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之摇头,幽幽道:“完美无瑕。”王映霜:“……”她有再多的云淡风轻,都要被高素之搅得烟消云散了。没见过别她更放肆的人了,可偏偏又是纯粹的,让人连责备之意都生不出。思来想去,王映霜准备和高素之说正事,评点京中风流人物的册子已经印刻发出,长安城中议论声已经响起,她们的目的恐怕不久后便要达成。现在是最好的让人打王泓一顿的时间。但在王映霜说话前,高素之开口了。她有一丝的难为情,毕竟她提出的要求对王映霜来说很是无礼。但土豆啊——那是天大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想喊声“王妃”,但转念一想,她们都认识几个月了,再这么称呼就显得生疏了。她捏着嗓子,轻声细语:“二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王映霜被惺惺作态的高素之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瞪大眼睛,心想着,是因为马车中无人,高素之才这样的?想抱怨两句,但对上诚挚的眼神,又不忍心了。她撇开眼:“何事?”高素之:“……”怎么不直接说“好”?她很遗憾王映霜的保留,没再畏畏缩缩,而是抓紧时机继续说,“黄龙寺是本朝第一大寺,二娘你的丹青天下独绝,能否——”王映霜听明白了,这是让她将黄龙寺画下来。为此,什么大话都说得出啊!不管是黄龙寺还是她,都担不起那个“绝”好吗?高素之邀请她来不会是专门做画工的吧?王映霜心中狐疑,眼神也变得锐利,夹杂着审视。融洽的氛围顷刻间便到了破裂的边缘,高素之的直觉拯救了她。她不再提让王映霜画图的事,而是快速地否了王映霜的念头,就差对天发誓说她绝无坏心,是满怀诚挚地邀请王映霜来寺庙中游玩。王映霜的气闷只持续一瞬,她看着阴慌乱显得不大聪明的高素之,抬起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上,嗤笑说:“言不由衷。”高素之下意识地抓住王映霜的手。比她掌心的温度要低些,像是一块滑腻清凉的寒玉。高素之脑中无由地冒出“冰肌玉骨”四个字,她瞪大眼睛,还没说话,王映霜便将手收了回去,没再理会高素之那副呆相。她若无其事地捋了捋发丝,可耳垂的红晕到底是出卖了她。她的心也没面上展现得那般宁静。小半日的光景,马车便到山脚下了。山云盖天,林荫垂地。黄龙寺毕竟多贵人往来,还不算是天然的山路,蜿蜒的青石阶梯往上延伸,直到视野尽头。高素之估摸一下,靠她这具身体自己爬山,恐怕得没了半条命。好在有能指使的人,她毫不犹豫地放弃爬山礼佛的“虔诚”念头,坐在肩舆上等人将她抬上去。黄龙寺香火鼎盛,礼佛的人不少。有富贵人家,有粗布短衫的乡野人,光看面相,也分不出哪个是贼子。高素之很快就失去观察路人的兴趣了,她觑着王映霜,兴致勃勃地跟她说山中灵异奇诡的事。王映霜博览群书,对志怪一流,所知不少,时不时附和两句。愉悦的时间总是容易过的,高素之还没过完嘴瘾,便已经到了黄龙寺外了。她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哪能不惊动寺庙中的和尚?黄龙寺的寺主都亲自出迎。高素之随口问了一句,知晓相迎的僧侣里没有慈明,说他在禅房中译经。高素之为黄龙寺来,也为慈明来,哪能不见人?这黄龙寺里的僧侣没有太坏的脾气,知晓要向权贵低头,高素之吩咐下去没多久,便有一个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僧人出来了。高素之仔细地看他的面相,属于扔在人群中都注意不到的普通,既无高蹈的气质,也无凶神恶煞的厉相,耷拉的眉眼间浮动着丝丝缕缕的病气。虽然对佛法没有任何兴趣,可为了打探慈明的的虚实,高素之还是耐着心思让慈明来讲法。慈明也不拒绝,朝着高素之一颔首,便从容地坐在蒲团上,为高素之讲解大乘经文。这一说便是半日光景,高素之去听得昏昏欲睡,全程一言不发。倒是王映霜时不时问上两句,最后得了慈明一句“王妃夙慧,琼枝玉树”的夸赞。黄昏,落日半挂在山,霞彩披天,灿烂如火海。黄龙寺中时有贵人小住,禅院尤其多。为了迎合贵人的喜好,雕梁画栋,珠箔银屏,哪还有禅房的样子?王映霜眉峰紧蹙,思忖良久,朝着高素之道:“大王的猜测是对的,黄龙寺中不可久留。”高素之问:“何以见得?”王映霜说:“慈明只是浪得虚名而已,他自诩大乘高僧,可字里行间都是人我分。”王府中不见丝毫跟佛法有关的物什,她就知道高素之对佛法没兴趣。为什么要听慈明讲法呢?必定是慈明有问题。故而她打起精神观察慈明,果真瞧出几分违和来。高素之闻言暗暗赞叹,王映霜眼光毒辣,以言知人。在剧情中慈明迫不及待动手,或许不仅仅是大限将至?“慈明身份有异。”高素之压低声音,左右都是她的人,可还是小心谨慎,凑近王映霜,在她耳畔低声道,“是昔日南朝太子!”王映霜王心中一惊,怎么都没猜到这种可能。南朝太子是她父亲那辈的人了,要不是高素之提起,她都想不到这个人。心中咚咚犹如鼓擂,她抿了抿唇,瞪着高素之,咬牙切齿:“大王既然知道,那还来?”高素之眨眼,一脸无辜说:“梦兆,没有证据难以取信于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