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在鞑子秋高马肥的时候,这些医用纱布、酒精不能送抵前线,那将意味着今年兵部采买,没多少价值可言。 茹瑺面带忧虑,高声喊道:“臣认为,祖制虽重,但江山社稷、士兵生死,亦重!恳请皇上,为大明两百万士卒,开恩二王!” 解缙笑了起来,说道:“皇上,臣认为,辽、珉二王违背祖制,应削其藩位,但念在二王有功于社稷,可保其藩位,一应俸禄不改,为表惩罚,可收回二王封地。” 景清更是有些震惊,平日里和气的解缙,就是一个屠夫啊,脸上带着笑容,就对二王下刀子了,话说得好听,保留藩位,俸禄不改,但没了封地,他们还算什么藩王? 朱允炆看向朱植、朱耿,问道:“两位王叔,有何话说?” “臣也愿献上封地!” 朱允炆脸色平静地看着二王,劝道:“封地乃是太祖所定,朕如何能收回……” 朱允炆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道:“辽、珉二王为国从商,其忠心可嘉,虽违祖制在前,但献封地在后,功过相抵。既二王想要为国从商,那朕便为你们开一次先例!只望二王谨记初心,行商为国,为非私利!” 朱植、朱耿跪拜。 还让其成为了皇商? 朱允炆严肃地说道:“藩王从商,乃为大明先例。既如此,不能以寻常商法视之,这样吧,便暂时拟定十五税一吧,所收税款,补贴国库。另外,医用纱布、酒精当为军需,希望二王与兵部、户部、内阁重新厘定价款,莫要贪心。” 户部拿钱买二王的东西,看似是二王缴纳税银,可这些钱,二王不会自己承担,会分摊到医用纱布与酒精里面,到头来,还是户部掏这笔税银。 户部税了户部? 黄子澄担心二王乱起价,而且一两银子一木匣的价码,实在是高,兵部想要大量采购,户部也未必有那么多钱粮拨付。 朱允炆点了点头,答应道:“此事关系重大,既如此,那朕便旁听一次,定在谨身殿议价吧。” 人家封地都不要了,现在就一个光秃秃的藩王头衔,你总不能把他们的俸禄也弹没了吧?何况别人是有贡献的,说不得日后家里也备用一些医用纱布与酒精,谁家孩子没受过伤。 谨身殿。 茹瑺看着拿着冷馒头装寒酸的二王,皱了皱眉,说道:“两位王爷,朝廷采买已成定局,两府之困已不是问题。只是这一匣价钱方面,还请让利一些,一两一木匣,实乃天价,不利采买,也无法广惠全军啊。” “一木匣便是一钱利,若十万匣,便是万两利,还不够多吗?” 朱植摇了摇头,叹息道:“且不说兵部要不要得了十万匣,便说制备十万匣,依当下两府人力,只耗费时间,便需一年,一年一万两,本王与珉王均分,一人一月摊不到五百两,不够宴请一次文工团花销,更不要想去轻烟楼了。刘侍郎,这笔生意,交给你来做如何?” 在商言商,问本求利乃是常事。 户部与兵部明显争论不过两王,处在弱势地位。这看似简单的场景,实则蕴含着众多的经济学问题。 兵部、户部都认识到了医用纱布、酒精的好处,也知道供不应求,准备完全采购。此时二王占据主导,想定什么价,那就是什么价,有着足够强的议价能力。 身为卖方的二王,张嘴便是成本七钱,可作为买方的户部、兵部,却对真实成本一无所知,也没认真思考过成本到底会是多少,只认为其定价虽高,但好像是有道理的。 货,在我手里! 眼看户部、兵部无法再说服二王,准备以一匣九钱成交,解缙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二王,说道:“七钱,最多七钱。” 解缙摇了摇头,说道:“辽王所言成本七钱,或是没错,但两王也需要知道,研制出来需要七钱,可一旦扩大规模,日产增加,成本便会摊薄。待半年之后,成本说不得是四钱、三钱,户部以七钱购置,已是于二王有利。” 解缙还想争论,此时,朱允炆敲了敲桌子,众人将目光看了过去。 朱植苦着脸,看向解缙,叹道:“既然皇上发话,那本王便退这一步,若户部愿签下二十万匣契约,那便按七钱吧。” 何况这些是消耗品,不是今天买了,今年就足够了。 二十万匣,远远不够。交割一次。待三十万匣交易结束,后续采买,另行议价。可否?” 朱植与朱植点头答应。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解缙欣然答应,然后说道:“皇上,江浙一带,一条鞭法遭遇了不少阻力。严奇良上奏,说底层乡绅抗拒,不予配合,连田产是谁的,都弄不清楚,丈量土地很难进行下去,请朝廷拿定主意。” 解缙乐呵了,如此高压之下,何愁办不成事? 解缙陪着朱允炆走在皇宫中,谈笑之间,便将诸多事敲定下来。 解缙才高,任事直前,表里洞达,且有远见,是一个不错的丞相之才。 朱允炆只用了“商人好啊”四个字,解缙便了其全部心思,一步步配合,最终拿走了二王封地,也给了二王皇商身份,避免了日后二王行商,再受攻讦弹劾之事。 解缙询问道。 解缙拱手道:“臣领旨。” 解缙行礼,离开皇宫。 马恩慧见朱允炆来了,盈盈笑意地迎了上前,尚未施礼便被朱允炆搀了起来。 朱允炆见马恩慧眉眼弯弯,不由笑道。 朱允炆无奈地看着马恩慧,似乎她的账本上,从来都没有成本。 “什么?户部是做什么吃的,二十一万便收一万四千两税银?岂不是十五税一,我朝商法,明明是三十税一,只取七千两而已!如此恶行,皇上需为臣妾做主才是!” 朱允炆摊开手,底气不足地说道:“皇后,做此恶行的,便是朕啊……” 完了。 朱允炆无语对苍天,果然,资本家都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