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里有多少尸体与骨骸,只知道这里是青州极阴之地,一到夜间,阴风阵阵,如同鬼哭,还时不时会冒出淡蓝色的鬼火追着人跑,时间一长,闹鬼之说便传开了。 这些道僧好歹是办了一件“得军心”的好事,将时辰选择在了午时,大中午地去送,总好过大半夜地去送。 “头,那些尸体怎么都是光着身体?” “当然是被鬼收走了,老二,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别吓唬他了,之所以是光着身体,是因为之前有户人家将尸体抬了回去,还办了丧事,结果齐王发怒,给他全家人一并办了葬礼,并警告所有百姓,不准抬走尸体。” “还能为什么?乱葬岗一个月会有一次道僧高人作法超度,没有怨气,自不会扰人清梦,可若是尸体跑了,每一个噩梦,都会死一户人家。所以,一些人家为了有个念想,只好拿走衣服,做一个衣冠冢。” “砰!” 十几个军士看了看尸山,匆匆走人。 一个尸体抖动了下,旋即尸体被拉动,两个黑影冒了出来,一高一矮,皆是落魄瘦子。 两人“住”在乱葬岗有段时间了,只要是有尸体丢过来,他们便会在晚间摸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只不过军士在开出“死亡证明”时,往往会搜身,留给他们的实在不多。 有成衣卖,那不省事了? 再说了,这便宜啊…… 这一晚上又有收获,自是欣喜不已。 王草根转身拿过来,在星光之下可以看清楚,这是一件灰色的衣衫,衣衫之上是血黑色的七个大字: 王草根眯了半天,摇了摇头,愤怒地说道:“哪个混蛋竟然在衣服上染了颜色,收起来,回去好好洗一洗,看看能不能洗掉,洗不掉可就掉价了。” 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待收拾妥当之后,一并带走,拿到河边清洗。 济宁城。 孔讷已经不行了。 孔公鑑极度伤心,哭晕了几次。 从昏睡中醒来,孔讷睁着浑浊的眼睛,看清楚了周围的人,喉结鼓动了几次,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字符,孔公鑑连忙命人拿来纸笔。 公。 陈瑛在一旁说道:“衍圣公的意思,可是让公鑑来袭衍圣公爵位?” 孔公鑑眼泪纵横,喊道:“父亲,孩儿还年弱,还需父亲遮风挡雨,待父亲好起来,孩儿愿八十而爵。” 只不过孔讷清楚自己已经活不了太久了,牛头马面就坐在床尾,随时可能伸过来锁链,拘走自己的灵魂。 张。 张,张显宗! 孔讷深深地看着宋礼,此人有才,有心,有情,有义,不同于官场之上其他人,他不善于朝堂钻营,而是想要真正办点事。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终究都太狭隘,太短视。 日月,明! 耿炳文看着眼前的字,不知道孔讷想要表达什么,他是想告诫重人,以大明为重,做大明的忠臣干臣,还是说自己忠心可鉴,日月可证,大明可证? “父亲!” 陈瑛、耿炳文、郑刚等人也不由伤心起来,虽然孔讷做过一些糊涂事,有些时候还比较贪婪,但实事求是的来看,此人算不上一个坏人。 他爱护的,是民,不是官。 走了就走了吧,伤心毕竟只是暂时的,擦干眼泪,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安全局想要长期控制水陆要塞,对过往人员盘查,只能依仗都司这边出人。但始终有些官员不理解,不习惯,时不时会越界呼三喝四,甚至还打过民工。 郑刚、潘叔正都需要居中协调,有众多政务,哭两嗓子,然后安排人准备马车,将衍圣公孔讷的遗体送到曲阜去。 一封封奏报,从不同的方向,经过不同的途径,开始传向京师。 事情很多,生活很忙,没有多少人真正在乎衍圣公的死。 丝毫没有提中毒之事。 哦,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获益,他就是孔讷的儿子——孔公鑑。 从受益论的角度去揣测问题,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适合,毕竟很多好处,都隐藏在看不到的阴暗面。 衍圣公府正在准备给孔讷办葬礼,而远在京师的诸多大臣们,也在讨论坟墓的事,不过这一口坟墓的主人,呃,是朱允炆。 若是在后世,谁二十来岁就让他买坟墓,估计会引起肢体方面的交流。但对于古代帝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比如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人家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陵寝了,而是一修就是三十几年,到死还没完工…… 皇陵嘛,即要有排场,也要有规格,即要有地下宫殿,还得有地上建筑,即要有无数金银珠宝,还得防火防盗防小人,没个几年或几十年,还真搞不定。 黄观这个时候提出让朱允炆安排自己的陵墓,一个考虑就是,老朱的陵寝修了这么多年了,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该完工了,你看看,这人手是现成的,而且有经验,你要不要提前准备修陵墓,也省得二次召集民工了。 现在不修陵寝的考虑有很多,自己这么年轻,二十出头,只要不整体沉湎酒色,不吃金丹修仙,每天坚持跑跑步,练练太极,活个五六十不成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明代皇帝一个个都很有个性,但他们在皇陵方面的讲究,还真的是迥然于不同时代,即没有秦始皇陵级别的存在,也没有昭陵级别的存在,虽然留下了明十三陵给后世收门票,但其中很多陵墓,还不是皇帝自己在位的时候修的。 至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