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给你三天时间。”荆通转而叮嘱明商的兄长,“替你弟弟整理好行李,将他送回明家。” 明商的兄长不忍地看了一眼委顿在地的弟弟,向荆通低下头去。 “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对你不住。” “到了这把年纪,反而着相了……真是可笑。瑶崖山的事务我会暂时移交给掌门,我需要闭关三个月。” “善后的事,姑且交给你了。” 林宝婺也站起身,准备前去戒律堂领她的惩罚。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停在白飞鸿面前,用红通通的眼睛,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白飞鸿静静看了她一眼,而后移开了视线。 即使是前世她们关系最恶劣的时候,林宝婺也不曾开口羞辱过她的母亲。 白飞鸿几乎想叹气了:“我知道。” 闻人歌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飞鸿。 “……” 花非花在一旁抱臂看了半天好戏,这时终于笑出声来,幸灾乐祸似的冲她摆了摆手。 “我根本没指望你。” 没办法,这就是积威犹在。 这边白飞鸿跟着闻人歌离开,即将因为报喜不报忧而迎来老父亲的沉痛训诫,甚至随时可能加入场外待机的母亲大人,演变成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多谢。” 于是,他便没有看到,正搀扶着明商的常晏晏,垂下的脸上浮现出了何等甜蜜的笑意。 明商咬牙切齿地瞪着常晏晏。在他怒吼出来之前,常晏晏哎呀一声,假做被他压着站立不稳,手中却将一枚银针扎进了他的哑穴。 她向着明商侧过脸来,脸颊上的一对梨涡都盛满了甜蜜,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月牙一样弯起来,越发显得纯真甜美,让人无法对她生出戒备之心。 故意向他示好,以他们相似的出身来博取他的同情,让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可怜人。而后向他暗示,他可以攀附更高贵的人……那些事确实是她做的没错。 “真可惜,你应该观察得再仔细一点的。”她轻声对他说,“林大小姐的目光,不是一直都落在飞鸿姐姐身上吗?她哪里是不喜欢她,分明就是太喜欢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欺负别人都是不对的。” “不然的话,就会像这样……被爱重孩子的师长们当成会带坏那个人的毒草,早早地拔了,远远地丢出去。” “下一次要看得更仔细,做得更小心一点才行啊,明师兄。” 白飞鸿被爹娘训得连夜逃去了太华峰。 要是只有闻人歌一个人训她也就罢了,问题是娘亲也加入了找她算账的队列。 于是白飞鸿干脆利落的……溜了。 “忽然意识到了师父不爱说话的好处……” “……?” “不, 没什么……”白飞鸿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在夸你,师父,我是在夸你。事到如今只有在你这里我还能找到一点心灵的平静了。” 希夷虽然一副依然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但还是微微颔首。而后便不再管白飞鸿这边的动静, 只将自己的药默默饮尽了。 “先生在你的药里添了几味猛药。”白飞鸿撑着脸颊,静静地望着他,“你的身体似乎比从前更差了……是因为之前的预言吗?我曾经听人说, 看得见因果的人不能扰乱因果,否则会受到反噬, 为天道所惩戒。” “余毒?”白飞鸿稍稍坐直了身体,“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希夷掩着胸口,稍稍咳了几下,面上好容易泛起的些许血色又退了下去。白飞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又倒了一盏茶与他。 希夷接过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没有办法吗?”她又问了一次,虽然一度得到过回答。 于是,白飞鸿便没有再问下去。 就像有些事情,便是当世最好的修者,也无能为力。 希夷放下手中的茶盏,隔着覆眼的白布, “让我看一下你的剑练得如何了。” 白飞鸿依言而行。 风雪之中,骤然出现了一道清寒的剑光。 灵气牵引着风雪,随着白飞鸿的剑风所舞动,细雪萦绕在她的周身,连风也沾不到她的衣角。 一时之间,风雪也仿佛寂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白飞鸿一人。 ——远别离。 她仿佛又看见了花树下的少女,询问着昔日的少年。 “谁知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也许就是和这个名字一样,是为了不与谁别离而创立的剑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