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一名商贾处所得。”姚广孝说道。
西方的银两大多铸造成银币状,上头多镌刻着该国国王头像,但纯银依旧是可以流通的,大明商人出海行商之时,偶尔也会以纯银进行交易。因此来自大明的银子流入西方,也算不得十分稀奇。
稀奇的是这银锭,分明乃是官银。上面还镌刻着“应天官库”的字样,指明了此银是洪武二十年入库的国库库银。
国库库银等闲不会流出,除却赏赐功臣、拨付出去用于大兴土木之外,其他时候用的几乎都是宝钞。即便偶有流入民间,这些成色极好的官方银锭,商贾们也更愿意留作储备,做生意多用的宝钞和碎银。
更别提千里迢迢,带到西方来花用了。
更为可能的,是另一条流出渠道:为了此次西征,朝廷曾拨付了数十万两白银,交付给周王朱肃的船队……
“那商贾,现在何处?”朱棣激动的跳了起来,眼睛灼灼的看向姚广孝,姚广孝却是轻宣佛号,而后道:“四殿下稍安勿躁。”
“如此大事,贫僧自是早便亲自查问了。那商贾只说这银两乃是从佛郎机处另一名商贾处所得,贫僧已派人前往佛郎机追查,务要寻得此银锭的由来。”
朱棣听到这线索已经断了,这才略带怅然的又坐了下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而后道:“五弟行踪,已断数年。若这银锭当真是出自五弟军中,那么,想来他此时已近欧陆了。”
“海波茫茫,凶险万分。即便五殿下而今已深入西夷腹地,若是兵力损失过巨,也必然凶多吉少。”姚广孝面上,也是深深忧虑。“贫僧几番推演,奈何音讯茫茫,实在无法判断,五殿下此时会在何处。”
“为免各自为战,还是该早日联系上五殿下为好。”
朱棣看着脚下舆图,一双剑眉也是深深皱起。早年间他与五弟朱肃相约海陆并进,想的是朱肃从海路到达亚非交接,通过西红海到达地中海南岸,而后站稳脚跟、组建地中海舰队,伺机威胁欧洲腹地。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本该在侧翼策应,甚至以奇兵出现在欧洲腹地的朱肃,却一直没有出现。朱棣甚至担心这位胞弟是不是丧生在了海上的风浪之中,甚至联系大明本土、派出了几支船队沿途搜寻,都没能够找到踪迹。
这时看到了这枚银锭,朱棣欣喜之余,却又是担忧不已。五弟没有出现在预定的路途中,说明从海路进军的过程里,必然遭遇了某些变故。即便仍然幸存,或许也已经元气大伤。
如今已是隆冬,大军行进不便。万一五弟穷途末路陷在了敌境里,自己如何能够救援?
“无论如何,还是当好生探查五弟踪迹,若实在不行,便以此新咸阳城为筹码,向西夷换回五弟。”朱棣思虑一番,道。
君士坦丁堡的位置对于西征军来说极其重要,若是交出君士坦丁堡,可以说这两年西征的成果便要前功尽弃。然而姚广孝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做好相应准备。而后开口问朱棣道:“殿下巡视前线,不知局面如何?”
“西夷又增兵了,那劳什子教皇又征发了不少士卒……一波一波的就如同蝗灾一般。”朱棣抱怨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在新咸阳肃清贵胄,那些西夷贵族,如今个个都畏惧我们如虎。”
“征发起兵力来,也都不遗余力。”
“我华夏在此殊无根基,因此只能拉拢庶民……若是与贵族合作,彼辈必两面三刀,到时反而后路不稳,难成长久。”姚广孝道。“不过如此一来,确实会使得西夷的贵族们倾尽全力的对付我们。”
“而今我等也已经展示了我等的力量,接下来,想来也会有贵胄真心投靠。到时可善待之,甚至可以倾力扶持一些贵族立国,作为千金市骨之举,见了投靠我等好处更大,西夷贵族们自不会继续如此尽力了。”
“主要问题,却是那两个教皇。”朱棣道。“西夷分裂各国,全靠着这两贼厮,才能群策群力。”
“……不论如何,却都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打几场胜仗之后,才算打破了这个局面了……城中粮草可送到了?”
“还未。”姚广孝道。“三位苏丹早先曾遣来信使,言前几日大雨泥泞,道路不畅。恳请再宽限几日,贫僧代殿下允了。”
“嗯。”朱棣点了点头。“今年年景不佳,前些年又突遭战乱,他们三国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莫要催逼太甚,使他们的百姓没了活路。”
“万一后方出了毛病,那才是大事。”
姚广孝点点头,旋即又道:“只是大军出征,粮草终究是个大问题。”
“纵然今冬的粮草三大苏丹国还能勉强支应,但到了明年,我军粮草就要捉襟见肘了。”
“殿下还是应当早作打算才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