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闭门集议,是一次保密级别极高的集议。 此时此刻,大明精英大部都聚集在武英殿中,看着沙盘沉思不语。 如此高级别的军国大事,自己是藩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虽说朱棣也是藩王,可他毕竟是京军三大营的设计者,曾多次参与过军国大事,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朱权看着朱允炆,有些不知所措。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朱权不需要看能感觉的到。 按理说,天下藩王削了个差不多,唯一剩下的就一个了,那就是朱权。 就这样,朱权就以一个实权藩王的身份,居留在了京师,成为了藩王之中的异类。 朱允炆有自己的考虑,朱权的才智可以说是一流的,如果真正削藩,朱权将再无从军的意志,大明也会彻底丧失一个英勇善战、善谋的藩王。 朱允炆一直在盘算,还没有拿定主意。 可人心难测,人心难知。 朱权见朱允炆颇为重视自己,心头一暖,道:“高论不敢,有些想法倒是可以说说。” 朱权从沙盘的桌案边上取下一根绿色竹竿,站在东海的方向,将竹竿的一端指向杭爱山、乌兰巴托、克鲁伦河等地,道:“北元已彻底分裂为了瓦剌与鞑靼两个部分,鞑靼眼下以乌兰巴托等地为中心分布,瓦剌以杭爱山为中心分布。” 朱棣、铁铉、宋晟、解缙等人连连点头,对于朱权的分析很是认可。 无人发声。 解缙看着舆图,微微摇头:“皇上,不是我等不言,眼下北元分裂,内斗迭起,无力南下,宁王所言,句句在理。” 朱权见朱允炆又看了过来,便将竹竿左移,指向了帖木儿帝国,道:“臣在大宁时,听闻买的里八剌的二儿子本雅失里跑到了这里,帖木儿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恐怕会握着本雅失里,借机东征,这一点不得不防备。若说最危之处,臣以为就在西北。” 朱允炆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朱棣。 朱权疑惑地看了一眼朱棣。 朱权纠正了自己的看法,认可朱棣的论断。 朱权看着沙盘,将竹竿放了下来。 算了吧,现在的他们连海峡都过不来。 “哪里?” 杨荣走到朱权身旁,手指从旧港宣慰司方向掠过,指向了安南,严肃地说:“安南,是大明的敌人。” 杨荣深深看着朱权,此人有勇有谋,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些自傲,自傲到了时常去中军都督府,完全可以接触到安南情报,但他却似乎没有在意过。 杨荣凝重地解释道。 朱权总算是明白过来,今天来武英殿,真正的目的,不是来商议大明的敌人是谁的,而是商议大明是要打谁的…… 好嘛。 “安南胡氏如此作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正国威。皇上,臣请兵发安南,刀刃安南胡氏,” 朱允炆看向众人,询问:“宁王、杨荣等人的看法是,大明首先敌人是安南,诸位可有异议?” 朱允炆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旗帜,插在了安南清化位置,道:“既然敌人已定,那就讨论第二个问题,打安南,是小打,还是中打,亦或是大打。” 虽然朱允炆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三者的区别: 所谓中打,就是打一次或几次中型战役,最好是歼敌几万或十几万人,退敌百里,顺便占领个重要城镇。 不同打法,意味着战法不同,耗费兵力不同,后勤补给所需人员不同,国孥花费不同。 没错,朝廷准备对 如果小打,安南胡季犛受惊,递了投名状,那还打不打? 如果大打,行灭国之战,朝廷要动员多少兵力,后勤能不能在山河密布的广西与安南地区得到保障? 大打,规模三十万 只不过寻常打架,像是踩脑袋,打耳光,踢人,抡板凳砸,拿瓶子夯,看似凶猛,送到医院,人家很可能给开出个轻伤、轻微伤的证明。 打架,通常都是几个人,几十个人,像是某些挖矿的兄弟,拉几千人互殴成战争级别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换句话说,现在只需要考虑,打多大的架,带多少人打架,是给胡季犛一拳头,让他哭着求饶,还是给他一刀子,让他残废,亦或是挖个坑,将他埋了。 陈迪沉思再三,开口道:“安南地远,山河众多,道路阻塞,又有重兵把守要塞,若是深入敌境,怕一时难克。臣以为,不妨小打,即彰显大明威严,体现宗主国姿态,又容易控制战局,慑服胡季犛,迫其退位,称臣纳贡。” 而在山与山之间,山与河之间,河与城之间,安南都设置了要塞、关卡。大明想要拿下安南,必须冲破这些关卡,才可能进入到平原地带。 从这个角度说,陈迪支持小打,并不是软弱,而是保守与谨慎。 郁新皱着眉头,开口道:“放开了打未必行得通吧?安南虽是小国,然据所查情报,人口足有五百多万,那胡氏大兴军队,百万之师,未是虚言。想要深入敌境,灭敌百万,俘杀敌酋,何其艰难?” 宋晟见郁新如此分析,有些不满:“若打下升龙之后,胡氏不投降,继续盘踞西都清化,我朝是进军,还是撤军?若是中打,进军进不得,撤军前功尽弃,岂不是毫无战果?臣附议魏国公,只有踏平安南,彻底打下安南东西两都,俘虏安南胡氏,方可留一个平稳的西南。” 听到解缙的话,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打仗可不是随便说说,拍桌子,出主意就能赢了,需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很短! 地利? 安南占据地利,依据山、河列阵扎营,设置关卡与城池,大明想要打,只能一口一口啃骨头,若是哪一块骨头很硬,崩坏了牙,那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