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朱家之后,在他们跑向那个院落的时候,他要是跟上去就好了。 仅仅只是一眼、仅仅只是一眼—— “你就是琅嬛书阁派来的人?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该如此。 是他错了。他知道错了。 她应该就会再对他笑,称赞他做的好……对吧? 白飞鸿完全没有搭理阴魔那一番唱念做打,她只冲到小和尚身边,飞快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为他止住血。 小和尚胸前破开一个大洞,他倒在她怀里,她的手掩住他的伤口,原本源源不绝涌出的鲜血,随着回春诀温暖的光辉,也渐渐放缓了。 “先前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她将合拢的红绡扇在手心轻轻一敲,笑道,“原来真的有人既修了无情道,又修了回春诀吗?老天,真应该让大悲和尚也来看看,天底下哪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呢?” 鲜血沿着她的面庞滑下,滴答一声,坠落在地。 “别想羞辱我师姐。”云梦泽手持银枪,望着她的时候,原本如冰一样的眼瞳中隐隐燃起火光。 云梦泽微微一顿,接着,像是不想再同她说一个字,他提枪便刺了过去! 已不见了她的身形,但阴魔的声音依然如鬼魅一般,纠缠着云梦泽不放。 她的身影忽然如轻雾一般在云梦泽身边浮现,带着蜜一样甘美而又黏稠的恶意,她笑着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她笑着说。 一线银光宛若惊龙,骤然爆出了蓬勃的血花。 “那又如何。”他的眼瞳黑得骇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别以为我会受你蛊惑,阴魔。” “原来你知道。”她面上笑意更深,“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师弟!退开!” “没种上啊。” 黑雾如蛇一般温顺地环绕着她,其中涌动的魔气令人感到脊背也微微发凉。 云梦泽握着银枪的手骤然一紧。 “对了,先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对了,一开始是我被人打伤了,需要找个地方修养,然后就在路边随便挑了一个人,我记得他是这个朱家的老爷……还是大少爷来着?” “随便哪个都好,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在朱家养伤实在无聊,就给自己找了点乐子。”她拨弄了一下手指,如同轻抚无形的琴弦,在风中弹出了一个听不见的音,“就像这样——” “——他们就会动起来,很有趣吧?” “禽兽不如。” 然而却有一道剑光,比他的动作更快! 白飞鸿的剑光袭向了与云梦泽长枪所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后,在白飞鸿的剑锋所向之处,一蓬鲜血骤然爆裂开来! 朱家的大管事满脸愕然站在阴魔身旁, 他一条手臂几乎被白飞鸿整个劈开了, 狼狈地垂在身侧, 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 白飞鸿收回剑, 甩掉剑锋上的血迹。 她看了一眼地上镜子的碎片。银色的碎片之上,倒映出阴魔掩在红绡扇下的笑靥。 白飞鸿的目光又转向被她劈开了一条胳膊的“大管事”。协助你的人。既然那个人是他, 我便也知道为什么琅嬛书阁的长老会落入你的掌中了。” “那种人何须巫真费心?”那男人嗤笑起来, 眼里却闪动着嫉妒的火光,“只消她对他笑一笑,他就像狗一样摇着尾巴送上来——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简直可笑!” “平叔叔……”他喃喃,“怎么会是你?” 龙的五感远超常人,如今对方的伪装尽数退去,云梦泽也自然分辨得出,此刻萦绕在对方身上的隐隐黑气,并非是他人的魔息。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拔出长枪,径直指向男人。 “城主与夫人对我的栽培之恩,我铭感五内。但请不要用这么轻蔑的称呼来唤巫真,小公子。”那魔修面色一肃,眼神也凶狠了几分,“不然我恐怕不能再与你这般心平气和的谈话了。” “或许我是疯了。”那魔修苦笑,“但巫真她……她需要我,没有我她会被你们这些人杀死的。我必须保护她,不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阴魔——”云梦泽的目光转向她,带着明确的憎恶,“偷盗空桑秘宝,误我空桑子弟,害死江南道朱家之人,又戕害这满城百姓,谋害雪山寺佛子……你做好以死赎罪的准备了吗?” “是啊。” “如他所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无药可救了。 她知道,云梦泽的想法只会和她一样。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朱家的人,还有这江南道的百姓,是不是你杀的?” 云梦泽闭了闭眼,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童年时曾经被这个人牵着出去看庙会的记忆,连同他为自己买了糖又小声说“不要告诉夫人”的样子,一同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