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议论纷纷,俱都不敢相信。老朱是个工作狂,这是大明的文武百官俱都知道的现实。而今竟然破天荒的取消了朝会,这事当真是叫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朱肃亦是万分的惊讶,老朱是何等的工作狂,他这些年可是亲眼所见。即便是这些年有内阁和朱标分担工作量,多了些闲暇的时间,老朱都要把朱标批过的折子拿出来再批上一遍,这老头儿的责任心之强,实在是常人所难以企及。这样的人会临时取消朝会?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念及此,朱肃也顾不上上朝的礼仪规制了。他抛下了仍在不安议论的百官,大步赶往后殿。路上有太监侍卫想要上前劝阻一二,都被他直接一把推开。
到得后来,渐渐也就没人胆敢上前了,而是接力着飞速朝里头通禀,生怕比这位周王殿下晚了片刻。
是以朱肃快步来到朱元璋寝殿之前的时候,里边的人已经知道了朱肃闯宫的事了。二虎正站在殿前,见朱肃前来,便朝朱肃行礼道:“五殿下,陛下有请。”
“嗯。”朱肃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往里走去,二虎侧身让朱肃通过之后,又亲自关上了殿门,随后挡在门前,一副守门神的模样,朱肃眼角余光瞥见,微微皱了皱眉。
“父皇?”朱肃刚踏入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
他的心中一个咯噔,角落里,却有一人朝他招手道:“五弟,噤声!”
“戴神医正在里头为父皇诊治……你且过来,莫要惊扰了父皇。”
朱肃转头看去,却见朱标一脸少见的紧张迷茫,正站在外殿的角落里。那模样让朱肃莫名想起后世电视里正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
“大哥?这,父皇这是?”
“……父皇昨日,去了孝陵拜祭母后。据二虎将军所言,父皇在母后灵前站了三四个时辰,足足站到了日头西斜,这才回宫。”
“回宫时,许是夜间寒凉,有些着了风寒,又强自支撑着批了奏疏,还没到寝殿,便突然晕厥了过去……”朱标说时,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声音甚至已经有了颤抖。
他别过头缓和了一会情绪,这才继续道:“为兄也是今日一早,才得了二虎将军的急信。里头,戴神医已经为父皇看诊了一个时辰。”
“想来,也快有个结果了。”
老朱居然,病倒了!朱肃万分的惊讶。
一直以来,老朱在朱肃面前,都是一副中气十足,威严强悍的模样。除了须发花白了些,几乎和前些年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即便如今已经成年,现在的朱肃面对老朱,偶尔也会有一种心虚害怕的情绪,害怕自己做岔了事,就会被老朱解下腰间的龙腰带,像是小时候一样在这皇城里追着抽上一路。
一直以来,老朱都是显得那般的强大,朱肃一直觉得,老朱可以一直执掌着大明,他们父子几人可以一直携手,慢慢把大明打造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度。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老朱的身体会出问题。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穿越来大明朝已经二十五年了。
今年已经是洪武二十八年,而老朱,也已经六十八岁高龄。
……若按历史里算,这位开创大明的洪武皇帝,只剩下三年的寿元了。
朱肃只觉得忽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轰击而来,呆呆的说不出话,只听吱呀一声,神医戴思恭带着口罩推开了内殿的门,从里头走了出来。朱标和朱肃赶紧迎了上去,朱肃急急问道:“戴神医,我父皇可有事?”
“噢,五殿下也来了。小老儿见过二位殿下。”戴思恭与朱肃是熟人,倒没有太拘泥那些俗礼,浅浅见过礼后,便直言道:“陛下年事已高,又操劳过度,这几年宿疾复发。昨夜又思虑过甚,风邪入体,这才一时昏厥。”
“小老儿开一幅温养的药方,二位殿下可教人按时给陛下煎服,慢慢调养便可好转了。只是……”他停顿了一番,而后凝重道:“万万不可再使得陛下操劳过甚。”
“陛下早年间风餐露宿,受尽世间苦楚,留下了不少毛病。年轻时尚无大碍,但到了如今,多已成了痼疾。若不能好好静心将养,恐怕过上几年,就要有不忍言之事。”
朱肃心中一震,想来历史上,老朱便是因此而逝。毕竟历史上他丧妻丧子,太孙朱允炆又年幼,大明上下的事都需要他来操心,实在修养不了半点……所以才会在洪武三十一年的时候阖然而逝。
看来如今洪武二十八年的时候,父皇的身体其实已经十分羸弱了……他和朱标二人对视一眼,朱标似乎和他想到了一块,兄弟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后怕。
“那么,父皇可醒来了?”朱标问道。
“陛下只怕是已经有好些年没能好好安睡了,此时使陛下继续安睡,才最是有助于陛下恢复,故而小老儿自作主张,给陛下喂下了助眠的汤药。”
“陛下想来,还要睡上个一天一夜。这段时间,喂陛下以稀粥便可。”戴思恭说道。
他丝毫没有想过皇帝一日一夜未醒,会给朝野带来怎样的大动荡。以他的医术,即使在老朱面前,也是如老友一般身份的客卿,他作为医者,素来也只知一切从患者健康出发,并不会去考虑朝野政治等待其他的因素。
“有劳神医了。”朱肃、朱标二人齐齐朝戴思恭施礼,戴思恭拱手回礼,而后背着自己的药箱,便回到了宫里那处特意为他开辟、配备了显微镜的太医院去了。
戴思恭能不去理会这朝中影响,朱肃和朱标可不行。兄弟二人轻手轻脚的进了老朱的寝宫内殿,亲眼见了老朱正在床榻上睡得正香后,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内殿,在外殿里低声讨论起善后的事宜。
“……外朝如今,因为今早取消了早朝的事,已经吵开了锅。”朱肃低声对朱标说道。“若是父皇再有几日不亲自出面,只怕外边,各种风言风语都要传起来了。”
“大哥,依我之见,不如还是将此事摊开了说。父皇年事已高,偶尔患个风寒修养几日,也是寻常事。左右朝中还有你这个监国太子,耽误不了什么事。”
“倒是继续藏着掖着,流言反而会更加甚嚣尘上,到时候百官都无心庶务了……况且,正好大哥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个名正言顺的监国太子。”
“若是父皇醒来,看到即便没有他在后头把关,你也能独自一人,将大明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想必父皇也能自此安心退居二线修养,不必那般劳力劳心了。”
“嗯。为兄亦有此想。”朱标说道。“父皇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想回凤阳老家看看,若为兄能让他放心,倒是正好可以让父皇回凤阳好生安养一阵。”
“唔……话说,你今日到此,莫非是有什么事求见父皇?”
“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朱标问朱肃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