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不平凑过来看了看,惊讶地看向顾三审:“为何霍邻的名字也在这上面,郭纲、林昭雪,你也要查?” 顾三审冷厉地说:“刑罚局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安全局,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但刑罚局承担着安全局的监督、纠察、审错之职,与安全局已是并行,并非是一家一户。” 汤不平、雄武成不再言语。 刘长阁敲了敲名单,认真地看着顾三审:“其他人我不问,但你必须给我解释解释,为何要调查郭纲,他是安全局镇抚使,多次保护皇上,忠诚可靠。” 刘长阁脸色有些难看,郭纲这个人是不错的,虽然能力不是特别突出,但这几年来办事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并没出大的岔子,现在被查出受贿,这就是大问题了。 “那霍邻呢,他总不会也受了谁的贿赂吧?” 顾三审微微点头:“霍邻并没有任何问题。” 顾三审解释道:“霍邻被查,只是因为他曾与刘寡妇接触过,而不是因为他本身有什么问题。刘寡妇被布控有段时间了,浮出水面的人手越来越多,可以肯定的是,刘寡妇是古今在京师的情报人员,但这一张情报网中有多少人,我们并不清楚!但凡是与刘寡妇存在过接触的人,我们应该都查一查。” 顾三审点了点头:“所以,这些人都要调查,但这是你们安全局的任务,不是刑罚局的。” “那就查吧,喊到谁,你们带走谁。” 汤不平、雄武成有些不甘,但也不好说什么,安全局一家独大,确实容易滋生出诸多问题。 顾三审来这里,只是顾及情面,通知下安全局的高层。但刘长阁、汤不平等人也清楚,刑罚局将成为一根杖子,落下来的时候,将会打在安全局身上。 说书先生正在讲述着西域奇闻,围观听着的人很多,即有朝廷官宦,也有商人小贩,还有寻常百姓。 此时,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登上二楼,看了一眼天井里说书的先生,说书之人似有感应,回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中声音更大了:“话说那帖木儿的孙子哈里,派遣军士分三路进军大将军阵营……” 帷帽中人轻声:“毛兄,放轻松。” 周密使头晃动了下,目光透过白色的帷布看了一眼:“你知道规矩,不该问的就不要张嘴,知道得越多,对你反而越是不利。” 周密使端起酒杯:“古大人不在京师,你想见也见不到。说吧,蒸汽机的资料应该已经到手了吧?” “我只要结果,到手还是没到手!” 毛瑞原本还想说说自己的困难,但看这位密使不太耐烦,只好说:“虽然很是困难,但我们还是在国子监找到了人,了解到了蒸汽机的一些秘密。这是一种神秘的机器,借助水蒸汽的方式来提供力量,可以实现反复运转。这类装置正在一些隐秘衙署中得到应用,宝源局、兵仗局、二炮局都在用,想来有奇效……” 这种精密机巧,取代人力的工具,着实是可怕。 周密使倒了一杯酒:“如此说来,水师那里已经可以不考虑季节,随时可以南下北上了。这对于我们的大业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以前还需要等季风,秋冬天顺风南下,春夏顺风北上,去早了,去晚了,都不省事。可现在,大明水师说走就能走,什么春夏秋冬,什么东西南北风,都不在其考虑之中,这对于-大海之中的力量来说,实在是危险。 毛瑞哀叹一声:“这些年来,土司是越来越不好说服了,尤其是朝廷征安南之后,张辅落了一个人屠的名声,偏偏他不回京师,就待在了广西。有这个瘟神在,广西乱不了啊。至于云南,八百大甸闹事的时候,许多土司都在看明军的笑话,可谁知道沐晟长驱直入,没几日就干掉了八百大甸,现在谁敢招惹沐晟……” 张辅! 还有沐晟,这个家伙本事不大,但很好使用火器,这倒是继承了他爹沐英的做派。 “为何?” 毛瑞举起酒杯,小心地敬了下:“还能为何,一旦贵州乱了,第一个进入贵州的是张辅,第二个就是沐晟,第三个很可能是朱棣,他们谁愿意面对这三个人,土司不土也不傻……” 毛瑞重重点头:“我游说许久,纵观西南,即便是能起一二事,也无法影响大局。我们要真正 周密使没有说话。 “乌斯藏那里可有消息了?” 毛瑞摇头:“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但朝廷已经派了官员前往乌斯藏,相信明年春应该有消息传来。” 毛瑞想起自己被杀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说:“那就请周密使告诉古大人,血债还需血来偿!我们不好对宫墙里面的那位动手,但不要忘记了,他的儿子可不在京师,而是在北平。只要杀了朱文奎,北平营造新都将戛然而止,无数投入将白白浪费,北平会成为第二个中都,朱允炆也将成为屠夫!” 血雨腥风的岁月里,无数冤魂不散,凝聚出来的暴戾、杀戮、复仇、野心、疯狂,在一颗颗心脏中跳动,噗通,噗通,血流入心房,又被泵送至一一条条血管,浮现在脸上,是青筋,凸显在眼里,是血丝。 周密使抬手扶了扶帷帽,用冰冷地声音说:“你认为,我们对一个孩子下手合适吗?” 帷帽点动了下,周密拿出一张宝钞放在桌子上,起身说:“王仲和被抓,你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早点离开京师为上。” 周密使看了看毛瑞,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向一旁的隔间,关了门之后,再没有走出来。 说书人正讲得精彩,没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倒是一旁喝茶饮酒的人见到,连忙喊了伙计,伙计见状,还没等找人送去医馆,毛瑞已是气绝身亡。 小茶楼对面楼上,一扇窗缓缓关闭,帷帽摘下,露出了一张-坚毅而冷漠的脸,双手搓了搓,坚毅散去,冷漠消失,转而变得温和、阴柔。 声音轻微,透着犹疑不定。 刘长阁看着死去的毛瑞,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比对了下,对一旁的汤不平说:“是毛瑞,看来有人在清理尾巴了。” 刘长阁重重点头,找来伙计询问,得知有一头戴帷帽,不露面目之人曾在此与死者对饮,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 刘长阁有些愤怒。 刘长阁很清楚,有人在通过杀人告诉安全局,你们不是在追查毛瑞,现在我把他给杀了,你们还怎么查? 这一群人手段阴狠毒辣,隐在暗处如同毒蛇。现在,他们就在京师! 信息太少,身高七尺左右,消瘦,头戴白色帷帽,只有这一点点可怜的信息,找人询问,都问不出个结果来。 照身帖的名字不同,可简画的头像却都是毛瑞。 这种联名类似于担保,是“连坐”里延伸出来的办法。 在古代,没有计算机数据库,无法控制一个人只有一份照身帖。朝廷虽然在人口户籍管控方面很是严格,寻常百姓想要补办照身帖的程序颇是复杂,还需调查核实,但总有一些人拥有特殊的手段,比如走后门。 刘长阁、汤不平等人遇到了困境,找不到新的线索,调查陷入僵局。 刘长阁叹了一口气:“如此庞大的力量却找不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