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梨瞪眼：ldquo想给我送葬是不是，这是我用来假装尸臭的臭水！rdquo濯雪一滞，难怪她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从壶里出来的。她回头将水倒回壶中，偎到酥梨身侧道：ldquo我记忆全失，独独记得她，万一见她一面，就能将其余事情都记起来了呢。rdquoldquo还能有此等好事？rdquo酥梨不信，ldquo可别是假借失忆糊弄我，好见她一面。rdquo濯雪道：ldquo我有这么痴么。rdquoldquo你昔时离家出走，在学堂窗外偷看她数日！rdquo酥梨怒火中烧，ldquo若非我前去找寻，你可就饿死在外面了！rdquo濯雪惊得舌挢不下，她为了看胧明，还能生生饿死自己？不过这离家出走，还奔着胧明去的戏码，怎如此像她从秋风岭出来的这一路呢。濯雪继续婉言相劝：ldquo我从不骗人，只是想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总不能让我糊里糊涂地过完后半生。rdquo酥梨双眸泛红，默了良久后轻轻一叹，ldquo好在只是失忆，而非失心疯。rdquoldquo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怕是真的会失心疯。rdquo濯雪添油加醋。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酥梨别无它法，ldquo你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见就别去见了。rdquoldquo那我只听不见。rdquo濯雪道。酥梨神色间露出不满，ldquo那珥鸣并非好人，性子又古怪得很，成天都是独来独往的，不与人交际，她大约会下降头，所以村里实际当家的是她，连村长都对她言听计从。rdquoldquo这般厉害。rdquo濯雪惊叹，ldquo还有呢，她是如何变成寡妇的？rdquo酥梨狐疑看她，徐徐道：ldquo她旧时出去了一段时日，回来便自称结过了亲，只是和她拜堂的那位是个短命的，已成沙中白骨。rdquo濯雪瞠目结舌，乍一听好似与胧明两模两样，细一琢磨，其实有几分像。酥梨愤愤：ldquo可别心疼她，此次进贡的名单，定也是她拟出来的！年年都由她揲蓍布卦，年年都说是狐仙的旨意，是与不是，惟她知道！rdquoldquo那我在名单上叫什么名字？rdquo濯雪属实好奇。酥梨气恼又无奈：ldquo玉雪，我真是白教你认字了，到头来你忘了个空！rdquo玉雪？珏光的珏取一半，濯雪也取一半，好一个合二为一。濯雪记住这个名，好心道：ldquo辛苦你教。rdquo酥梨虚眯起眼，ldquo如今可还惦记她？rdquoldquo不敢。rdquo濯雪心口不一。ldquo睡了吧。rdquo酥梨转身，弯腰钻进床底下，伸手艰难地将草席铺好，ldquo明日还得继续装鬼。rdquo濯雪眼睁睁看着酥梨钻到那窄窄的床板下，错愕道：ldquo我们就这么睡？rdquoldquo不错，尸体也得藏好了，他们不信你我已经过世，还在四处找寻我们的尸。rdquo酥梨盖上薄薄的毯子，似乎不足以御寒。濯雪勉为其难，额上顶着那片湿淋淋的破布，也跟着钻进床底，盯起近在咫尺的床板道：ldquo好像棺材。rdquoldquo呸呸呸。rdquo酥梨扭头道。濯雪还是不解：ldquo狐仙为何吃人？rdquoldquo不知道，没人见过，也没人问过。rdquo酥梨被那麻绳勒了好一阵，如今声音还是哑的。ldquo以往那些送进山的贡品，当真全被吃了？rdquo濯雪追问。酥梨咳了两声，烦心道：ldquo那些人一个也没有回来，必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rdquo濯雪毫无睡意，砸吧出了点别的意味。听起来怎那么像她吃鸡时的样子，这幻景可别是照着她的记忆捏造的。片刻后，耳畔气息绵长，酥梨已经睡熟。濯雪小心翼翼往外挪，生怕身下窸窣一顿响，就将酥梨扰醒。门扉翕动的嘎吱声被暴雨掩埋，檐下啪嗒作响，月色下尽是泥泞，那些个浅浅的足印早已不见。入目皆是泥水，濯雪踮脚在门边站了好一阵，才决意往外走。她披了蓑衣，却未找着斗笠，索性不找了，淋着雨踽踽而行。周遭无人，她与酥梨住得偏僻，已是在村寨外沿，得沿着泥路走个一里，才能听见狗吠，看见稀落落的烛光。脚下淤泥沾鞋，大水没过坑洼，深深浅浅看不清，踏进去时一脚深一脚浅。濯雪不由得思索，这不是梦还能是什么，莫非是helliphellip魇妖设下的局？可魇妖是如何将她与胧明的过往摸清摸透的，再者，既然如此明晰，为何不早早杀到秋风岭，还好心等她出山。不可能，魇妖必不可能摸得那般透彻。假使这真的是魇梦，想来，魇梦全凭入局者的记忆构筑，而无需魇妖竭心竭力地以假乱真。雨声沙沙。濯雪继而又觉得不太对劲，都说入魇如入魔，饶是法力高强者，也辨不清真假，她如何一下就清醒过来了？还是得见到胧明，才能弄清楚来龙去脉。大雨滂沱，下得比早些时候还要大，夜里本就昏暗，月色还被浓云掩盖，若非她长了一双狐眸，许还看不清远处的路。瓢泼的雨水将她身上燥热都冲刷走了，她难得被大雨浇湿成这般，还如此舒心。此时雨水冷冷地拍在脸上，她似成了那沐雨的花精树怪，只是发髻沾水，沉甸甸地往下坠，扯得她发根难受。她索性解下发带和木簪，由着发丝一绺绺地沾在前胸后背，活像深山里出来的鬼物。村寨寂静，村民都已歇下。濯雪沿着泥路往前走，不知哪一户才是村长家，便挨家挨户地靠近，往旁人窗棂纸上戳洞。这家歇下了，两大两小挨着睡，肯定不是。这家主人抱着鸡睡？这家没睡，女子正给大郎喂药，一看就不是胧明。这家更不是，一家子哭天抢地，胧明必不会这么哭。濯雪下手利落，快将村寨的窗棂纸都戳了个遍，宁可错戳一千，也不放过一家。一户户地戳下去，她手指头都有些发麻了，还是没能找着胧明。薄纸戳穿，她便贴近打量，将里屋环视个遍。这回却是雨打黄梅头，倒了大霉，她才刚靠上前，便迎上一张惶恐不安的脸。此人半夜不睡，甚至还凑到她新戳的窟窿前，大惊失色地喊道：ldquo有鬼，有鬼啊mdashmdashrdquo一指宽的破洞处，泛起血丝的眼略微退离，露出半张惨白如缟的脸。濯雪燥得眼睛冒火，忙不迭走回雨下，扭头便见好几户人家齐齐亮灯，应当全是被方才那人喊醒的。她匆忙扫视四周，垂头贴着墙根走，可惜变不回狐身，不然她一下便能蹿远。胆大的村民冒雨而出，提着灯气势汹汹地道：ldquo哪呢，谁在装神弄鬼！rdquo远远的，有人哭着应声：ldquo是鬼，我家窗棂纸被戳出个洞，我看到了，她有一双腥红的眼！rdquo村寨灯火通明，有村民裹衣露面，惊恐万状地附和：ldquo我家也有，不知她何时来的。rdquoldquo我家helliphellip也有！rdquoldquo我听见声响，并未在意，方才一看才知，新糊的窗棂纸竟被戳穿了！rdquoldquo我看到她那半张脸，长得有几分像玉雪。rdquo第一个被吓着的人恐慌道：ldquo莫非，她真的上吊自缢了？rdquoldquo我看到了，草屋里有鬼魂在荡，一定是她回来了！rdquoldquo不错，我还闻到尸臭，只是没能见到尸体。rdquo濯雪心下道好，不算白来，误打误撞的，她真成了鬼。冷不丁，一扇门嘭地打开。一抱着襁褓的女子站在檐下，神色冷如朔漠风雪，单看眉眼便知其寡淡无情。她眸光轻扫，姿态何其倨傲，不咸不淡道：ldquo吵什么吵，厉鬼有何可怕。rdquo濯雪藏在暗处，心道这不就是胧明的声音吗。不过是与不是，还得亲眼瞧瞧才知。她又惊又喜，暗暗探头，使尽浑身解数才遥遥看清，那丰姿冶丽又冷面冷心的，还真就是胧明。胧明还是易形后黑发黑眸之姿，只是她似乎入戏极深，如痴如醉。濯雪抵着墙挪了数步，不信境界不比胧明高深的她，怎能比胧明清醒。她不敢露头，只能移步至那处房屋之后，压着声唤起胧明，可惜大雨沥沥，她的声音未能传到胧明耳边。胧明一出面，村民便好像吃了定心丹，已无人惊惧大叫。她扫视众人，沉声道：ldquo方才谁看到她了，站出来。rdquo喊出第一声的村民怵怵抬臂示意，唇齿颤颤地道：ldquo她一双眼红得像流血，定是回来复仇的！rdquo胧明淡声：ldquo莫怕，是因她不肯进山，才落得如此下场，我们一齐诚心向狐仙祈求庇护，狐仙定会擒捉恶鬼，保秋丰阖村平安。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