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眉头一皱，黄子澄也暗暗吃惊，卓敬低头盘算。 黄子澄拿不准，询问道：“皇上可是打算以钱庄的方式，为商人、百姓提供银铜兑换，并开辟收拢宝钞的渠道？” “这个，百姓若至钱庄，应以什么标准兑换铜钱？” 朱允炆笑道：“自然不能让皇室吃大亏，民间什么比例，就按什么比例。他们不是一两银子六百五十文吗？只要百姓拿着一两银子，钱庄就给他们六百五十文，或稍多几十文，若民间一两银兑七百文，钱庄也会浮动改之。” “哦，什么漏洞？” 夏元吉严肃地说道：“皇上说吸引官员、富户、商贾存入大量铜钱，可若是没有大量铜钱存入，钱庄的铜钱有限，一旦百姓兑换铜钱过多，钱庄无法兑现，岂不是伤了皇家声誉，亦无法解决银贱铜贵的现实。” 夏元吉道：“臣只怕商人不会从之！商人以利为根，他们会拿出大量银两，兑走无数铜钱！” “皇上！” 朱允炆摆了摆手，道：“此事不需担忧，钱庄可以设置规章，凡存入银钱者，一年后，除可得存入本金外，还可获本金百分之一利。朕以利许之，总不可能无人存入铜钱吧？” 除可得存入本金外，还可获本金百分之一利。 离开武英殿，夏元吉对黄子澄满是担忧地说道：“尚书大人，此事必须阻止皇上才可。一旦皇家中央钱庄出世，民间兑铜风波必会骤起，以当下后宫钱资，根本无以支撑。户部税所得虽以银铜为主，然为解送便利，地方解送而来的多是银钱，铜钱极少，若钱庄危机，纵户部拿出全部铜钱，也不足解民间之渴啊。” 卓敬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钱庄出世，却因无法银铜兑换而数日关停，皇家声誉必会受损，到那时，皇上定会发怒。户部夹在中间，最是难做。” 卓敬汇报道：“大人，当下铜钱总计不过五十万贯，地方秋税解送尚未抵达，至少也需三月时间，可地方税银皆以银为主，铜钱也是不足。” 黄子澄摇了摇头，道：“若改铜解送京师，耗费民工便会大增，且传令抵达，地方怕已来不及更兑。若地方借朝廷之令，以税为由，大肆兑换铜钱，必会滋扰百姓，对地方极是不利。” 卓敬有些着急。 黄子澄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道：“这是最合适的法子，只不过，皇上自登基以来，多有主见，罕有退让，若他已下决断，我们怕难说服。” 卓敬肃然道。 钟粹宫。 朱允炆品了品，笑道：“手艺见长。” 朱允炆吃了一口，放下汤匙，嘴角微动：“《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小鲜想要做得好，可不容易啊。” “伊尹吗？他以味说汤，至于王道，爱妃倒也清楚？” 宁妃坐了下来，轻道：“商元圣可是传说，臣妾如何能不听闻，就是尚膳监也以其为祖。五味调和、火候论，便是其所创。以厨之艺，比之国家，是成汤之重臣。” 古代人都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之难，唯有清至以后，在那喋喋不休，说什么治大国若烹小鲜是简单，借此抨击《道德经》无为而治。 在《毛诗故训传》中有云：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鱼羹，品了品，说道：“道理虽是相通，可做起来难，想要做好更难。朕已经给户部放了风声，打算设置中央钱庄。” 朱允炆哈哈笑了笑，道：“没错，他们会反对，而且不会反对一次。只是朕给他们机会，希望他们与朕共进退，若他们不要这个机会，而是想要在朕身上捞取好处，到时候吃了巨亏，也怨不得朕。” 朱允炆示意宁妃一起用膳，道：“争，他们不争，我们如何赚一笔？秘密运抵京师的铜币已堆积如山，何福那边冲压铸币也已实现，后续供应不会出问题。银贱铜贵已到了危险地步，再如此下去，必影响民间生活，钱庄已经等不得了。” “臣妾有一事不明。” 朱允炆看了一眼，解释道：“可是在疑惑，为何到了建文朝，铜币依旧是洪武通宝，而不是建文通宝？” 朱允炆严肃地说道：“太祖自言，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回顾太祖一生，其聪敏而有远见，神威英武，收揽英雄，平定四海，求贤若渴，重农桑，兴礼乐，褒节义，崇教化。” “如此功业，当为万民永记。朕不打算铸造建文通宝，也不打算改建文钱钞，这天底下，应只有大明宝钞，只有洪武通宝！开国之艰，中华之立的无上功德，应让太祖以这种方式永存于世。” 翌日一早，户部黄子澄、夏元吉便联同内阁解缙、张紞求见。 朱允炆拍了拍桌子，阴沉着脸说道：“朕已从后宫中，筹措了三十万贯铜钱，这只是朕注入钱庄的。一旦引利法策颁布，百官跟进将铜币存入钱庄，便可拥有大量铜钱，京师商贾、百姓，能兑多少铜钱？只要兑换下去，银贱铜贵的局面便会改观。” 夏元吉咬着牙，冒着被降罪的危险说道。 黄子澄止住了夏元吉，道：“既然皇上已下决心，户部存铜五十万贯，愿拿出二十万贯，以支钱庄，剩余三十万贯，实乃不宜动用。” 黄子澄不知道朱允炆哪里来的底气会赚，早已做好了亏损的准备，但有什么办法，现在不说明底线，一旦钱庄无以为继，皇上发怒，干涉户部，那岂不是财政大乱？ 朱允炆看向黄子澄、夏元吉。 “既然户部没有意见，那便选址，多设几座粮仓吧，但具体位置，朕认为应以北为主，以南为辅。” 北方粮食供应本就存在困难，加之又存有大军，虽说大部分区域军屯还在施行，可一旦出了天灾，粮食减产必会引起大麻烦，不若提前布置。 通过大明舆图，朱允炆与解缙、黄子澄等人，最终决定，设北平仓、徐州仓、大同仓、淮安仓、真定仓、广东仓、吉安仓、汀州仓八大粮仓。 朱允炆特别强调广东仓不低于二百万石，这让解缙敏锐的察觉到，皇上对于南面的事尤为重视，联想到先前户部发往广西、广东等地公文，可以揣测，皇上极有可能会对安南动用大军。 开封抓人，造反未遂 周王朱橚听到消息，也不由暗暗警惕，安排朱有炖秘密联系三卫将领，并调遣部分卫队埋伏在周王府内外，以防不测。 开封官场几近塌陷，震惊开封内外。 郁新凝重地问道：“三护卫中，有多少离开军营的？” 郁新踱步，忧虑道：“这些多人一旦反叛，城中百姓必然遭殃。告诉铁铉，驻扎城外，不可轻举妄动。” 薛夏连忙劝道。 薛夏脸色有些难看，叹息道：“郭栾败于顾三审，一心求死，以头撞树极是用力，虽救下了生命，但至今尚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