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是不是当初我不应该拖你下水?”
“大爷的”,我不屑一笑,“这他妈都要拉裤子上了,你想起没带纸来了,要怪就怪狗老大他爹,他要是没走丢,我们何必去河边找人,不找人也就碰不上方圆了。”
“城阳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胖子站起来,头也没回,挤进下车的人群中。
“大发,今天晚上回滨城叫上小梅,咱去青橙会馆,我请客!”
胖子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一片嘈杂的方言里,我不知道下了车,还有没有今晚,也许胖子能心想事成,也许我和胖子只有其中一个能过今晚,当然,也许就真的没有今晚了。
去一趟青橙会馆,是我和胖子的梦想,胖子说,里面的姑娘开放前卫,像我俩这样才貌两全的肯定会被一抢而空。
我咂摸咂摸嘴,说不草鸡是假,草鸡是我们那儿的方言,意思是快崩了,听起来生动形象,因为有动词。
胖子一走,支撑我继续下去的也只剩匹夫之勇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胖子突然发来了短信,是转发的:到檀香路第三个十字路口。
我打开手机地图,檀香路在城阳市中心,这样一来,最起码胖子的人身安全没问题。
总不能一言不合,当街杀人吧?
在如此热闹的街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华姐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有别的考量?
不得而知。
“尊敬的旅客,前方是西市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到达余城前的最后一站。
十五分钟后胖子又来了短信:把钱扔进垃圾箱。
看来胖子一下车就被人盯上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从车站到了檀香路,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他们让胖子把钱扔进垃圾箱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人呢?
孩子怎么交给我们?
我还有一个来小时到余城,等我到了,那十万块钱早就落入他手,所以孩子不可能在余城、接孩子的也不可能是我。
胖子又来了短信,是他自己写的:来了辆垃圾车。
垃圾车?
我突然明白了,借刀杀人,华姐是想让垃圾车拿走我们的钱。
“孩子呢?”
我问胖子。
胖子转来了一条让我摸不着头脑的短信:你的钱放进了垃圾车,已不在你手上,当然你也可以去阻拦它,重新拿回来,我们的货也放进了‘垃圾车,不在我们手上,但只要我们想拿,也可以照样取回,所以我们的风险是一样的,现在就等垃圾车前往垃圾场卸货,如果那是一摞纸而不是钱,我们只能冒险去取回我们的货,而你和你的同伴只能空手而归,我们都是生意人,买卖不成仁义在,什么情况下都没必要翻脸。”
我潮,不愧是华姐,左手心狠手辣右手让你如沐春风。
我想胖子的反应肯定和我一样,对方是想看我们的诚意,也就是那十万块钱,但短信里说的“垃圾车”是什么意思?
它在哪里?
不可能是真的垃圾车吧?
为什么对方想取回货他们也要冒风险?
我不是一脸的懵圈,是从头到脚。
就算死,至少让我和胖子瞑目吧!
“尊敬的旅客,我们将在西市站停留十分钟,请大家耐心等候。”
距离上一条短信时间已过了二十五分钟,我知道,我、胖子、华姐的人都在等这辆垃圾车前往它的目的地,华姐的人肯定在那里等候已久。
度日如年、焦虑不安,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准备去掀锅盖,但谁都不知道锅里是饭还是一坨粑粑。
“钱已收到,你的同伴可以去取货了,让他去13号车厢的厕所门口等着,还有,余城不欢迎你们!”
胖子转发来信息。
车厢晃动了一下,我抬头,我就在13号车厢。
我头皮有些发麻,华姐竟将交易的地方选在这辆摩肩接踵的火车上?
我慌张地站起来,跑到车厢厕所的门口,乘务人员刚刚打开厕所的门。
我钻进厕所,洗手台上放着一个椭圆形的包袱,我深呼一口气,掀开破旧布料,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是一个熟睡的婴儿,眼睛还没有睁开,嘴上贴着一块黑色胶带,脑袋上有一块明显的红色胎记。
我忙给胖子打电话,让他在城阳站等着,我到余城立马往回赶。
没人注意一个男人两手空空进到厕所,却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我不敢坐回原来的座位,只能向相反方向的车厢走去。
我尽量抱得像模像样些,否则别人一旦发现,肯定认为我是人贩子,我拍着熟睡的孩子,脑子里梳理着华姐这一步步的缜密用心。
火车进站停车是不允许上厕所的,显然,华姐的人是在火车停车前把孩子放进厕所的,肯定是最后一刻放进去的,火车到站,厕所门被乘务人员上了锁,没人进的去。
火车停站十分钟,这十分钟给了华姐在城阳验钱的时间,钱没问题,发短信让我到厕所门口等孩子,钱有问题,华姐的人等门开了再将孩子抱走,短信里所说的风险大概也就是再次抱走孩子被人发现的风险,而那个“垃圾箱”说的是火车上这间小小的厕所。
火车停站的时间,胖子到达约定地点的时间,垃圾车到达垃圾场的时间,几经拿捏,才有如此精准的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