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江源县上任的孟晚竹,在众人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有见知府的资格。就连孟晚宁假扮她哥当上县令,她也只有在特定时候,才有机会见到知府。为此,孟晚宁只得日夜不停地处理政务,做出好的政绩,争取能早点见到知府,并且在他那儿说得上话,请求知府派兵剿匪。没有政绩,没有人脉权势,孟晚宁一个小小的县令,最多只能在江源县管事,到了外面,没人在乎她说什么。而在接任县令一职后,孟晚宁最初只想为家人复仇的心态又发生了改变。从小孟晚宁就爱好读书,孟家也是书香门第,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并非要求女子没有才学,而是说女子若是没有才学,那就该有高尚的品德。对应其上句男子有德便是才,寓意男子有了高尚品德就是最好的才能。孟家作为书香门第,自然不可能放任孟晚宁目不识丁,家中孩子还小时,都是在一块儿接受孟家老爷的教导。那时起,孟晚宁便学到了许多治家、民生的道理,她便想有朝一日她成了官,肯定要为民请命。殊不知,等她越长大,越明白一个道理,女子是不被允许科考入仕的,也不能当官。兄长一朝入得天子眼,被点为探花,仕途本该一片光明,变故却在这时候发生了。若是没有父亲被贬,全家南迁遭遇山贼的事,或许孟晚宁只会将自己年幼时的抱负深埋心底。可当她顶替死去的兄长成为县令后,她仿佛又记起了年幼时自己的那些理想和抱负,她渐渐地,不再是为了报仇而努力,也为了江源县的百姓,为了那些一开始怕她,后来却因为她大公无私做事,惩奸除恶而爱戴她的百姓而努力。当然,孟晚宁还是迫切地想为家人报仇,但不愿意用攀附某个党派和势力的办法,她要用自己的办法为家人报仇。听完孟晚宁的话,凌一沉默着,林漾却轻轻鼓掌:“好,我们女子有不输男子的气量与抱负,也不枉我请求小花救你。”提到救,孟晚宁颔首道谢:“那日你们救我,我万分感谢,我可以自己家产回报你们,但万不可利用职权帮助你们。”林漾摇头:“孟大人不需要回报我们,我们救你,也是为自救,若是县令溺死在林家,林家难逃一劫。况且,你落水本就是被我妹妹牵连,我还望你莫要计较她的冒失。”林漾当然不会说林柳是故意连累孟晚宁落水,不然怕是交好不成还会结仇。提到林柳,孟晚宁脸色不大好:“令妹也是无心之失,我自然不会计较。不过,你们既然说不会以我把柄要挟我,那今日请我来,所为何事?”凌一跟老僧入定一般,只专注吃饭,她并无结交孟晚宁的意思,任由林漾去争取。林漾轻笑:“先前总是听闻父亲说起你,夸你风度翩翩,为人正直,洁身自好,作风廉洁,是难得一见的父母官,我那时便好奇,怎样一个男子会有如此多美好的品德。”“直到知晓你是女子之身,我才醒悟,原来你是同我一般的女子,难怪会有如此美好的品德,也正因为你的身份,让我知道,我不再是等着父亲将我许配给某某公子的联姻工具,或许,我也能同你一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求得立身之所。”“今日邀请你来,不过是庆幸这世间多了一个打破陈规的奇女子罢了,也是为让我知晓我并非孤身一人在男人堆里抢占生存空间而庆祝。”孟晚宁微微皱眉,直言道:“我并非想抢占男子的位置,我只是逼不得已。”林漾惊讶道:“在场只有我们三人,并无男子,孟大人可以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和讨好。”孟晚宁愠怒,瞪大眼道:“什么?你说我讨好?我孟晚宁坐得端行得正,从来没有讨好谁!”林漾也是从凌一方才那激将法里学到了点东西,状若天真地说:“千百年来,男人们创立规则不许女人读书入仕,参军入伍,掌握钱财和权力成为家中顶梁柱,你只要是碰了这些,就会威胁到他们,可你还要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迫不得已,这是为何?”“孟大人,在我看来,上位者为下位者说话,那是从容之外施舍的善良,可下位者为上位者说话,那就是奴性使然了。”孟晚宁欲言又止,她想说自己不是下位者,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若不是下位者,她的婚事难道可以自己做主?她若不是下位者,何至于同样一起学习,她的才学不输兄长,她甚至还担当了兄长半个书童,陪伴兄长学习读书,那为何最后只有兄长能去考取功名,走到人前接受众人的阿谀奉承?她若不是下位者,又为何最能共情那些劳苦一生的百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虽有许多不同意思,但每一种释义,都让我明白,我自己经营,自己把握钱财,自己往上爬,都是天性使然,那些钱财、权力我也该配得上,我为自己而活,晚宁,你呢?”晚宁?孟晚宁心神一震,有多久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出身书香门第,虽不像凌一那样取名字敷衍,但她的名字少有人提起,因为不亲近的人不能直呼她的闺名,亲近的人又会直接叫她宁娘,小妹,她长大后,家人就更习惯叫她宁娘。不论是小妹还是宁娘,都在强调着她的身份,某人的妹妹,某位女子,可只有晚宁,是在叫她这个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