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3章 大棒和甜枣(四千)
“征粮?”
征粮一事从沮授的手一经放出,瞬间引得一片哗然,从郡府到县衙各级官吏神色各异。
府库的粮食不算多,仅够平日里的开支,或许还有盈余?
只是面对冀州州府的要求,不论如何都有些不够看,要求落到乡县更是让人徒增烦恼。
县衙中有官吏压低声音问向长史,“长史,如若我没有记错,袁使君是许诺吕将军粮草。这几千人的粮草,为何落到我等县衙,竟然如此之多?”
“唉。”上了年纪的长史长叹一声,他摇摇头,“你不懂。就给吕将军增发粮草?其他部曲的兵卒又该如何看待此事?更不用说我等上面还有县令,县令之上有郡守及其属官,层层转手你说其中的额度有多大?”
“这”长史的一番话说得年轻的官吏顿时傻眼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低下脑袋不安地看着地面的同时问道:“那那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长史眼神一沉,幽幽的说道:“眼下正是秋收的好时候,如今只能增加田租”
“增加田租?!”年轻的官吏抬起脑袋,满脸的错愕,“别无他法了吗?”
长史朝着地面吐了口浓痰,不屑地笑了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他法?是你的宗族出粮,还是我的宗族出粮?不要理会那么多,好生去办事!”
“.诺”年轻的官吏垂下脑袋只得抱拳称诺。
类似之事在各个县衙上演,有的官吏满心憋屈只能捏着鼻子服从命令,有的官吏想趁此机会大捞一笔。
层层传递之下,重担最终无疑是落在百姓的肩头。
田间地头,面色黝黑的庄稼汉望着长得高高地粟,疲惫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即便是累得满头大汗,也也没有一声怨言。
今年的收成不错是个丰年。
庄稼汉掰着手指盘算着今年的收获,按照过去来算,交足各种田租赋税后,还能还些借款,怎么都有结余。
想到这里庄稼汉拾起镰刀,开始收获一年的辛劳所得。
不知过了多久,庄稼汉背着捆扎好的粟米朝屋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的嘴角总是高高翘起,心底盘算着是该为家人添一件新衣,还是买件桌椅。
只不过好心情都随着县衙官吏的到来而崩塌。
庄稼汉才把粟米放下,吃得脑满肠肥的县吏就推开了他家的门,县吏也不含糊,他对着庄稼汉就是一阵唾沫横飞。
面对县吏只敢低着脑袋的庄稼汉如遭雷击,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田租居然.居然又涨了?!!
一年的辛苦交完田租税赋后,相较于去年竟然.竟然没有差别!
庄稼汉瞪大双眼,瞳孔里血丝密布,他总觉得胸膛里烧得慌,心脏突突跳动,怒火直冲大脑,恨不得就要给县吏一拳!
可是直到县吏带着粟米离去,庄稼汉也没能抬起脑袋,等到脚步声渐去渐远,他才抬眼望向县吏离去的方向暗骂一声“竖子!”
至于多缴的田租.
他面露苦色不断安慰自己是个意外。
邺城周边,一处集中居住的固定区域。
许多官吏卖着气力不断吆喝,催促着居住此地之人速速聚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此地居住之人鱼贯而出。
在官吏们的催促声中,他们如同军队部曲那般列成一队又一队,其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
这些男人虽然算不上身材高大,第一眼看上去没有一丝精气神。但胜在粗糙的皮肤、四肢健全,又非冀州本地之人,简直是上乘的劳力。
对于这些人官吏们私下里不屑一顾,怎么难听就怎么叫。
不过一旦到了明面上,所有官吏对于这些人就有了一个共同的称呼——“士家”。
此‘士家’非彼‘世家’,说好听点叫‘士家’,说难听点叫‘屯田奴’。
一旦入了士家籍,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入士籍,不能脱离!
平时屯田,战时为兵!
不算其他,光是所缴纳的田租就高达恐怖的五成!
故而不少士家之人都选择夜晚抹黑逃亡。
当然逃亡的难度无疑是难于登天,在连坐制度下,一人逃亡,全家遭受牵连,就连邻里都要被问罪。
一个官吏走到台前,面对一众士家,官吏自称被审配委以重任的属官,带着要事而来。
然而还不等他多说些什么,屯田都尉便强硬的将其打断,“来人啊,将此人请下去!”
属官极力反抗,他大喊道:“我是奉审别驾之命而来!你你不能赶我走!”
“哼。某不认得什么审别驾,某只知道袁使君!除了袁使君和沮别驾,此地是某说了算!”屯田都尉满脸厌烦,他朝着士卒们挥挥手。
士卒们立即会意,朝着属官逼去。
“不行,你.你不能.啊!”属官想反抗,要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最终面对两个士卒彻底败下阵来,被架着抬出此地。
众人皆沉默不语,心中瞬间凉了半截,任谁都看出来了这一次来者不善。
将属官抬出去后,屯田都护满意的点点头,他望着一众士家放声喝道:“某得到沮别驾之令,此次征粮多征一成,不得有误!”
士家们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多征收一成?!
这无疑是天大的坏消息,本来就连平日吃喝都不多如今还要多征收一成?!
荒谬!荒谬!
士家中的男人们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满眼怨恨地盯着屯田都尉,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屯田都尉早就死上成千上万次了。
对此屯田都尉没有半点畏惧,他清楚有软肋的人定然不会是黄巾那种疯子,即便是他将脸伸给士家们打,士家们也不敢真的扇下去。
而这些人的软肋恰恰就是家眷。
果然不出屯田都尉所料,男人们纵然心有怨气,哪怕一个不愿一万个不满,家眷受到他人控制的他们只得捏着鼻子,不管有什么怨气有什么不满都只能打碎往肚子里咽。
屯田都尉见状,心中顿时一喜,他明白田租提到六成之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收粮!”
士家们虽忍了下来,但心底是彻底记恨上了这位‘沮别驾’,他们听闻‘士家’就是沮授一手操作。
等到田租收了个七七八八,众士家都要按照次序回去时。
众士家见一传令兵慌慌张张跑来,方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屯田都尉面色当即变得无比难看,这让士家们来了兴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屯田都尉都如此惧怕?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一身材高大、容貌硬朗的男人出现在众士家眼前。
男人面色很冷,即便是屯田都尉面对这个时候的男人也不敢猖狂,甚至是连头都不敢抬。
见到屯田都尉吃瘪,士家们心情畅快了许多,这般光景他们做梦都想看到!就是
此人究竟是谁啊?
下一刻屯田都尉支支吾吾地道出男人的身份,“审审别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