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改什么，她要兰蕙悔改！兰蕙眸色暗沉，思绪是无形暗涌，在胸腔下湍悍奔涌。ldquo我就从未见你踏出过秋风岭，你将外面想得太坏！rdquo狐狸的心思越发野了，还企图说服兰蕙。从未？是啊，从未，这些年里，兰蕙竟连天日都不曾窥见。兰蕙看着腿边狐狸，隔着这白绒绒一团，似能看到光阴流淌。ldquo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我说得再多，都不如兰姨您出去亲眼瞧瞧。rdquo狐狸算盘珠子打得响亮。兰蕙默了良久，久到天欲荒地欲老。狐狸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兰蕙仰头望向山石，山石在黑暗中轮廓不清，她视线也跟着模糊。ldquo我捡到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到秋风岭也有十八载，许helliphellip真是我多虑了。rdquoldquo那可不！rdquo兰蕙转而道，ldquo鸡万不可再偷，既然你不喜待在秋风岭，不如到宁虹山去。rdquo这回，濯雪是真没听清，嗫嚅着道：ldquo什么山，凌空山？rdquo兰蕙说乏了，那宁虹山在东，凌空山在北，一处住的是凡人和尚，成日吃斋念经，另一处住的，则是妖。还是只大妖。狐狸一个激灵，像猫一般绕起女子的腿，含含混混地口吐人言。ldquo兰姨，濯雪知错了，你当真不要我啦？rdquoldquo我听说，苍穹山界的大王就在凌空山上，那白虎暴虐无道，神通广大，胃口堪比饕餮，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rdquoldquo它若是要吃我，我可怎么办！rdquoldquo你吃鸡的时候，骨头吐哪儿了？rdquo兰蕙问。第2章濯雪不吱声，她吃葡萄从不吐葡萄皮，吃鸡亦不爱吐骨头。她哪里会吐呀，倒不是爱吃，只心想着毁尸灭迹，省得被发现，又遭一顿棒打。狐狸目光飘忽：ldquo不知道，许是被风刮走了。rdquoldquo我从不知道，风还会同你抢骨头。你倒是说说，那得是多大的风？rdquo兰蕙冷声。ldquo说起来的确稀奇。rdquo狐狸点头，ldquo那风一刮，秋风岭的树全弯了腰。rdquo兰蕙弯腰将狐狸提溜起来，两指并用撬开狐狸的嘴，不出意外闻到一股没散尽的荤腥味。狐狸看着沉甸甸，其实不过蓬松一团，拎起来轻而易举。ldquo你修行多年毫无起色，便是因为心中杂念太多。rdquo兰蕙面色沉沉，ldquo正巧你一心想着往外跑，是该出去吃些苦头了。rdquo吃苦？ldquo我不要！rdquo狐狸荤素不忌，唯独不爱吃苦。ldquo吃肉是吃，吃苦也是吃，怎就吃不得了？rdquo兰蕙道。濯雪张着嘴，生怕尖牙磕着兰蕙的手，咬字不清地道：ldquo兰姨，我不要去凌空山，我年幼时，你不是最怕我往凌空山跑了么？rdquoldquo我最怕你往秋风岭外跑，你记了么？rdquo兰蕙正恼着，索性也不将那住了大妖的凌空山，更正成住了凡人和尚的宁虹山了。她这一字一顿的，就好似秋风岭的万壑千岩，看似宁静幽远，其实藏险无数。濯雪最怕兰蕙这副模样了，她总猜不准兰蕙是不是生着气，她打心底觉得，好像即便天塌，兰蕙的心也一如这秋风岭，叫人看不出深浅。ldquo哪能同呀，凡人又不会法术，那凌空山的大王，以前可是、可是helliphelliprdquo濯雪支支吾吾，其实她哪有亲眼见过那位，不过是道听途说。总之，旁人说那虎妖暴虐无道，那虎妖怎么也不该亲切和善，旁人说其法力无边，那至少也得是神通广大。ldquo可是什么？rdquo兰蕙问。ldquo她百年前是无垢川的主人是不是？rdquo濯雪变回人形，双掌交叠着撘在兰蕙的膝头，ldquo无垢川就好比仙界的昆仑瑶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占山为王的。rdquo她歪头，ldquo昆仑瑶京里住的是神仙，话事的是天帝，那无垢川里凌驾于众妖之上的，自然就是妖王了！rdquo狐狸百思不得其解，ldquo可她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从妖王变成了个helliphellip山大王，是不是犯了什么事？rdquo兰蕙滞了一瞬，就这么须臾间，她好像遁入虚空，眼底晃过一丝惶恐，它隐晦而难辨。濯雪看到了，却不觉得奇怪，换作别的妖，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能入主无垢川的，哪能是妖力平平之辈，恐怕单单一个名字，就能叫人胆寒心惊。濯雪暗暗努嘴，反观她这兰姨，惯来畏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真身都不曾变过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原形太过儿戏，羞于见人。说起来，其实兰蕙还得为苍穹山界的妖主效命。苍穹山界自掣紫峰而起，横跨千里，以月落丘为止，正中便是凌空山，而秋风岭，也被囊括在山界之内。只是秋风岭太过荒芜，往常又进贡不了什么值钱宝贝，便也常被忽略。ldquo犯事？rdquo兰蕙叹气，ldquo你当妖界是人间，还讲律法的么。rdquo濯雪压着声道：ldquo如今在妖界称王的是魇族，定是魇族不服气，看不惯她凶神恶煞又得意洋洋的模样，索性篡了她的位，一举夺下无垢川，再将她流放此地。rdquo好在狐狸模样好看，不至于贼眉鼠眼，不过这悄悄摸摸说话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像偷鸡。兰蕙神情莫辨，默了少顷才道：ldquo非也，无垢川的旧主，并非凶神恶煞之辈，也不曾听说她暴虐无道，吃人不吐骨头，不过她旧时的确能呼风唤雨。rdquoldquo你连秋风岭都不出，怎会知道这么多？rdquo濯雪狐疑，ldquo可莫要骗我。rdquoldquo并非骗你。rdquo兰蕙道，ldquo再说，苍穹山界可是好地方，外面哪一处山界比得过此地，这又如何算得上流放？rdquo这话倒也没错，苍穹山界地广物博，此地凡人还少，别处的妖羡慕还来不及。ldquo难不成，兰姨见过那只虎妖？rdquo濯雪来了兴致，双腿盘起，将下巴也搁到兰蕙膝头上。兰蕙目光放远，远到好似在回溯从前，徐徐道：ldquo有幸见过，那是百年前的仙妖大战，两方死伤无数，俱已无心再战，不过位处劣势的，当还是妖族。rdquo此战为妖界之痛，小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都不清楚其中详细。远处小妖都在偷听，纷纷竖起耳朵。兰蕙接着道：ldquo当时胧明，也就是无垢川的旧主，她遍体鳞伤，在大战中妖力大跌，险些连人形也不能维持。rdquo胧明。濯雪心中默念，嚼着倒是有几分霁月光风的出尘意味，也不知她如若化作人形，该是何种模样。ldquo后来如何。rdquo濯雪急切问，ldquo魇族便趁虚而入，篡了她的位？rdquo兰蕙道：ldquo她本是要回无垢川养伤的，奈何无垢川有灵识，它只识妖力，不识人，竟将昔时之主挡在门外。rdquo濯雪几乎能猜到后来之事，愤愤不平：ldquo所以魇族趁机上位，鸠占鹊巢了？真是狼心狗肺！rdquo兰蕙不言。濯雪轻嘶一声，ldquo那她怎不去夺回王座，百年过去，她也该恢复了。rdquoldquo仅仅百年，哪能将妖丹修补完全。rdquo兰蕙沉声，ldquo况且，若她要夺回无垢川，定会引发一场恶战。rdquoldquo还怕打不过？rdquo濯雪冷嗤。兰蕙轻拍狐狸发顶，ldquo大战刚过百年，此时妖族若是内乱，你说，仙界又当如何？rdquo是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内讧，仙界定要笑得合不拢嘴。濯雪心觉可惜，轻戳兰蕙膝头，ldquo不过我怎么听说，那虎妖冠有凡人姓氏呢，不过是离开了无垢川，她怎就和凡人一家了？rdquo兰蕙沉思了半晌，犹豫着开口：ldquo那是她离开之后的事了。众妖皆不知她去了何方，四处皆寻不到她的踪迹，五年后她重返妖界，占下苍穹山界，众妖才知她冠了凡人的姓，还是凡间曙云国的王姓，平白helliphellip惹了不少谑语。rdquo堂堂大妖，又曾是无垢川的旧主，竟与凡人同姓，当真是自降身份，形同猫犬。那些欢笑嘲谑，想必就是这么来的。濯雪捏着袖角揉搓，低垂眉眼道：ldquo可我在人间行走时，亦是冠着凡人姓氏的呀，可不能因为一时疏忽就暴露身份，凡人不禁吓，吓坏了我赔不起。rdquoldquo胡闹！rdquo兰蕙气坏了，ldquo偷鸡你就赔得起了？rdquo这话锋怎又回来了！濯雪忙不迭抱头蹲下，生怕兰蕙又使出戒尺，匆忙引开话茬：ldquo那五年里，众妖就不曾去凡间寻她吗，她都那么惨了，总不能连一个追随者都没有吧？rdquo兰蕙倒也没变出戒尺，只是往狐狸额角上弹了一记，慢声道：ldquo只要胧明有心隐藏，根本没人能找得到她。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