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豆能收十几石？ 杨士奇犹豫了下问道。 郑和还没回来，这些农作物也没在大明种植过，皇上怎么就知能收多少？ 杨士奇的疑问，事实上并不是问收成，而是问朱允炆为何会知晓这些。 种子换了环境，会不会有适应问题、减产问题，这些都不确定，直接宣传二十石，恐怕百姓也难以接受，万一耕作不好，达不到二十石，也有损朝廷颜面。 若真是如此，那大明将在未来年内，彻底解决百姓吃不起饭的问题，哪怕是灾荒时期，也不愁粮食补给。 威胁江山社稷的，是没有饭吃的流民。 “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是一个新时代。既然郑和要回来了，那就将消息告诉所有人吧，让牺牲的水师家眷们也清楚，他们亲人的牺牲，换来的是什么。” 解缙、杨士奇领命。 一看署名，匠人们再也无法淡定。 好嘛，大明皇帝与内阁两位阁臣一起发表文章，这可是建文朝头一次。 这一日，建文报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脱销。 张母看着冒冒失失的儿子，不由地训诫：“要稳重，你将来可是要当官的，如何能没点沉稳？” 前些日子得知郑和的消息，不久后水师都督府就将一家人都接到了京师安顿下来，免费吃住，等待着郑和水师的归来。 张泽才不管什么稳重不稳重，擦了擦眼角，将建文报递上前：“娘，朝廷说大哥他们是去遥远的未知之地，寻找新的粮食作物了，现在他们回来了，带着新的粮食作物回来了！” 张母眼神发亮。 张泽连忙凑到母亲身旁，指着建文报：“娘，我念给你听。这一篇文章是建文皇帝亲自写的，你听：古有孔丘圣人，燃文教于天下，兴盛中国之文明。今有郑和圣人，率水师于远洋，取粮种于吾民……” 李宝手微微颤抖，一拍桌案：“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确定没看错？” “一派胡言！” 李淳看了看落款的名字，对愤怒的父亲说：“可这是内阁大臣杨士奇写的，上面两篇，是建文皇帝与内阁大臣解缙所写……” 李淳也有些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巨大产量的农作物，可杨士奇、解缙的人品是立得住的，何况还有建文皇帝，他可是天子，若是公然撒谎，来一个“亩产戏百姓”，那是很失民心的事，作为一代英主，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李淳看着气呼呼的父亲，低声安抚：“会不会是郑和和大哥他们回来了，告诉了朝廷这些消息，然后朝廷才刊印出来的？” 李宝顿时噎住。 难道说，这是真的？ 御史董镛看到建文报的内容，瞪大双眼，连忙跑去都察院，去找戴德彝和练子宁，一到里面，发现已来了不少人，议论纷纷，无外乎是郑和、新型粮食、超高产量的事。 另一个御史接茬：“内阁焉知粮食产量，虚报夸大！诸位，我朝竟出来两个不食肉糜的阁臣，我等若不弹劾，岂不是枉做御史？” 练子宁也没有理睬众人的嚷嚷，对戴德彝说：“皇上、两位阁臣联名发文，这本就是不同寻常之事。虽这里有夸大之词，令人难以置信。然虑及内阁稳重，皇上远见，加之郑和水师船队回京不远，这文章怕是虚不了多少。” “没有。” 戴德彝继续问：“史书中可有亩产十石的记载？” 戴德彝面色严肃，将建文报递给练子宁，起身道：“亘古不曾有过，难道到了我朝就有了？若真是如此，给郑和封个圣人，哪怕是给郑和水师所有将士都封个圣人，我也认了！可就怕这文章作假！” 戴德彝在意的就是这一点。 一方面是内阁与皇上的亲笔文章，字字千钧，无法不让人相信。 震惊世人的建文报，在这一刻引动了京师，无论是百姓、商人，还是士子、官员，都被郑和的使命，神奇的新粮种，巨大的产量 若不是内阁大臣、建文皇帝的署名在这里挂着，估计建文报能被人给骂死。就这样，还有几千人跑到宣传司询问是不是刷印错误，哪里有亩产十石的…… 晋商的商业布局 一群群监生各自围在一团,讨论着建文报上的内容。 “十石、十五石的产量？这简直就是滑稽之言！古来未有，如何今日就有了？” “郑和前往未知之地，简直是冒险行径，若找不到如此良种反而折损了将士，岂不是罪该万死！依我看，该弹劾郑和！” 王书斋听了许久了，一个个声音已经消磨掉了自己的耐心，既是没有人说,那就自己来吧。 王书斋厉声高喊。 王书斋将手中折扇啪地闭合，一脸严肃地说：“诸位如此质疑，却皆是猜想之言，难道诸位忘记了不久之前的杏林论战？” 杏花论战，是大事件。 三月底时,双方在温州府的一片杏林之中举行了公开大论战。 永嘉学派打出了名声，更赢得了国子监的关注，祭酒李志刚更是委派胡濙带监生前往温州府学拜会叶灵儿、叶耕等人，将永嘉学派的典籍带入国子监书堂。 王书斋此时提到杏林论战，就是为了提醒所有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别张嘴闭嘴就否定，质疑，想否定可以，拿出证据，想质疑可以，拿出证据，瞎嚷嚷，无脑站队，这是未开化之人，你们都是国子监的监生，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能不讲证据，靠着揣测否定别人呢？ 王书斋冷哼：“世界之大，未必没有。要知西瓜、葡萄等物，也是从丝绸之路上传过来的，难道就因为你我不曾见过，这世上就不存在吗？” 搁置争议，等待真相。 常家。 侯浅浅生怕儿子打扰常百业的思绪，便让人带了出去，转而对常百业说：“若郑和当真带来了亩产十石、十五石的农作物，那将来粮食的买卖可就不好做了。” 指望粮食做大买卖，恐怕有点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