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公厕不干净,十天半个月没人来维护和打扫,站着洗都得生怕手脚碰到墙壁或地面。夏风刚才摔地上有些崩溃,一方面是又气又怕,一方面也是真的崩溃了,好不容易摸黑洗完澡了,一摔就白费了。更重要的是,夏风也爱干净,在这样脏的公厕洗澡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直接摔在这样的地上,她直接崩溃了,索性摆烂一屁股坐实了。“等一下,嘶~”夏风强忍疼痛,想要靠双手把自己撑起来,结果脚一用力,就痛得不行。凌一逆着手电筒的光,微微眯起双眼,肯定地说道:“你崴到脚了。”夏风紧咬嘴唇,她也知道自己崴到脚了,这下可好,别说再洗一遍,她连起都起不来了。凌一蹲下来,弯腰抓住夏风的小臂,同时另一只手绕过夏风的背,搂着她的腰,说:“我扶你起来,手抓稳了。”夏风忙摇头:“不不不用了!”话刚说完,人已经被凌一稳稳地扶起来了。还好只是右脚崴到了,还能单左脚蹦跶。夏风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了,凌小姐。”凌一疑惑地歪头问:“为什么总是叫我凌小姐,好像顾客和服务员。”夏风想了想,好像是因为凌一说她不喜欢被叫谁谁谁的妈妈,所以她就直接叫凌小姐了。“那不然……”夏风心想,凌一今年也要27了,她才23,要不喊一声姐吧?“凌一,”凌一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直接叫名字就行。”夏风点点头,凌一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客气了。很难想象,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住了大半年,竟然第一次开口直呼姓名。平常不是称呼“你”,就是“凌小姐”,要么好像熟得不用叫名字,要么生疏得好像不认识。把人扶起来,靠着墙站,夏风忍着不适,又倔强地把手收回来了,这里的墙可没有什么光滑的瓷砖,只有掉灰和浸水的墙皮。在夏风站不稳之前,凌一迅速把手电筒捡起来。手电筒对着夏风照,怕她不自在,对着外面照又怕引来外人好奇窥探。于是,凌一把手电筒对着天花板,灰白色的天花板,在手电筒圆形扩散的灯光照射下,竟然还能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倒显得整个厕所有了一点亮度。这点亮度,看不太清楚人脸,但能看清轮廓,不至于摔跤。凌一又伸手扶着夏风,问:“我叫小小来陪着你,我去再烧一壶水。”凌一没有说扶着,而是说陪着。在夏风着急忙慌叫住凌一的时候,凌一就知道,一向成熟稳重的大人,也会有怕黑的时候。夏风赶忙又摇头:“太麻烦了,烧水太久,我桶里还有点水,将就着还能洗一遍。”确实,夏天本来就不用洗太热,开水壶里还有剩的开水没兑冷水,现在稍微洗凉点,也没什么。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凌一也不坚持,她点头说:“好,我站在这儿,你洗吧。”夏风在昏暗的空间里瞪大眼:“啊?你站这儿我怎么洗?”凌一反问道:“那我走了你不怕?”夏风沉默,很想十分硬气地回一句“不怕”,但很可惜,大女人能屈能伸,她只能认了。更何况,她现在脚崴了,得快点洗完澡回去看看严不严重。没有人扶着她,这澡还真不好洗。于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凌一就这么笔直地侧身站着,扭过头去,不看夏风,免得对方尴尬。夏风一边忍着痛,一边抓着凌一的手臂,借着凌一的力,勉强站着重新洗澡。黑暗中衣料摩擦的声音,开水壶兑水、夏风头发扫过凌一肩膀,是一股特殊的水蜜桃香味,或许是夏风的洗发水味道。可当凌一看向厕所里的垃圾桶,桶里的洗发水包装可怜兮兮地躺着,上面写着“玫瑰香型”,这味道不对啊。那夏风身上的桃香是哪里来的?清新凉爽,有种说不出来的香甜。温热的水汽裹挟着夏风身上的香味,仿佛雾气有形一般围绕着凌一。沾湿水的手,紧紧抓着凌一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用力但又不敢抓疼了她,只能抓一下,松一下。这是凌一化身成人的第一个夏天,她对夏天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没有人的感官,她对夏天的印象来自系统录入的词条释义。而在这时候,凌一记忆里的夏天,总带着特别的蜜桃香气。这是凌一认为的夏天的味道,也是夏风的味道。凌一扭过头,黑暗中夏风只看得见对方清晰的下颌线条,以及站得笔直的身姿。头发简单的用一根头绳捆着,并没有扎起,而是随意地搭在后颈,侧脸的白皙脖颈清晰可见,即便在昏暗的空间里,夏风依然可以看见凌一修长漂亮的脖颈。凌一不像夏风认识的任何一个“妈妈”,她不喜欢开口闭口老公孩子,她甚至不喜欢开口。凌一给夏风的感觉一点都不像离异的单亲妈妈,也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当然,凌一也不像男人。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让夏风对凌一没办法像对待其他学生家长那般自然,总觉得,凌一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好像看得过于清晰,好像她内心的一些想法都暴露在凌一的眼里。夏风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凌一的这种“聪明”,在这时候,帮了夏风大忙。她看似冷漠,实则细心,会在听见动静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先出声询问情况,也会在她抬手挡住光亮的时候拿开手电筒,甚至是,听懂她羞恼话语中的窘迫,守在她身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