坊中捣乱的无赖就被抓来了。高素之瞥了眼,有些的确运道坏,手脚或者面颊有所残缺,但不是挺能造作的吗?活力十足要找一份差使还是有希望的。就算非要赖在乐善尼寺,那也得做工相抵吧?这群家伙倒是好,专门踩着饭点到悲田坊中。“大王,该怎么处置?”王映霜转眸望向高素之,笑吟吟问高素之沉思片刻:“他们也是可怜,我替他们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差事。”在王映霜诧异的眼神中,高素之扬眉一笑,又说,“送到京兆府去。”其实长安之前就在抓风气,经过黄龙寺南朝叛逆一事后,就查得更紧了,不过主要是针对那帮亡命之徒,至于游街无赖,京兆府都懒得看一眼。但是她送去的人,京兆府会想方设法将他们变成小业绩的。王映霜莞尔一笑:“大王的说法有趣。”齐王、齐王妃的善心,乐善尼寺自然要心领的,很殷勤地留她们用了顿斋饭。高素之一直忍着,等到回去的路上,便压不住倾诉欲了,迫不及待地跟王映霜说一早上发生的事。末了,她唉声叹气地抱怨说:“都怪裴隐太急了,本来我可以更早来接你的。”“我们不是一起回来了吗?”王映横了高素之一眼,不知道她哪来的执著。她是有野心要成就大业的人,总不能一直跟她黏在一起吧?“圣人将芙蓉园赐给你了?”高素之连连点头,她那庄园地段不错,可哪里比得上芙蓉园啊!算起来是她赚到了。面上有些高兴,可看着王映霜沉静如水的神色,她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该要吗?”“圣人赐下的,收着便是。”王映霜笑道,“只不过大王这回是要彻底进入朝臣的视野中了。”印刷术、黄龙寺镇压叛乱之功、土豆……这些东西足够高素之立起来,而泰始帝赐下芙蓉园的意思,未尝不是一种暗示——从今以后不是二龙相争,而是三王夺嫡了。高素之说:“我与圣人说了我的梦境,只是不知他信还是不信。”操弄符命的人真的会相信不在自己身上显灵的瑞应吗?“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重要。”王映霜凝视着高素之,意味深长道,“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有人相信,那就是真的。”高素之听王映霜一说,心中便舒坦了。她右拳击打着左掌,得意说:“我与晋王、魏王还是不同的。”马车载着两人悠悠地回到王府,才到家,高素之便看到了从宫中来的内侍。如果是十万火急的事,早就到乐善尼寺找人了,但内侍没这么做,怕只是传个话。内侍也等得麻木了,齐王是一刻都离不开王妃吗?在见了高素之二人后,内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说:“陛下口谕,大王日后若是得了什么粮食,请第一时间送到宫里来。”高素之无语,这是怕她糟蹋好东西吗?自四月成婚以来,齐王高素之渐渐出头,先是将以前剥除的亲王待遇恢复了,又去工部当了个官,现在更是得到芙蓉园,一时间风光无限。她得意了,魏王、晋王就妒忌得面目全非了。“圣人好端端地怎么将芙蓉园赐给她了。”高望之气闷不已,什么土豆,简直闻所未闻。他先前听见长兴园的那些吃食,只觉得高素之愚蠢至极,哪想到是他目光短浅,不识好东西。“那土豆真能当粮食用?产量有那么高?会不会是她谎报的?”高望之又说。他阴着一张脸,眼神狰狞至极,哪还有什么兄友弟恭?“能不能将土豆破坏了?”这话一出,魏王府的幕僚也语塞了,如果土豆关乎民生大计,那还是不去动好。虽然出身世族,一直想着替世族牟利,可做人呢,还是留了点底线。但幕僚跟着高望之有段时间,知道劝说不能从这个角度来,而是道:“那庄园已经被圣人收走了,如今派遣重兵把守,司农寺时不时遣人过去,就怕养坏了。”与其想着去破坏,还不如指望这事儿就是个骗局呢。从没出现过的东西,齐王怎么知道它的好坏?什么梦语,万一就是个天大的谎言呢?到时候急的就不是他们,而是齐王了。“大王不如也搜罗些巧匠?”又有人道。盯着齐王府有什么用呢,不如想方设法争宠。现在世族还是站在高望之这边的,他行动快些,将人笼络住了,哪还用再担心别的?至于齐王——太医是说她疯症好了,但这么短的时间,别人未必敢信。现在站队齐王,万一又发作了呢?皇宫,元贵妃殿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