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妖，本也不甚在意人形时的躯壳，是好看或是丑陋，袒胸露臂或是裹得严严实实，俱无关紧要。她的举动如此自然，倒也合乎常理。随之，挂了银珠的腰带叮铃垂落，和裙角一齐蜿蜒在冰冷山石上，像混了染料的泉。狐狸哪敢动，只觉察衣衫层层滑落，只余抹肚还挂在半身之上，而绸裙掩在腰下，堪堪遮齐腰窝。皮毛如雪的狐，化作人身后，身上也白得莹润。背上腰上寒毛可见，狐狸紧抿嘴唇，活像雨中含苞的花，滴羞蹀躞。随着妖主往她后腰上一按，她抿紧的唇猝不及防松开，塌着腰往前支身。镜子脱手而出，幸而没滚远，晃悠几下，恰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将双掌撑在岩石上，轻呼出声，察觉到，那只漂亮的手正沿着她的脊骨往下探，指尖没入她绸裙几分。妖主的手与她的背，无一例外都落入镜中，她原还觉得惊怕，慌乱一瞥，却又觉得helliphellip怪旖旎的。全怪妖主看得太认真，摸得又太仔细。那古怪的符文被绸裙遮挡，当真未能露全，想必已蔓延至股间。只是越往下越模糊不清，只脖颈那处还算分明。ldquo是禁制。rdquo胧明微微震掌，企图令妖力侵入到符文之中，ldquo并非护身符。rdquo濯雪登时就像被剥皮剜骨，痛得哪还支得住身，大叫着便往石头上伏。ldquo痛，好痛mdashmdashrdquo妖力渗不进符文分毫，胧明索性收手，ldquo无意伤你，只是我想试试，这禁制可否破开。rdquo濯雪颤颤巍巍，往镜中斜了一眼，见胧明正用食指描摹符文的笔画走向。当真倒反天罡了，她连老虎屁股都没摸着，反成了老虎在摸她。ldquo还没看完么，莫非我背上绣的是元宵上河图？rdquo濯雪哆嗦不已。ldquo我得记下来。rdquo胧明细眉微蹙，ldquo稀奇，竟是从未见过的符文，甚至还能抵挡我的妖力，看着像helliphelliprdquoldquo像什么？rdquo濯雪提心吊胆。ldquo像出自昆仑瑶京。rdquo胧明描完一遍，便勾起那垂在山石上的薄薄外裳，ldquo你究竟是何身份？rdquo昆仑瑶京？濯雪心惊，据兰蕙说，她是被江水送到秋风岭的。这些年她一事无成，既突破不了境界，又没别的天赋，不过是只山野狐狸罢了，除此还能是什么身份。ldquo仙界的东西，不处理便后患无穷。rdquo妖主倒是仔细，还为狐狸拉好衣襟，ldquo秋风岭送来这么一份礼，是什么意思？rdquo处理二字，说得何其冰冷。濯雪怵怵。她一个妖，还年纪轻轻的，怎能就这样被处理掉。待衣裳穿齐，银珠玉带又挂回腰间。ldquo我可能是万年一遇的大妖，只是惨遭封印，现助我破除禁制，重返秋风岭，我将传你千年妖力，决不食言。rdquo濯雪冷汗涔涔。第15章那鬼画符见是见到了，只是连胧明都看不明白，她一目不识丁的狐狸，又如何看得懂。不知道是个什么禁制，又是打哪儿来的，先解开总没有错。如此古怪之物，恐怕也只有胧明这样的大妖能解开。待禁制解除，便也到了她离开之日，她可得脚不沾地地离开，否则也不知要被卷进哪个漩涡。濯雪琢磨，或许helliphellip或许她真是什么身份厉害的转世大妖呢，昆仑瑶京灭不了她，不得已想出办法困住她。濯雪心下啧啧称奇，她真是能耐了，还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也不想如此能耐的，日后的好日子要变作鸦雀飞走咯。跌坐在地的狐狸垂头丧气，许是心烦意乱，一时控制不住，脑袋上冷不防竖起一对毛绒绒的狐耳，就连腰下，也甩出来一根狐尾。当真妖力浅薄，竟连完完全全的人形也维持不住，不过这般摸爬滚打下来，那一身皮毛倒还是白如初雪，一尘不染。狐耳和尾巴都随着她的气息而动，好像初具人形的半妖，尚无力完全化形，旁人只稍伸手，就能将其拿捏。胧明很轻地哧笑一声，垂眸道：ldquo万年难遇的大妖？rdquo濯雪方才还口出狂言，如今不敢应声了，只能生硬地扬起唇角憨笑，胆量可谓收放自如。ldquo这禁制非解不可了，万一你当真是什么万年大妖，许还能救妖界于水火，我岂能看着昆仑瑶京殄伤奇才。rdquo胧明揶揄着，分明未当真，悠悠伸出食指。指尖落在狐狸后颈，柳絮那般，轻飘飘滑到衣襟边沿，如同瘙痒。这亦是恫吓，她用最平淡的语气，和最为轻缓的触碰，叫狐狸莫要胡作非为。濯雪笑得脸都要僵了，想令胧明放松警惕。只是她即便仰着头，亦不敢与胧明对视。白虎眼下的两道黑纹锐利凛冽，是不曾打磨过的锋刃，浸透寒冬冷雪，又染遍夜幕之色，深邃到叫人无胆探究。ldquo我能救什么妖界呀，妖界何须我来救，有您这般大妖还不够嘛。rdquo濯雪目光闪躲。ldquo够吗？若是足够，当年妖界也不会落败。rdquo胧明无端端露笑，笑意未达眼底，她转而又道：ldquo有一事想必你也清楚，仙妖从开天起，便势不两立。rdquo濯雪听不懂，虎妖忽然提这事作甚。ldquo昆仑瑶京若有顾虑，为何不直接除去顾虑，反倒要留下祸患？rdquo胧明幽声慢调，ldquo万年大妖，就更是不能留。rdquo洞中，风呼啸着从另一头奔袭而来，刮得她银发飞扬，袖口宛若柔荑，轻盈盈地拂上狐狸脸面。ldquo仅仅一个禁制，就能叫天界消除顾虑吗，既然是禁制，就总有破解之日，届时他们又该如何？rdquo胧明寒着声。濯雪未想到这些，什么万年大妖，她不过是随口一说。ldquo可能以天界之力，暂不能令万年大妖魂飞魄散，便只能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rdquo她满口胡言，后背又被汗湿。ldquo那猪妖作甚伤你，难不成他与天界一心？rdquo胧明揶揄，ldquo你的意思是，有妖伙同昆仑瑶京作乱三界？rdquoldquo不错！rdquo濯雪不假思索。好在胧明没有不依不饶，敛了目光道：ldquo既然如此，我就更要留你了，省得你辨不清敌友，将妖族这千年一遇的大妖送到沟里。rdquo傻子才听不出是嘲弄。濯雪圆不回去了，索性哭丧着脸道：ldquo万年大妖是我胡诌的，昆仑瑶京不想滥杀无辜，又不想放我四处传谣，不得已下此禁制。rdquoldquo胡诌？我怎么听着有几分道理。rdquo胧明的指腹轻压在薄薄衣料上，明明没扼着濯雪的脖颈，却叫濯雪滞了气息。她说完，手改而绕前，指腹按在濯雪唇边，ldquo昆仑瑶京可不会白费力气做这等事，若真想叫你噤声，小施禁言术即可。rdquo那样的话，狐狸可就不单单耳背了。ldquo那就是昆仑瑶京手抖，下错了禁制。rdquo濯雪其实不清楚昆仑瑶京的手抖不抖，她如今倒是蛮抖的。ldquo那仙界真是草台班子。rdquo胧明淡哂。ldquo可不是么，如何比得上妖族。rdquo濯雪轻吁一口气，飞快朝白虎那赤红的眸子瞥去一眼。好红，像是刚吃完人，如今要吃狐。ldquo若我将这整片皮剥下，它还会不会发亮？rdquo胧明语气平平，话里也好似拌了血。濯雪就怕这虎妖当场将她剖了，小声劝说：ldquo剖下来多半就不好使了。rdquoldquo禁制与你关系紧密，我自然不能剖。rdquo胧明平静道，ldquo正巧你也想留在凌空山上当妖侍，便容你留，只是这禁制一日不破，你便一日不能走。rdquoldquo小女本也不想走。rdquo濯雪口不应心，说话时唇微微翕动，差些要将边上的食指吃进口中。她闷红着脸不作声了，两颊就跟抹了胭脂一样。胧明直起身，妖力环上狐狸腰际，使得狐狸也跟着站起。濯雪被吓一跳，一对狐耳耷拉倒向脑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耳朵尾巴。她一个激灵，匆忙捂紧双耳。胧明好笑地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扬，边上的狐尾就跟凡间麻花似的，松松垮垮地缠上来。平日在秋风岭，濯雪缠兰蕙缠习惯了，此时被拨弄一下，就不由自主地往上贴，全忘了身边是谁。她刚想将狐尾收回，尾巴尖就被掐个正着，害得她周身猛颤，瞪着眼立在原地。完了，这白虎是不是还想剖她的皮？濯雪连忙道：ldquo大王，夜深了，还是让小女服侍您歇息吧。rdquoldquo变回原身。rdquo胧明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