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突然心念一动,问道:“被无罪释放的罪囚是谁?”
“回殿下,是一位名唤朱俊玉的男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朱肃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大腹便便的朱富扶着双目红肿、娇娇怯怯如受欺负大媳妇一般的朱俊玉,在一位刑部小吏的带领下,朝着这里走来。
眼见朱肃似笑非笑的站在这里,朱俊玉吓得惊叫一声,立马躲在了朱富身后,朱富也是吓得浑身一震,继而面色发白,犹豫了一会,这才战战兢兢的来到朱肃面前,下拜道:“草民朱富,见过周王殿下……”
“朱员外通天的手段啊。”朱肃揶揄道。“贵公子无罪释放了?”
“是,是……”朱富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怎么正巧在这里遇到了这煞星,面上却仍挤出谄媚的笑容:“托殿下和太子殿下洪福,朝廷明镜高悬,事情已水落石出,犬子冤屈也得以昭雪……”
这件事,在朱标首肯、范显祖的操作下,定性为了一起单纯的凶杀案,主凶董吉已经伏法,朱俊玉自然也就要无罪释放……今日恰巧是朱富来大狱里接自己的宝贝儿子的时候。
“哎,本王可没有给你们什么洪福,你们别来沾边。”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可若做了亏心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说呢?”朱肃笑着道。
“是,是……”朱富伸手擦着胖脸上不断流下的汗珠,朱俊玉更是躲在朱富的背后,抖的如筛糠一般。忽然问到一阵骚味,朱肃眼神往下一扫,只见这位朱公子的裤子下,淅淅沥沥的一滩水渍。
这没用的公子哥儿真不惊吓,方才这一番话,竟是听的他心神俱裂,直接吓得尿了。
“呵。”朱肃晒笑一声,绕过了朱富父子,径直往地牢大门而去。狄猛回头看了朱富父子一眼,问朱肃道:“殿下,吓唬他们一番虽然解气,但……会不会打草惊蛇?”
“受了这吓,他们父子定然更加小心谨慎……以后再想要查到手尾,可就难上加难了。”
“大哥顾念父皇身体,不愿大动干戈……但本王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最好。”朱肃道。“病在腠理,不即刻根除,要等它深入骨髓么?”
“等父皇去了凤阳,就由我们自己动手……”朱肃冷笑道。“大哥不能胡作非为,我却能。”
“等事情了结,再向大哥请罪就是……大不了扬帆出海,提前去凤鸣洲就藩好了。”朱肃光棍的道。
他先前就隐约察觉,自己的势力实在太过了些。胡作非为一次,倒正好靠着自作主张解决这些家伙的罪名,来领点罪状交出一部分权力。反正,他也早就想找点事情,来自污一番了。
至于老朱那边……这位便宜老爹的权术早就斟于化境,只要用自污作为理由,他想来也不至于动怒。只是自己这个周王擅自处置了几个商贾自污,老朱也就不会那么关注。
至于如何处置那伙海盗,那海盗之后会不会为非作歹……这些都是外务,,大不了想办法剿灭就是,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几只大明的吸血虫,继续堂而皇之的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了。
胆敢堕落者,必须严惩……否则何以为后人戒?
想明白了的朱肃,只觉得这几日来累积在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
“爹……爹!”穿着湿嗒嗒的裤子钻上回府的马车,心中仍有余悸的朱俊玉公子便再次攥住了自己亲爹的衣摆。他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向着自己的亲爹哭诉着:“您听到了!您刚才听到了!”
“周王殿下……那个周王朱肃,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们!”
“他迟早会杀了我们的!”
朱公子甚至都顾不上自己胯间的湿意。
“废物!住嘴!”朱富低声呵斥了自己的儿子,而后右手重重的攥住自己的左臂,来止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他几乎是将自己的指甲刺进了肉里,意图通过这一种方式,来使自己冷静下来。
通过刚才与周王的偶遇,他已经确定,自己已经被那位周王给盯上了,周王绝对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些身家性命,只怕转眼之间,又要被投入大火之中!
自己的儿子被捉拿的这几日,朱富的心路历程简直就像是过山车,完美诠释了究竟什么叫做跌宕起伏。
一开始,得知自己的好儿子被人在墓地当场擒获时,朱富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当时他的模样,比之现在尿了裤子的好儿子着实也没好哪儿去,心里翻来覆去就是个四个字词语。
完犊子了!
周王殿下早有准备,早派了人验看那死鬼番人的尸体,那么只可能是知晓了南洋海寇的事……自己的儿子跑去毁尸灭迹还被直接抓了现行,这简直就是已经给他朱家盖上了一记坚实的棺材板儿。
只要对他那个软脚虾一般的儿子稍加拷问,周王就会立刻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自己儿子有没有骨气为家族保守住秘密,朱富持百分之零的信心。
那逆子要是心里有一点想着他这个爹,也不至于先前用拉所有人下水,来威胁他和董吉了!
现在的朱富,只恨当年没有悬崖勒马,把这个龟儿子直接射在墙上,给他朱家免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祸害。
盯上自己的人是周王朱肃,朱富甚至不敢派出人手,前去疏通打听……就这样抱着必死的心态在府里左等右等,不料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也没能等来如狼似虎的来抄他家的锦衣缇骑,和向他问罪的圣旨。
反倒是第三日晚上,一个笑眯眯的红袍官儿,来到了他的府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