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你可愿意?” 她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如此甚好。”他说罢这一句, 便挥挥手让白飞鸿下去。 在跨出殿门的时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扣着青女剑的剑柄, 如此想道。 “掌门同你说了什么?”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扣着剑的手, “你好像很高兴?” “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她说。 花非花闻言扬了扬眉,露出一丝好奇之色:“怎么说?” 归墟。 近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都与归墟有关。 灵山十巫不惜尽数殉道也要守卫归墟。 一山二阁,尤其是昆仑墟, 不惜出动几乎所有精英子弟,也要前往归墟参加这一继承仪式。 “归墟不能失守,也不该失守。” 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在这一切“巧合”之中,白飞鸿捕捉到了某种命运般的必然。 无论是殷风烈要找的,还是陆迟明要保护的……应当都是同样的东西。 “不。” “不是‘从来没有’。” 前世是在昆仑墟覆灭之前,她只是有所耳闻,但随后而来的昆仑墟灭门一事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她便渐渐忘却了这件旧事。那时她几乎都要疯了,再加上伤势太重,许久都未能离开病榻。对远在西昆仑的她来说,东海的归墟实在太过遥远,又太过陌生了。所以这件事是谁做的,什么时候打破的,之后东海三家又做了什么,白飞鸿一概不知。 在得知归墟的结界被打破,妖族入侵的时候,陆迟明那一瞬间的神情,已经足以告诉白飞鸿许多许多事了。 她没有解释那句“不是从来没有”,而是若无其事一般提起了另一件事。 妖与人不同。 妖从不计算得失,从不思考长久,他们是只活在当下的生命,所以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惜代价,不顾一切。 白飞鸿一直以为——不,所有人都以为——妖族袭击东海,是为人族与妖族的千年之战所展开的报复。 从“妖族入侵归墟”这个结果来倒推“妖族袭击东海”的动机的话,那可以得出的动机便十分明显——入侵归墟才是他们袭击东海的动机。 他甚至应当已经得到了。 “我以前以为,人是很容易就会变的。”她笑了笑,又说,“现在看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变了。” 白飞鸿慢慢地从台阶上走下去。一步一步,平缓,而又沉静。裙幅一分不乱,脚步一步不错,她行走在长长的阶梯中,有如某种羽翼庞大的白鸟落在冰湖之上。无声,而又令人心惊。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白飞鸿想着陆迟明,唇角笑意渐深,渐冷,“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变得让我完全不认识了。” 纯钧剑刺入她的身体,洞穿她的灵府时的声音,轻得犹如一声叹息。 而他那一刻所露出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是我最近遇到他,发现他也许一直都是那种人,只是过去的我没有发现这一点罢了。” 然后,灵光一闪之间,白飞鸿忽然将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而陆迟明,是在自己的继承仪式上杀了白飞鸿。 前世陆迟明为什么杀了她——如果说先前她对这件事还毫无头绪的话,现在的她,好像隐约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是如此的了解陆迟明,如此了解这个一度几乎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所谓的自我稀薄,是指他其实没有多少想要的东 他永远温柔妥贴,无微不至——却从不曾向旁人索取任何回报。 就像他杀光一城为阴魔的傀儡蛊所操纵的人。 “想通这点以后,我就明白了。” 他杀了她,当然是为了东海。 或许所谓的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他选择的祭品。或许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的话,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三言两语之间,白飞鸿已渐渐走到了花非花面前,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她忽然醒悟了自己的失言,不由得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来。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这一次,她会寻一个机会,去探一探归墟之下究竟有些什么。 白飞鸿对花非花笑笑。 花非花垂下眼,良久,方才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