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1章 与君分忧
对于关中局势最了解的,掌握信息最全面的人,此时正在骠骑大将军的府上。
“阿爷!此次关中平叛,您若是能再挂帅出征,我李家可保两世富贵!”
李崇看着跪在脚下的二儿子,内心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今年他已经七十岁了,这逆子还要他带兵出征?
他是真的不怕他爹死在军营里啊?
李神轨是胡太后新宠,这些日子每天入宫侍奉,胡太后甚至连老相好清河王元怿都冷落了。
李崇对于儿子做太后面首的事情,内心已经麻木了。
做太后面首,人家清河王也做太后面首,自家儿子做太后面首也没啥。
但李崇焦虑的是,随着小皇帝长大,你这个太后面首日后要怎么办?
人家清河王好歹是小皇帝的亲叔叔,你李神轨算什么啊?
而且李崇也经历了三朝了,朝中局势波云诡谲,别看现在胡太后权势滔天,弄不好什么时候就政变倒台了,儿子李神轨做太后面首,对家族根本不是福事。
李神轨跪在地上,这几日胡太后日日为了关中的叛乱忧心,李神轨自然起了为太后分忧的想法。
自家父亲就是那个有资格带兵出征的人,如果父亲能平定关中战事,那凭借自己的恩宠和父亲的功劳,李家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李神轨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一般来说,李家就和当年司空张彝家一样,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政治资源,次子在取得起家官之后,就要自谋出路。
如今兄长李世哲在父亲的运作下,已经就任河州刺史了。
如今李神轨虽然得到太后恩宠,授予禁中门下省官职,但是这距离兄长的州刺史一级的官位还差得很远。
官场上,有些台阶是一辈子都难以跨越的。
李神轨知道自己兄长能得任河州刺史是多么不容易,那是北征立功加上苏泽分给李世哲功劳,又遇到河州出缺,江阳王愿意帮忙拉拢父亲,做出诸多政治交换才得到的职位。
李神轨自然也不想要一辈子当面首,他也想要外任州刺史。
看着二儿子,李崇叹息一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阿爷我去关中能打胜仗吗?若是败了,伱要如何?”
李神轨愣了一下,他从没有想过父亲会打败仗,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中,父亲出征几乎都是大胜而归。
唯一的败绩,是当年钟离之战,但是钟离之战李崇也不在主战场,而且在主力溃败的情况下,父亲依然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在之后的浮山堰之战中,更是大败南梁。
又是北征柔然大胜,所以李神轨从没有想过父亲会战败的事情。
李崇扶着胡床站起来,上次从北境回来后,李崇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在出征北境前,李崇还能通宵达旦的饮酒,和侍女荒唐胡闹。
但是这次回来之后,李崇需要侍女搀扶着才能起床,脸上也长满了老人斑。
李神轨这才发现,父亲已经老了。
李崇站起来后说道:“对南梁作战是国战,那时候禁军尚且精锐,又有军民上下一心,为父要考虑的唯有作战一事,这是最容易打的仗。”
“上次去北境,柔然入寇有六镇将士用心,又多亏了苏泽练的精兵,加上柔然人也是只是为了抢劫,没有攻城占地的想法,才能驱赶柔然人。”
李崇说道:“去关中有什么?”
李神轨不懂军事,他从没想过打仗这么多的学问。
李崇说道:“天时?现在是夏季,新粮还没有征到,大军的粮草准备都不足。”
“朝廷如果命我领兵,等到整训完毕进入关中的时候,关中已经秋收了,叛军收割了粮食,要是和我军长期对峙怎么办?朝堂能确保一直支援入关大军的粮食补给吗?”
李崇又说道:“地利?”
“关中作乱的,都是本地坞堡主和羌人豪帅,他们熟悉关中的山川地理。”
“秦州和南秦州距离长安极近,如果叛军攻打长安,你说朝堂要不要救?”
李神轨犹豫了一下说道:“朝廷不会坐视丢失长安的。”
长安,这是秦汉故都,是具有极高政治意义的城市,光是这个名字就不能让给叛军。
李崇说道:“秦州叛乱,长安根本无险可守,你忘记当年刘裕的故事吗?”
李神轨才想起来,当年刘裕北伐曾经占领长安,那是整个南方最强盛的时代,当年的北魏都没敢阻挡刘裕北上的军队,北魏名将长孙嵩都被刘裕的却月阵击败。
就是这么强的刘宋军队,最后都没能守住长安。
这其中固然有刘宋内部政治斗争的影响,但是长安在防御西北方向敌人无险可守,这就是长安在地利方面最不利的条件。
后世大唐,当吐蕃人崛起后,占据了凉州地区后,就一直威胁长安地区,将唐肃宗赶出长安,都说明长安在西北防御上的无力。
全占有关陇,就是大秦,关中就是王霸基业。
就算是大秦,也是在灭了义渠人的威胁之后,全有关中后才开始向关外扩张的。
从政治上,长安必须要守。
从军事上,北魏朝堂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支持守长安。
李崇最后说道:“人和?”
“关西人在本朝被压制了百年,早就对朝堂不满了,我们客军作战,又怎么有人和?”
李神轨不说话了。
原来在李崇看来,这次入关平叛根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那仗还怎么打?
李神轨说道:“那阿爷的意思,官军此战必败无疑了?”
李崇摇头说道:“这仗你阿爷打不了,不代表别人打不了。”
“要解决关西人的事情,必须要在关西根深蒂固的人才行。”
“为什么要让张彝之子张始均,在大乘教叛乱后,就任冀州刺史?”
李神轨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太后怜惜张司空在羽林之乱中身死,所以为了遂他老人家所求冀州刺史的愿望,所以才将他儿子任命为冀州刺史吗?”
李崇看着这个同样不成器的儿子,内心已经彻底绝望。
以后家族延续,看来已经指望不上这两个逆子,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孙女婿于谨了。
李崇说道:“张家是冀州望族,在冀州家丁就有万人,之前朝堂不让张彝就任冀州刺史,就是这个原因。”
“啊?那为什么张彝死了之后,让张始均做冀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