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田兄,就让我等连起手来,朝着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条路正确的道路,迈进吧!”
李善长望着刘伯温,目光灼灼的说到。
声音里带着一些蛊惑。
这就是李善长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所想出来的、说服刘伯温的办法。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多少当官的人所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这再加上一个刑不上士大夫,那他们的日子是真的美上天。
也是因此,在李善长看来,只要他把这些说出来,那么绝对能够说动刘伯温。
这是哪一个当官的人,都没有办法拒绝的强大诱惑!
对比一下宋朝时那些当官的士大夫们的待遇,再对比一下现在,他就特别羡慕宋朝。
特别希望有朝一日,大明也能够变得如同大宋那样。
真如此,那当真是死而无憾!
刘伯温熟读史书,学问比自己还高那么一点。
要比自己更加的清楚,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对于这些做臣子的而言,到底有多大的好处。
所以再他看来,如今过来和刘伯温说上这样的一番话,把刘伯温给说服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在这上面,他和刘伯温有着共同的诉求。
别管之前怎么斗,但归根结底他们这些人都是臣子。
在一定程度上,是和皇帝站在对立面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他看来,这次说服刘伯温的可能性很大。
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刘国温在背后出了力。
如今,所想要达到的结果,刘伯温也达到了。
自己亲自过来找他,登门拜访,说这些事儿,已经是被许许多的人给看到了眼里。
很快就会传开。
等于说是已经给了刘伯温天大的面子!
主动向他服软了。
刘伯温现在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多大的气,也该消了。
接下来做上一些事情,就是顺理成章。
刘伯温总不能真看着皇帝如此胡作非为,这般打压百官吧?
真这么做,今后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是条正确的路?”
刘伯温听了李善长的话后,抬起头来,望着李善长反问了一句。
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些哂笑。
“这真的是条正确的路吗?
纵观历史,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有晋朝和宋朝。
这两个朝代过的不够憋屈吗?
晋朝衣冠南渡,汉人沦为两脚羊,说不尽的耻辱!
翻开史书,尽皆是我汉人之血泪!
所谓的魏晋风流,不过是一些醉生梦死,逃避现实之人的,弄出来的放荡形骸,放荡不羁。
皆是一些无用之人,都是懦夫!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宋朝,更不必多言。
宋室南迁,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终宋一朝,也没能打到外面去,也没能越过长城!
不停的送岁币,给人跪在地上办事!
是,宋朝是有钱!
可再有钱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一头肥猪而已!
对外委曲求全,江山只剩了一点点,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最终还不是落了一个神州陆沉,把我华夏正统全部都给葬送!
对异族行牵羊礼,公主嫔妃,沦为禽兽玩物,天潢贵胄竟谷道破裂而死!
还不够屈辱啊!”
说起这些事儿,刘伯温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啪的一声,就将手中的书本给摔在了桌子上。
眼睛都有些红。
这事情不能多想,一想他就火大。
晋宋两朝,翻开史书去看,满满的都是屈辱!
让人恨不能拔剑而起,来到那个时代,荡平胡虏!
“反观那些强盛的朝代,秦,汉,唐,有哪个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
没有!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只能养出大批大批的蛀虫!
只能让国家失去了血性!
只会疯狂阉割武将。
只能让无数蛀虫,疯狂的汲取国家的利益,肥了他们自身!
弄出数不尽的屈辱亡国史!
现在,你却又要和我说,要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你是想要让我大明,也变得如同晋朝,如同宋一般憋屈?
要让我汉人再次遭受浩劫?
我等跟着上位,辛辛苦苦光复的汉家江山,收复的失地,还要接着让那些胡虏们糟蹋吗?!”
刘伯温此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整个都炸毛了。
对着李善长一阵狂喷,唾沫星子都喷到李善长脸上去了!
在之前,刘伯温的觉悟还没这么高。
但是此番在经过了廖永忠之事。以及李善长,胡惟庸对他弄的必死之局,在梅殷的帮助之下,被破开之后。
他也打开了一些心结。
整个人的格局,又大了不少。
因为真的论起来,他也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的人。
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
经过了那么一遭之后,不少的事儿他一下子都看开了。
觉得人活在世上,不能这一辈子都这样的蝇营狗苟。
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目光要长远一些,要多为这个天下,为族群考虑一下。
若是没有能力,居不了高位,那就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庭照顾好便是最好。
可身居高位了,有一定的能力了,还是要多为整个国家,整个族群去多想想。
听到刘伯温的这一番话后,原本还显得挺有信心,目光带着一些蛊惑,以及满满期待的李善长,一下子就被整懵掉了。
神情有些呆滞,错愕,满心都是不解。
不是……这是刘伯温?!
刘伯温……疯了吧!!
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还是自己所认识,所了解的刘伯温吗?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把调子起这么高,显得像是圣人一样。
“青田兄,此言差矣,宋朝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可圈可点的地方,比如岳武穆……”
“比如岳武穆被十二道金牌,连番召集回京,以莫须有之名被含冤弄死?”
刘伯温一句话就把李善长剩下的话,都给噎到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情况,是绝对出乎他的预料。
原本他觉得,君与大夫共天下,这是他来到这边见刘伯温时的大杀器。
只要自己将之给抛出来,刘伯温肯定会欣然应允,和自己共同联手做事。
可结果,哪能想到,说出来后,刘伯温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不是……这是真的是刘伯温应该说出来的话?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是很多官员的终极追求吗?
尤其是到了他们这种位置的人,更应该为此而孜孜不倦的努力。
这怎么到了刘伯温这里全变了?
他以往不是这样的人啊!
“青田兄,你这话说的真不对,并不是说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天下就一定会乱。
这是错误的认识。
就比如你,你比如我。
我等这些有才能的人,与君共天下,那只会让天下变得更好。
百利而无一害。”
李善长还在这里劝说着刘伯温。
刘伯温闻言,又是哂笑一声道:“你是指中都城,把无数百姓不当人。令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刘伯温这话,等于是当面指着李善长鼻子痛骂了。
而中都城上的事儿,又是李善长心中的一根刺。
也是他一直想要完成的事儿。
此时被刘伯温这个老对头当面说得出来,对于他的刺激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的面色,唰的一下子就变了,怒火冲天而起,又羞又怒。
只恨不得把刘伯温的嘴给撕的稀烂!
这狗东西,以往的时候嘴巴也没这么毒啊,现在怎么不会说人话了?
强压住满心的怒意,李善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望着刘伯温开口道:“青田兄,别把调子起那么高。
咱们今天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也别说那么多虚的了。
你莫非,就真的不想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真的不想后世儿孙,能享受他们该享受的待遇?
咱们这些人为国尽忠,拼死拼活辛苦了一辈子,凭什么就不能让儿孙享福?
凭什么就不能实现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事儿一旦达成,不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后面的无数官员,以及咱们的子孙后代,都是天大的好处。
后面的众多官吏,也都将感念咱们的壮举,恩德。
今后提及咱们,那都是恭敬无比,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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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所追求的是什么?
就是这些。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谁还不知道谁?”
李善长索性也不和刘伯温在这里绕弯子了,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把很多事情都给摆到了明面上。
“后世之人,提起咱们证明就会称赞?
我看是无数百姓,提及之时便会对我等唾弃,怒骂!
称我等为民贼!
还流芳百世?
我看是遗臭万年才对!”
刘伯温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我刘伯温没那么虚伪,没有太大野心!
也没那么大的才能。
在其位谋其职。
有了相应的能力,就不能只考虑自家门户私事。
也要多少为这家国天下,多做一些考虑。”
说罢之后,便站起身来,对李善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到韩国公,请吧!”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不多了。
“他日因,今日果。
韩国公伱是大明老臣,一路走来不能只考虑自身,也要大明考虑一下。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韩国公已经功成名就,荣耀无比。
又何必做现在这样,出力不讨好之事?
一进不如一退,韩国公好自为之。”
听到刘伯温如此说,李善长的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刘伯温!”
他直呼其名,不再说什么青田先生了。
“你现在就好好的说些风凉话吧!
今日我等困难,你不施以援手,到了这个时候尚且内斗。
焉能不知今后,这刀子就砍不到你头上?
就砍不到江浙一党头上?
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善长还在这里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要把刘伯温给说服。
刘伯温闻言摆了摆手道:“什么江浙一党?
根本不存在。
都是我大明的官员。
我刘伯温也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之人,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管住多少人。
一切自有国法。
天下官员,无论是谁犯了错,徇私枉法,那都应该被处置!”
“好!好!好!!”
李善长听了刘伯温的话后,对着刘伯温连说了三个好。
“希望你刘伯温在今后别后悔!还能记着你今日之所言!”
说罢之后,李善长猛地一甩袍袖,便大步从刘伯温这边离去。
满面怒容,整个人怒气勃发。
只恨不得动手把刘伯温给捶个稀巴烂。
这一次的事儿,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以为,此番前来见刘伯温,过程不会太过于愉快。
但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自己过来找刘伯温了,和他说出来了这一番话。
那事情就能够得到一个很好的解决。
刘伯温这家伙,必定会和自己联手做事儿。
可谁能想到,这狗东西居然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说出来的话,也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这狗东西,现在就让他好好的嘴硬吧!
今后有他好受的!
“走!”
李善长,看了院落之中跟过来的下人一眼之后,出声说道,头也不回离开了刘伯温的府邸……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善长的这个下人,并不知道,也不敢问。
但却知道,肯定很不愉快。
不说别的,只要看看自己家老爷,现在这种只要狗从身边过去,都想要逮着狗打上一顿的模样就能看得出来。
这次的谈话,绝对非常的不愉快。
他没敢多问,连忙小心的跟着出去驾车……
李善长坐在马车上之上,仔细的回想着这一次前来的种种事情,以及现在所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觉得非常的不可置信。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刘伯温这家伙居然敢来这么一出。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伯温这家伙的脑袋里面,装的是屎吗?
他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居然能让刘伯温这家伙,变成了这个样子?
忽然之间,李善长就觉得大明他有些看不懂了。
总觉不少重要的事情,在悄然之间发生了转变。
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大明,以及他所熟悉的那些人……
莫非……自己真的是老了?
刘伯温真就那般的高尚?
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要少一些蝇营狗苟,多为整个家国天下做考虑?
他刘伯温,真有这么高尚?
如此想了一阵儿之后,李善长摇了摇头,呸了一声。
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不觉得这是真的。
都是一个人,谁又比谁能高尚到哪里去?
刘伯温这狗东西,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打压自己。
从而好让他们江浙一党彻底的起来!
那家伙嘴上说的有多好,什么为整个大明做考虑。
可实际上,心里面全都是满满的算计。
那家伙把话说的那么漂亮,可他又和自己有多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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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不也是自己的小算盘吗?
果然,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眼里都是不一样的。
心思卑鄙的人,看事都带着阴暗。
开朗之人,看事也带着诸多的美好……
刘伯温在李善长离开之后,重新坐回在了椅子上。
盯着刘李善长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又把那本被他狠狠的摔在了桌案上的书拿起来,接着翻看。
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李善长,还真的是冥顽不灵。
有些事儿和他真的讲不通。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自己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看得出来,李善长这次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