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闻言一愣，随即摇头轻笑：“你呀，是在点老夫呢！” 【情感的表现还是要从诗里寻找。有的同学可能会觉得是美梦。朗朗月色下，李白乘风飞度，便见得浙东山水灵秀，又有洞天仙境向他敞开，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仙缘，就算只是梦一场，也足够得一夕欢愉，半生怀想。】 【有的同学可能会觉得是噩梦。熊咆龙吟，山林战栗，黑沉沉的云雾下隐有闷雷，最后雷霆乍惊，山崩地裂，轰隆作响。这样的场景一般人的小心脏还真的承受不了，就算后面有神仙降临，但也是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白居易似笑非笑地看了元稹一眼，颇有些得意。 【但诗歌本身显然不会如此简单，我们试着往深处看一看。】 【前面讲过，这首诗作于公元745年，前一年，他刚刚被唐玄宗赐金放还。虽然李白一生潇洒，但我们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心无挂碍的人，所以我们有必要对他长安三年的生涯进行一个简单回顾。】 不过在唐朝还有一种成为公务员的方法，叫干谒。就是拿着自己的诗文主动去联络当时文坛巨擘，得到他们的赞美和举荐就能身价倍增，从而进入仕途，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嗯……有点像今天的保送，这是李白理想的人生道路。】 嬴政听到商贾之家不能参加科举倒是不觉得奇怪。士农工商，商人一向排在最末，不准参加科举也正常。 李斯接话道：“水镜将公务员与科举并称，想来这公务员应是后世选拔的人才。” 他皱眉，忽然决出几分不妥：“若干谒入仕，那干谒的对象不一定是文坛巨擘，也可能是达官贵人，公忠之士倒还好说，若是那贪赃枉法之辈，便无法保证能推举良才。” 嬴政颔首，如此说来，还是科考得好。 刘彻咂摸了一下：“这干谒的形式背后，倒是有些现下察举的影子。” 【唐朝人对功名利禄的追求非常狂热，当然这不带贬义，因为在那样一个蓬勃向上的朝代里，每个人都充满激情，想跻身时代风云，与历史共振，那是盛世大唐才有的气度，由此也形成了唐代独特的干谒之风。 李白最成功的一次干谒是去谒见贺知章，在长安城的紫极宫，李白见到了贺知章，他呈上自己的诗作《蜀道难》，贺知章看完惊为天人，说，你不会是天上下来的吧！这就是李白“谪仙人”称号的来源。】 众人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吊起来了，这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就够震铄古今了，难道《蜀道难》能比这首还要好？ 司马相如默默点头，一个诗人有一首传世名作就已经够令人侧目了，何况是《梦游天姥吟留别》这样不世出的佳作。 至于盛唐及以下的人，知道答案的他们正在争论这两首诗到底哪首更胜一筹。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刘彻一边念一边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上面的文字。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击节赞叹。这首诗起首一句便如破空落笔，从蜀地历史叙起，写至如今，视野何其开阔，气魄何其宏大！ 司马相如心头犹自震撼，听到上首帝王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手心答道：“蜀道奇险天下共知，李白写得是，却似又比臣所见过的蜀道更为雄奇高危。” 无论是之前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也好，还是现在的《蜀道难》也罢，这些诗都浸染了李白卓然的个人气质和冲天入地的奇幻情思，他的诗如滔滔江水呼啸而来，能将一切人裹挟在他的诗境里。 梦游天姥吟留别5 “不从自然景象入笔，反而是将蜀道置于历史时空中，任思绪奔腾，倾泻而下，他怎么会想到如此写！” 曹操紧紧盯着水镜上的文字，呼吸微微加重。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仍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情，李白诗中强烈的力度将他心中的壮志彻底激发出来了，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一般。 不知道是被李白的诗启发，还是被自家儿子传染了，此时的曹操竟然已经开始盘算攻打蜀中的可能性。 诸葛亮神情平静，一派优游，眼中却有熠熠光彩：“主公，蜀地，当取！” 阴铿读完水镜中的诗，将自己日前才写好的诗稿揉作一团扔在地上。 阴铿摇摇头：“扔了吧，此诗一出，我之作废矣。”雪，阴栈屡经烧。轮摧九折路，骑阻七星桥。”之句，同侪十分激赏，他自己亦颇为自得。可如今看到李白这首《蜀道难》才知道，自己那几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自己的拙作，还是莫要放来贻笑大方了。 李世民的眼光一向敏锐：“‘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这几句倒是很有见地，李太白确实有才。” 李世民轻轻颔首，内心不禁又浮现出几分忧虑。李太白既有如此之笔，莫非是察觉了什么？ 楚棠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笑意，水镜下的李白和贺知章想到这段旧事，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份、凭证甚至官场规矩，比起我此时的心情，比起我能遇到你这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国。 曹操本还在心中赞叹贺知章的气度，听到自家儿子的话一皱眉，眯着眼睛开始警告： “怎么会？”曹植反驳道，“孩儿岂是不分轻重之人。” 兴庆宫。 高力士观他神情，知道他并未真正动怒，便奉承道：“贺监真性情，与李供奉这样的仙才一见如故，陛下手下有这样两位大才，便是向天下人显示我大唐的对读书人的优容啊！” “听楚棠的意思，应是各个时段都可以看到水镜。朕光复李唐，又将国家治理得如此蒸蒸日上，身边人才济济，被后世冠以盛世之称，太宗陛下看到必然会对朕颇为肯定。” “哈哈哈哈哈不错！”李隆基大笑，“朕一定能成就太宗的功业！” 天宝三年，贺知章辞官回乡，李白作诗相赠：“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在这首诗中，李白表达了对贺知章的情谊和后会有期的愿望。 风流，是唐代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 许久后，李白还在对这位忘年交念念不忘：“欲向江东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我想往江东游览，可是故友不再，又能与谁共饮呢？只好棹船回转。 长安院落，李白的脸上有少见的怔然，对面的贺知章面上却是带着笑，轻松道：“还要等两年，老夫才能归乡啊！” 他语气旷达，仿佛刚刚得知的生死之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仍旧笑眯眯地往杯中斟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老夫一定带够酒钱，与谪仙人一醉方休！” 青年杜甫鼻子一酸，贺知章是当世大才，饱学之士，杜甫对他也十分钦佩，猛然听得这样一位名士的死讯，不由得也有些伤感。而李白的诗又写得那样情真意切，读着那诗，杜甫似乎都能看到李白怅然回转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