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辱命!牛逗脓汁取回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肃和马皇后也无心点太多灯,只在床边燃了一盏用于照料朱雄英所用。诺大的殿宇衬上这唯一的一盏摇摇晃晃的孤灯,昏暗的环境让朱肃的内心越发的烦躁起来。
“而诸多活物之中,唯以母牛感染天症状最轻。人之感染天,往往高烧不退,难受莫名。纵使侥幸留下一条性命,浑身上下也要留下难看的麻子斑痕。”
一会又想到了宫门口碰见的孔希学,那厮在宫门口伏阙上书,似乎就是想将天疫病牵强附会为天道来抨击新学,以给他衍圣公府搏那仅剩的一线生机……可这天怎的早不发,晚不发,刚好在朝廷准备废掉衍圣公府的这个节骨眼发,世事当真会如此凑巧?
戴思恭的疑虑很有道理。本来没病的人,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感染天的。这也是朱肃此前没有主动给亲人种牛痘的缘由。他只知道后世种牛痘可以防天,但牛痘疗法的本质,其实就是主动去感染一次天病毒。万一种痘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后世牛痘的种痘过程里其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工序……那他贸然推广种痘,说不定只会枉害了他人性命。
“神医回来了!”殿外传来喧嚣之声,隐隐似乎传来老朱、朱标急切的询问,朱肃听到戴思恭让所有人千万莫再靠近的声音,然后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戴思恭面带喜色,手上如呵护着什么至宝一般,托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
“戴老辛苦。”朱肃和马皇后对戴思恭施礼。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马皇后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人事不知的朱雄英。朱肃则有些心急如焚,从戴思恭的语气中他知道朱雄英的天压制不了几日,万一疫区里没有正好染疫长疮的母牛,又或者疫区里根本就无人养牛,那又该怎么办。
“若不尝试着种牛痘,过些日子,必然也要染病了。”
“而母牛染天,吃喝如常,仅精神略见萎靡。些许脓包斑痕,往往过上几日,也就好得完全了。其身上之天病毒,正是最为孱弱的天病毒,若是主动感染了这弱毒,等好了完全之后,岂不就不会再度感染上天了吗?”
朱肃与马皇后点头,分别按住了朱雄英的双手双脚,戴思恭深吸一口气,本来有些颤抖的老手瞬间变得稳当无比。老神医施针极为果断,转瞬之间,朱雄英的浑身上下就又插满了银针,明晃晃的极为吓人。
“好!好,五叔支持你!”
“好,好孩子。等你好了,五叔带你乘热气球!”朱肃亦鼓舞着这小小孩童。
“雄英也要像五叔那样,为大明开疆拓土。”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中闪了一闪,便湮没在了其他千头万绪的思维之中。
马皇后、朱肃皆面露喜色,朱肃赶紧去点灯,乾清宫中骤然变得亮堂起来。
戴思恭不断捻动银针,朱雄英似乎正持续感受着莫大的痛苦。但看到马皇后的模样,他竟是乖巧的挤出一丝笑脸:“皇奶奶不哭,雄英知道奶奶是在带雄英瞧病,雄英会忍住。”
戴思恭看了看马皇后与朱肃,摇头叹道:“唉,老夫早便说过,天此疾无比凶险,除老夫外不该有人待在太孙殿下之侧……皇后与五殿下却硬是要留在此处……”
朱肃一怔,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小孩童,心中竟有这样的主见。
“老朽接下来要为太孙殿下施针,请皇后、五殿下务必按住太孙殿下,莫要让他有所动作。”
朱肃一面说,戴思恭、马皇后的眼神一边变得越来越亮。朱肃看了一眼朱雄英,道:“只是这种痘的法子,只可预防,却不知对治疗有没有效。”
“做个只知道盯着亲人算计、没有主见的守成之君又有什么意思。”
“雄英志向宏伟,心胸不让他人。”
“定能成为我大明的又一代千古明君!”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