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朱棣率兵抵达哈密,因哈密王脱脱迎接来迟,大发雷霆,亲自带兵杀入哈密王宫,砍杀脱脱及其王族数十人。 跋扈的朱棣杀掉了哈密王脱脱,哈密卫的马哈麻火者、哈剌哈纳、辜思诚等人却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信风已是吹起 朱允炆看着宋晟病逝的文书,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宋晟戎马一生,功劳难数,攻集庆、克徽宁、征关陕、镇凉州、破哈密、威震西域,力俘卡拉奇,对战米兰沙,大败帖木儿…… 这个可敬的老头子走了,打乱了自己对西域的安排与部署。想要找出另一个合适的人选控制西域,是很难的一件事。 朱棣的意见是安排瞿能接替宋晟,瞿能确实是一个好的人选,不仅善骑射,还明韬略,也算是文武全才。美中不足的是,瞿能在西域的威望有限,他比不上宋晟,很难凭借着一个名字就威慑地方。 内阁拟写文书,提议朱允炆追封宋晟为西宁侯,朱允炆审慎再三,拒绝了西宁侯的封号,改封宋晟为宁国公。 宁国公的封号很重,但给宋晟是实至名归。 朱允炆等待着大军班师回朝,可朱棣还没带人回来,就惹出了一大堆麻烦,一桩桩“恶行”传入朝廷之中,激起无数公愤。 都察院右都御史练子宁更是写了万言书,要求惩戒“滥杀无辜”、“罪责累累”的朱棣,监察御史、给事中,更是闻风而动,弹劾奏章一封接一封。 户部尚书夏元吉没有动静,朱棣怎么捯饬,打几个人,杀几个人,实在和户部关系不大,今年有些春旱,山东、河南多地开春后滴水未降,户部拿出了三十万两支持两地修筑水利,开挖水井,以保春苗长势。 工部尚书郑赐也没心思管这点小事,虽然西域战事结束了,但西北的混凝土工程建设可没停下来,新都营造也没停下来,各地矿产的监察也没有停下来,工部忙的很,能抽空到奉天殿打个卡就算是给皇帝面子了,改天忙得不可开交,都不来奉天殿了。 在铁铉看来,朱棣虽然胡来了一点,但他胡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割裂国土,割据地方的地方王,不处理掉怎么行? 得,杀了就杀了吧,朝廷也不需要给他办追悼会。 不跳不行啊,朱棣是藩王,又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你让皇帝如何封赏? 铁铉明白朱棣,所以不弹劾。 朱允炆看着一封封奏折,全都丢到了一旁。 朱允炆并不介意朱棣取得无上功劳,所谓的功高震主只是一个伪命题。 功劳再高,只要朱允炆不残暴,不失民心,不与文武对立,朱棣就是想震主,也震不住。六年执政所积累的威望,又岂是一个开拓西域的朱棣可比的? 建文七年的开局整体还算平稳,地方上并没有出现多少大事。 蒸汽机改良进入深水区,小型化与大型化都取得了巨大进展,空置宝船在三台大型蒸汽机的驱动下,实现了第一次航行,在长江河道中逆流而上,轰动世人。 海浪哗啦啦地涌动而来,拍打在宝船的船舷,被坚硬的防护击碎。 郁震拿着椭圆的黑色石头,给趴在甲板上的张玉刮痧,看着紫红的痧,笑呵呵地说:“看吧,这一路航行,阴湿太重,刮痧疗法还是很有疗效的。” 郁震用石头沾了沾水,继续刮痧:“确实如此,不少军士刮痧之后舒坦多了。只不过还是约束军士上岸吧,这里的森林里,似乎有些人并不友好,我听说昨日几个军士进去了,找到时就剩下了半个骨头。”药弹了。” 郑和走了过来,看了看赤裸着上身的张玉,威严地说:“起风了,我们留在非洲西海岸的日子不多了,该全面准备出航事宜了。” 郑和凝重地点了点头:“冬日我们乘上了本格拉寒流,一直抵达非洲西海岸,按照日期,现在吹的西风带暖,洋流也朝着西面而去,想必就是赤道暖流了。” “没错!” 郁震清楚这一行的重要性,经过一年多的航行,水师船队终于来到了最艰险的考验。一切都如朱允炆所言,他说的洋流都出现了,他刻画的地图与岛屿都出现了,他说的黑人也出现了…… 郁震眺望向西面的大海,茫茫的海面里看不到任何的岛屿,似乎一头扎进去,就将彻底迷失在这里。 为了天下再无饥荒,为了天下万民,为了大明王朝永固! 人总有一死,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而牺牲在大海之中,好过碌碌无为,疲惫无力躺在病榻上而死。 大海在脚下,信风已是吹起,悲壮的航行由此开始,漫漫无际,又光荣无比…… 海风吹动,闷热稍是缓解。 沈伟看到骆冠英,迎上前啧啧两声:“听闻你发现了铬矿,怎么没留在南非挖矿,跟着船队跑到了非洲西海岸?” 为了确保水师主力至少有一批人可以完成使命,郑和将整个大船队划分为了十个小船队,分散航行,然后约定在某一处海域或岸边集结。 好在,幸运的是,虽然船队数次遇险,几乎倾覆,但凭借着丰富的航海经验,水师船队还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非洲西海岸赤道附近。 “铬矿交给了李素,他们会完成使命,剩下的就看我们的了。” 郑和召集众人,直接在甲板上摆上了桌椅:“自建文五年九月二十日出航至今,已历时一年半。大家都想家了吧?” 一年半了啊。 大海是奇妙的,它给了所有人新奇的见识,锻炼了所有人的勇气。 大海是无尽的,它似乎是没有尽头,茫茫无际,人与船都渺小的如同砂砾,不值一提。 想家,谁不想? 离别久了,什么都觉得珍贵。 张玉吐了一口浊气,脑海中家人的身影一个个消失,转而说:“矫情的话就莫要多说了,大家能来到这里,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朱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觉得闷热,吐了出去:“信风来了,洋流改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早点出发,也好早日登陆南美洲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