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8章 粉尘
陈实和李天青多日不见,晚上没睡,聚在一个房间里,聊些这些日子的见闻。
说到陈实被黑锅抹去名字一事,两人说到兴起,陈实抬头向窗户看了一眼,只见黑锅站在窗外,趴在窗户上幽幽的盯着他们,偷听他们的谈话。
见陈实和李天青目光扫来,黑锅连忙缩头。
两人悄悄起身,来到窗户边,偷偷向外看去,黑锅已经趴在车底,正在假寐。
“黑锅精着呢。”
陈实把自己金丹出窍,偷窥黑锅进入阴间找书的情形说了一番,道,“我怀疑当年爷爷就是在那座宫殿附近捡到黑锅,只是没有看到那座宫殿叫什么。”
“多半是元辰宫。”
李天青猜测,道,“可是,不知道是谁的元辰宫。”
传闻元辰宫是元神所居之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元辰宫藏在阴间,当然只是传说。
突然,李天青想起船姑父女,连忙将船姑父女与老和尚师徒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苦竹禅师猜测,这对父女可能是忘川河上走丢的阴差,还说他们在寻找什么。你说,这二人若是走丢的阴差,他们会不会闯入阳间寻找黑锅,这才走丢的?”
他看着陈实,目光闪动,道:“或者,也有可能是找你!你爷爷几次三番闯入阴间,试图救你,最后一次将你救出,肯定极为热闹!说不定那时,是由她父女二人负责控制你,你被救走,他们难以交差,所以就跑到了阳间!”
陈实失笑:“不可能。他们早就见过我和黑锅……”
李天青道:“不然他们父女俩,为何偏偏在新乡县摆渡?为何你去了拱州,他们便跑到拱州摆渡?”
陈实笑道:“他们若是来抓我的,我爷爷死了,为何他们不趁机动手,把我擒拿带回阴间?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在新乡县追杀你们李家的人时,这对父女也像是在监视我和黑锅!”
他激动得站起身来,道:“当时在下大雨,黑锅躲雨的时候根本不是看着我和傅先生……”
他惊声道:“当时黑锅也像是在监视这对父女!狗子肯定有事情没告诉我!”
他刚刚说到这里,李天青手指头勾了勾他的衣袖,向外努了努嘴。
陈实向窗外看去,没有看到狗头,却只看到窗户下悄悄竖起一对黑色毛茸茸的耳朵。
陈实凛然,黑锅还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两人放低声音,正在猜测黑锅的来历,便听到有人在叫嚷老和尚死了。
“苦竹禅师死了?”李天青心中一惊。
两人急忙披上衣裳,循着声音跑过去,只见苦竹禅师坐化在床上。
这老和尚来的时候便蹒跚着,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如今终于耗尽生机,气绝身亡。
那个年轻和尚跪坐在一旁,面带悲色,默诵往生咒。
陈实打量苦竹禅师,只见这位老僧来时还是血肉之躯,此刻却周身金光灿灿,如同一尊黄金所铸的神人!
甚至他体内,隐隐有梵音传来,像是体内有人诵经!
李天青悄声道:“苦竹禅师修炼的是金身法门,金刚无漏,自封肉身,让生机不外泄,据说已经躲过好几次死劫了。他是大乘境的大高手,当世绝顶的存在!”
他想起船姑的话,道:“画舫上的船姑说,这类偷生于世躲避死亡的人,死时极为可怕。”
陈实闻言,心中凛然,只见苦竹禅师的上眼皮将眼睛盖住,封得很紧,两只耳朵又大又宽,耳屏将耳道封死,外耳又将耳屏盖住。
他的鼻翼也将两个鼻孔封住,不留半点精气。
苦竹禅师的上唇和下唇已经合拢,找不到嘴巴。
这是避免肉身精气流失的手段!
陈实突然询问道:“和尚,苦竹禅师封闭了七窍之后,还有两窍封住了没有?”
年轻和尚正在诵经,闻言睁开眼睛,惊讶的向他看来,没有说话。
陈实大声问道:“我听我爷爷说,炼就金身的人,想要转世,须得先躲避阴差,所以临终前要将自己的元神封在身体里,免得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被阴差锁走。苦竹禅师这是准备轮回转世么?”
年轻和尚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师父的遗愿是回归金利雪山,供奉在大报恩寺,并无转世轮回之说。施主不要信口开河!”
陈实松了口气,道:“但愿如此。苦竹禅师若是转世,只怕会害人性命。只是苦竹禅师这样封,封不住自身的精气,还有两窍,会导致精气流失,引来阴差。”
年轻和尚微微皱眉,问道:“敢问施主,是哪两窍?”
“一窍在脐,一窍在天门。”
陈实道,“肚脐为在娘胎中时,先天之气进出之地,出生后封闭,但死时体内若有庞大精气,难免会冲坏封印。另一窍天门,为囟门所在,为天魂出入之地,故未满三岁孩童可以见鬼神。满三岁后囟门闭合,天门封闭。但我们修士,修金丹、元婴、元神,需要打开天门,方便出入。”
他指着和尚头顶的戒疤,道:“苦竹禅师为你点的第一个戒疤,便是你的天门所在。对不对?”
年轻和尚深深看他一眼:“施主竟知我佛门的修行之法。不错,我的第一个戒疤处,即是天门。师父说,此为阴神阳神出入之地。施主恃才傲物,小觑佛门正宗。你懂得的,我佛门也懂!”
他诵念佛号,洪钟大吕一般,苦竹禅师的气息也与之共鸣,突然苦竹禅师头顶天门处浮现出一个卍字文。
而在苦竹禅师的百衲衣下,肚脐的位置,也有卍字文浮现!
“佛门金身,令人佩服!”
陈实双手合什,向苦竹禅师礼敬,退了下去。
他适才所说的第十窍、第十一窍,都是爷爷告诉他的,现在看来,这个苦竹禅师的修为和见识也是极高,不逊于爷爷。
李天青询问道:“和尚怎么称呼?”
那年轻和尚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李天青道:“在下李天青,来自泉州李家。”
年轻和尚微微动容,道:“原来是忠良之后。小僧无尘,见过李施主。这位小施主是?”
陈实道:“我原本记得我的名字,但现在忘记了。”
无尘和尚淡淡道:“施主竟然做到了无名。幸会,幸会。”
他见陈实不是世家子弟,便懒得理会。
李天青询问道:“无尘和尚,你也是来赶考的?”
无尘和尚点头,道:“我在大报国寺跟随师父修行,在寺中若是做个普通和尚,无须参加科举,若是想做个讲师、五师,或者再进一步做个监院,就需要科举功名了。”
陈实不了解佛门的规矩,惊讶道:“竟有此事?”
无尘和尚不想搭理他,李天青询问,这才道:“我们和尚参加科举,武试与你们一样,文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文试考金刚经法华经之类的经文思辩。若是没有考中秀才,在寺院里连个沙弥都做不得。沙弥都需要是个秀才。”
李天青倒是明白这里的规矩,向陈实解释道:“没有功名的话,和尚出门,去其他寺庙挂单,都无法挂单。没有功名,没人收留你。”
无尘和尚道:“我们僧人便宜行事,路过拱州,便在拱州考举。我师父在这里坐化,我须得寻一寺庙,安置师父的金身。天亮后我便去寻找寺庙,那时劳烦李施主,帮我看守师父的金身。”
李天青应允。
不多时,天亮了,无尘和尚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