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么突然提到了陆清塘? 事实果然如此。 不过从江东到西北,将粮食运过去,这么长一条商路,其中被越凌峰打通的关窍极多,此次陆清塘立功,正是挖掘出这条商路上为越凌峰一派提供方便的官员。 他不算了解自家这个三堂妹,不过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那的确是个明白人。 如今陆云缨并不因为他没时间寻找楚家姑娘一事而心生责怪,陆清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代表陆清塘真将此事放下不管了,特别这还是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笔洗是他的奴仆,并非朝堂中人,因此陆清塘的一些私事,都是由他单独处理,寻找那位楚家姑娘一事也是如此。 一来是当时江东形势严峻。他乃皇帝一系,被委派到江东赈灾,本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好随意出手。 三来楚小姐失踪说不定是好事情,他大张旗鼓的寻找惹人注意不说,万一真找到了,说不定还容易给这位小姐带去杀身之祸。 可现在江东改天换日,风气上下一轻,陆清塘自然可以行动起来。 寻常无能也就罢了,偏生这十多万人之死,不是一句无能便能抵消,顶多看在他处境艰难,也不忘初心的份上,祸不及子女妻儿。 当时江东知府一职空缺,两方人马都想要让自己人上,争来争去,最后被清流一派打了个措手不及,推了楚绣娘的父亲楚文华上位。 果然,人一落地便被架空了。 只是想要做点什么,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他的自尽和为女儿留的后手好歹保护住了妻儿,这三人最终撑到了现在,不过楚夫人身子已经坏了,不知道能活几日,楚公子是年轻人,恢复能力稍微好些,但精神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如今还有些浑浑噩噩。 这样想着,陆清塘让笔洗牵了马,自己跑了一趟府城,却不想扑了个空。 陆清塘寻着打听到的地址,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坐农庄。 或许是因此,现在庄子的大门倒是开着,为了迎送客人。 在这种情况下,候在门口的楚家大管家见到一位身形清瘦,却眉眼凌厉的年轻公子出现在自家庄子门口,自然一愣,下意识迎了上去: “在下姓陆,家父与楚大人有些渊源,特派在下过来一趟。” 大管家有些犹豫,随后一想,自家这个情况,怕也没什么好被人算计的,反而还要被其他人嫌晦气,随即便坦然了,将陆清塘当客人恭恭敬敬的带了进去。 如今他在江东这块还算有名,褚一儒现在是江东这块实际上的最高官员,而他算是褚一儒之下,江东的二把手,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他被大管家接待进屋,这才发现之前听到的哭声大多是奴仆们发出来的。 至于楚公子倒是在,他双眼通红,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比起哭,更多的是止不住的咳嗽。 即便如此,这位楚公子也没有丝毫退缩休息的意思。 “这位是” 只说父辈有旧,留了个姓氏,不说名字,也不说来历,的确奇怪。 和大管家破罐破摔,觉得自家没什么好算计的不同,楚琅玉是真在狱中吃了大苦头,受了大罪的,所以面对陌生人,还是这种神秘兮兮的陌生人,他下意识保持警惕与怀疑。 而一出灵堂,楚琅玉的咳嗽便减轻了许多,两人坐下,喝了口茶,缓了口气后,整个人似乎也缓和了过来。 楚琅玉这边还在怀疑陆清塘的来历呢,然而陆清塘一开口便是关心,稍微让他有些错愕,随后眉目微微舒缓。 “琅玉不孝,家父生前无法为他老人家分忧,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我见陆公子不似寻常之人,家父好友故交中也没有一位姓陆的伯父,不知” 楚琅玉没料到陆清塘会如此果断承认自己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陆清塘道: “不知楚公子可知,楚小姐如今在何处?” 楚琅玉倏然变了脸色。 这便是楚大人为了保护其家人,煞费苦心之处了。 如此一来,除了他之外,一双儿女和妻子虽然会受些折磨,可好歹能活下来,那份名单说不准也能送出去,于家于国,也算尽力。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坦诚,正好说到了面前楚琅玉心坎上。 即便是楚琅玉这等刚刚出狱的,也听说过陆清塘的大名。 楚文华之前千叮万嘱,大临是陛下的大临,他们读书人最要记住的便是忠君爱国,岂能容奸佞当道。 回忆起父亲,楚琅玉眼睛更红了一层。 他这样说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任何卑微之态,只是垂着头道: 不是陆清塘也成,褚一儒也可以,只要是皇帝一派且目前能说的上话的官员便成。 楚琅玉不清楚自家妹妹与宫中那位婧妃是何等情谊,但短短数月相处,想来也不会太深,毕竟世上知己难得,那位婧妃愿意让堂兄过来询问一二,已然尽力。 至此楚琅玉便不再犹豫,登时起身下跪将自己父亲亡故前的安排一一说明。 更不怕陆清塘不是本人,这般气度,还有粗糙的大手以及比起读书人黑瘦许多的身形据说那位陆大人身为读书人,却时常与农人一同下地干活,所以才在民间十分有威信和名声。 在之前,他只以为那位已故的楚大人是位无能可好歹坚守本心,不与奸佞同流合污之人。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不知我那奶兄弟和妹妹是否还活着,又是否相遇,以及名单既然草民和母亲还活着,那份名单定然还没有落在那群人手中。” “我知道了。” “此事你先不要告知他人。” 好在来的路上他隐藏了身份,也遮掩了行踪,楚家暂时不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