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便是瓦剌配合帖木儿,帖木儿就真的能赢下大明吗?如果,万一帖木儿输了,他还可以撤回撒马尔罕,那得罪了大明朝的瓦剌呢,能去哪里?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马哈木清楚,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配不配合帖木儿对付大明,而是大明胜或负之后,瓦剌的命运。 马哈木抬起头看着把秃孛罗:“你对帖木儿有着深深的恐惧。” 马哈木苦涩地摇了摇头:“瓦剌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马哈木没有说话,只抬头看向夜空。 果然,来人名为沙日夫,嘉峪关外的蒙古人。 马哈木接过信,一边拆一边说:“没什么,只是带兵溜溜马。” 马哈木摇晃了下信:“没看懂,我不认识汉字……” 朱棣的文化水平不高,没有在信里拽文,内容通俗易懂: 我朱棣是征西大将军,现在要去收拾帖木儿,你们若是老老实实待在杭爱山放牧,那我是很高兴的,如果你们不想放牧,打算向东找鞑靼摔跤,那我也是很高兴的,如果你们不想往东,非要南下,呵呵,那我将会极为高兴。 我听说你们都是有儿子的,你们可听说过哈密忠顺王脱脱在哪里长大的吗? 马哈木听着这一封信,几乎肺都要气炸了,好一个朱棣,你这是赤果果地羞辱我们啊,什么叫我们都是有儿子的,脱脱在哪里长大的,不就是想说要抓我们的儿子当俘虏,送去大明京师吗? 把秃孛罗虽然也没啥文化,但还是听得懂人话的,对朱棣的骄狂激怒,大喊道:“气死我了!朱棣,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马哈木,给帖木儿传信,我们答应了,一起收拾明朝!” 把秃孛罗愤然:“倚仗?大明能有什么倚仗,他们还能打赢帖木儿不成?” 沙日夫见马哈木强势,不敢隐瞒:“朱棣具体带了多少兵马,我也不清楚,但听说嘉峪关十日都没闭关,人马、骆驼、物资源源不断,连绵二十余里。我亲眼看到过明廷军士,气势昂扬,战意滔滔,是一支强悍之师。” 把秃孛罗瞪大眼,有些怀疑马哈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在对抗帖木儿倾国之力的同时,还分出力量对抗瓦剌主力骑兵的? 朱棣、宋晟都不可能做到! 把秃孛罗不知道为什么马哈木突然改变了立场,莫不是因为朱棣要给他养儿子?不应该啊,马哈木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哈什哈拔刀了。 选项有很多,可选择只能有一个。 狂傲求战的大明,和亲结盟的帖木儿,选择哪一个? 把秃孛罗清楚马哈木的难处,不帮帖木儿,帖木儿赢了很可能会清算瓦剌,帮帖木儿吧,大明赢了会报复瓦剌,两个都不帮,到最后可能两边都不讨好…… “既然出来了,我们就不能收兵,由威虏城向东,折道河套方向,看看能不能找到鞑靼本部,是时候和鬼力赤、阿鲁台-联手除掉哈什哈了。” 哈密。 十万军队终于穿越瀚海与戈壁,抵达了这一片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的哈密。 宋晟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的营寨,确实如此,风尘仆仆走了数百里,若不是马奶、驼奶与后勤的补给,如此庞大的军队想要平安抵 即便是准备如此充分,这一路上还折损了八十多名军士! 宋晟面露悲伤:“若我能再准备周全一些,他们也不至于……” 宋晟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沙漠哪里是那么容易过的,太阳出来还没一个时辰,天热的就开始烧人啊,走不了几步路,浑身都要湿透。只能趁着早晚赶路,速度慢不说,还需要大量的水源作补给,可沙漠里的水是何等珍贵,运来一点水,是何等困难! 每一次征战,每一次出沙漠,每一次行军,都透着无尽的悲壮,这种悲壮,不止是属于厮杀的战场,还有战场之外的行军。 为了家,为了大明,为了让日月旗飘扬! 听说帖木儿的军队很强,纪律与战斗力都是一绝,就是不知道能绝到哪里去。 徐辉祖嘴角有些不自然,很想问问朱棣,你都知道瓦剌参与进来不是好事,干嘛还要写信去刺激马哈木,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兴兵南下,截断哈密到嘉峪关的要道,让大明军士彻底失去后勤? 宋晟咧嘴笑了,确实如此,大明现在陈重兵于天山南北,京军加上陕西行都司下属卫所兵力,已有十五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真要用兵瓦剌,将会是毁灭性的一战,即便是瓦剌骑兵为主,也将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只能丢下老婆孩子与一大堆家当跑路。 瓦剌参与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是退一万步,马哈木不开窍非要配合帖木儿进攻大明,那也没关系,主要的军事物资、粮食已经转运到哈密,足够支撑大军两个月所需,哈密这里有水源,有草场,军与马饿不着就不会折损战力。 宋晟是抽调了不少精锐至哈密,但基本的西北防务力量还是留着呢,凭借着城关、长城,阻挡马哈木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他如果敢破关深入,那朱棣完全可以从容去杭爱山,收割瓦剌的族群。没了族群的马哈木,只能带着一群老爷们打光棍流浪了…… 徐辉祖看向哈密城的方向,低声说:“杨荣提议将哈密卫编入到军阵之中,我们是用,还是不用?” 徐辉祖犹豫了下,道:“杨荣的盘算我们都清楚,只不过哈密军士战斗力弱,一旦折损在战场之上,会不会对军心造成影响?京军中有不少军士是第一次打仗……” 朱棣看向天山,淡淡地说了句:“不亲眼见识战场的残酷,他们怎么能蜕变为真正的军士?” 撒马尔罕。 傅安心头充满了压抑,沉重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个战争疯子,要去攻打大明了,无数的百姓,无数的军士,都要遭他毒手! “傅兄!” 傅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有些枯槁的中年人蹒跚而来,脚上的铁锁链擦过石板,发出哗啦啦地声音,中年人很瘦,眼眶凹陷,双眸沧桑,一边的脸颊似乎肿胀,比另一半脸颊还高一点。 “你是?” “傅兄,我是郭骥啊。” 傅安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抓住,仔细辨认,终从郭骥眼角的一颗黑痣中看出,这确实是郭骥,与自己一起出使,一起被扣押的郭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