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来了，土著也送到了。 万青林了然，到山洞外喊了一嗓子：“都给我出来！” 盾牌挡住！ 吕张弓见这群人不老实，也没客气，从腰间拿出一枚手榴弹，喊了一嗓子，然后将手榴弹丢向二十几步外、一块无人的石头之后。 这个时候，一个壮硕的土著看清楚了明军模样，转身就跑到山洞之中，不久之后，土著抱着一个孩子跑了出来，对着明军指指点点。 万青林有些拿不准：“他们是在说，孩子病了？” 万青林眼神一亮，连忙喊道：“快，让船医来一趟！” 崔达见没什么危险，便上前察看孩子，检查一番后，发现孩子右手臂竟是脱臼了，这种痛别说孩子，就是成年人也难忍。 壮硕的男人极力地想表达什么，可崔达听不懂，大明人都听不懂，土著似乎也明白过来，又跑到山洞里面，等其再跑出来时，手中赫然拿着一片甲叶！ 郑和接过甲叶的手在颤抖，很显然，这群土著见过大明人，那些人一定是武义的船员！ 郑和命沈伟等人在外守着，比划一番让土著男人带路。 带路的土著人解释一番，那些人才安静下来，甚至还有孩子先一步跑向了更深的山洞里。 只有一个石头坟，坟外挂着一副铠甲，弓箭，雁翎刀，还有一个木匣。 很显然，他们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与这里的土著打过交道，但有人在这里去世，而剩下的人，则给他修了坟，然后离开继续前进。 郑和疾步上前，接过是航海日志，翻开看去，心头满是悲伤。 “建文七年十一月，河流与皇帝所述河流有差，山河有异，疑登陆之地并非南美洲，而是北美洲。武义船长商议对策……” “建文八年五月，洪水骤起，铺天盖地，军士折损三百余，武义船长为救军士，陨于水患，副船长罗封商议之后，决定继续向西，找寻农作物再图返航事，以免南北扑空，无以复命……” “……” “建文十三年四月，百户高万，与余征途、马九、黄洋、许岁五人遭遇蟒灾而死，小旗姚顺带十余人拼死击杀蟒蛇，立下墓碑，商议下一步计划，无果。经三日激烈争论，最终确定，向北找寻罗封所部，以求汇合，再行定夺。” “八月半，与土著见。土著并不可怕，也无吃我之意，相反，还送肉、水于我苟活。” “九月半，我已无气力，将死。留日志于此，愿水师兄弟找到农作物，早回大明故土，破万民饥荒，缔盛世江山。 “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这坟，是他自己为自己打造的。 周少山才走了两个多月，他离开姚顺等人时，也不过三四个月！ 临走之前，郑和亲自开坟，将是周少山尚未完全腐败的尸体给盛敛起来，看着其随身所葬之物，唯有笔墨，加上日志，可见其身份是船上的书吏。 郑和想到了一种可能，剩下的人极有可能向更北的方向去了，兴许，他们之中有些人认为，可以走到极北然后向西，过了海峡，然后穿过茫茫雪原，前往大明的东北之地！ 为了表达对土著的感恩，郑和送给了土著一批精良的弓，锋利的刀剑。 北方，雪落。 最后的人，最后的坚持 姚顺冻裂的双手抓着绳子，绳子在肩膀的棉衣上凹陷，绷直的绳子牵动着木板，木板上的郭文星睁着眼看着天。 木板被拖拽着一点点行进。 郭文星近乎哀求。 郭文星很想起身，可起不来，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三个月前又丢了一条腿，身体虚得很。 郭文星眼眶湿润，大口大口地喝着。 罗封回过头，看到姚顺正趴在鹿脖颈位置猛吸，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个山丘，底部并无积雪，将鹿挂在木板后，与姚顺一起拖 寻了一些木柴与枯草，罗封用火镰石哆嗦地敲了许久才点燃。 姚顺剥着鹿皮，笑着说：“郭文星，你丫的不是出自国子监，还记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日子？” 姚顺感慨不已：“自建文五年九月出航算起，咱们竟离开大明八年之久了。若是从建文七年七月登陆美洲算起，我们在这里也已经六年之久。如此长的时间，你们说大明怎么样了？” 姚顺咧嘴：“北平好啊，郭文星，你不就是北平人氏，回家就能见到皇帝，不像我们两个，还得赶几千里路回家。” 回家？ 回顾这悲壮与苦难的岁月，一个个兄弟死去，失踪。 千户，百户也死了。 后来，书吏、马夫、厨子也死了…… 在抵达西海岸之后，考虑到一路惨烈的牺牲与人手的不足，加上一干军士不同意重新穿越美洲大陆返回东海岸，罗封在自己的建议之下在西海岸打造船只。 皇帝给的舆图不会有错！ 于是，所有人确定了一个信念，就是在这里造船出海，带着找到的一些农作物返回大明！虽然没有找到番薯等物，可找到了玉米，还有一种不辛辣的姜，朝着太阳可以吃的瓜子，像南瓜一样又不是南瓜的瓜（西葫芦）…… 只是，可天有不测风云，船只还没完全建成，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毁灭了计划。 那一次事件之后，大船队只剩下了三百二十六人。 船匠只剩下两个，工具少得可怜，想要打造出船只让所有人回去已不可能，若是打造小船，那以大海的惊涛骇浪，谁也不确定能走多远。 罗耕坚决不答应，三百人穿越蛮荒几乎可以确定会死伤惨重，说不得是全军覆没。何况等待朝廷再下美洲是个说不准的事，如此遥远的路程，如此悲壮的牺牲，朝廷会不会再下美洲都是未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