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吗?!”
廖方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王竣抠抠搜搜的,我凭什么救他们?!”
“答应了,不仅答应了,陈三石还亲自给你写了一封信。”
燕应礼说着丢出一封信笺:“自己好好看看吧。”
“谁?姓陈的?!”
廖方这才拿起信笺查看,旋即嗤笑道:“不是说他厉害吗?到头来,还不是要求着我办事?!谁才是真白袍?!”
“赶紧想清楚吧。”
燕应礼提醒道:“要是晚了,你的这些条件可能就没了。”
……
时光如驹,一掠而过。
两军在焦灼的对峙中,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距离大盛朝粮草耗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偏僻之地。
陈三石没有因为焦虑而凌乱,相反每日处理完必要的军伍之后,就会找地方修炼,日复一日,平静至极。
在外人看来,他的眼中仿佛根本就没有这场战争一样。
人体景神,分别代表人的各个部位,但并不单纯是指这个器官,就比如目神灵监生,并不是说,双眼是神,而是在双目这个位置当中,包含着神力,隐藏着一尊“景神”,只是沉睡在这个位置而已。
因此,如果更准确的,可以说是“目中之神”。
此时此刻,陈三石正在操练的上部八景元之七“鼻神”也不厉害,并非真的是练鼻子,而是处在这个位置的景神。
人体阴阳均衡,包罗万象,潜力也是无穷,这些景神按照特殊的道位连接起来,才能够施展出力量。
阵阵灵气开始朝着陈三石鼻腔的位置汇聚,其中仿佛有一棵枯死的树木,在甘霖之下,渐渐复苏,重新生根发芽,而后茁壮成长。
直到骤然亮起一道青、黄、白三色相间的灵光。
鼻神,名仲龙玉,字道微,长二寸五分,青黄白色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86/100】
八景神,洞开其七!
仅剩最后一尊景神,开启之后,就能够踏入真力境界。
时间,也仅剩一个月!
陈三石接下来准备不眠不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收起长枪,骑上白马回城。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一队将士归队,大概十几个人左右,领头的是一名参将,他们有的马背上驮着粮食,有的绑着鸡鸭,甚至还牵着一头牛。
“陈、陈帅?”
参将吃了一惊,显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帅,他们纷纷下马抱拳道:“参见大帅!”
“你们。”
陈三石扫视着众人:“东西哪里来的?”
众人眼神躲闪。
“大帅……”
参将支支吾吾地说道:“打猎,我们上山打猎去了。”
“山上。”
陈三石顿了下,“还能打到粮食?!”
“噗通!”
参将跪倒在地:“大、大人,我们是去附近村民家里买来的。”
“是买的?”
陈三石看着其中一人盔甲上沾染的血迹:“还是抢的?
“来人!
“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城内,当即就有人将他们控制住。
事情也很快调查清楚。
“咱们的粮草说起来还能维持一个月,但其实一个月前就开始减少供应,最近半个月,弟兄们更是几乎吃不饱饭。”
滕乐禀告道:“所以,这些人跑到村子里去买粮食,可开战之前,粮食早就征过,老百姓连口粮都很勉强,哪里有多余卖的……那几个弟兄就动手抢,一不小心,打死了个老头儿。”
“斩了吧。”
陈三石下令道:“告诉所有人,谁再敢去抢百姓的一粒口粮,都是这个下场。”
“十五个人都斩了?”
滕乐连忙道:“其中还有个参将啊,以前也是立过功的。”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他。
“我知道了。”
滕乐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下去执行。
流寇思想,要不得!
这种思想一旦泛滥,不管多精锐的兵马,立马就会变成草寇之辈,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而且话说难听点。
当地的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存粮?!
就算是大军把他们抢光,能多撑几天?
把这种风气带起来,只会崩溃的更快!
“斩首之后。”
陈三石对其余人补充道:“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抢多少粮食都给我还回去,尤其是哪户人家死了人,赔偿到满意为止。这件事情,吩咐王力去做。”
“是!”
“那个廖方如何了?”
陈三石问道。
“回督师的话。”
童晓初回答道:“还没有回信,消息理应早就送给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故意拖着不回复。”
“还能是为什么。”
王竣冷哼道:“想要更多好处。”
眨眼。
又是数日过去。
陈三石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都在修炼。
但随着时间推移,将士每日能分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乱象也开始越来越多。
他们不敢再去抢,就干脆当逃兵。
洪泽营没问题,始终都保持着不动如山。
但督标军吃了半年的败仗,又被困在这里大半年,再加上得知粮草耗尽、后方叛乱没有退路,士气早就跌落到谷底。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要逃跑。
“督师。”
童晓初好不容易处理完一批人,来到中军大帐内,焦头烂额地说道:“不行了,粮草只够最后二十几天,已经瞒不住了。
“现在他们不光是逃跑,还有不少中层将领收到西齐的劝降书,昨日在外巡逻时,死了一名西齐仙师,他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和我军将领联系的密信,再这样下去,十五万大军,起码有四万人要哗变!”
四万人。
听起来比例不大,可是出现在内部,问题就大了。
“哗啦啦——”
滕乐拿着一个麻皮袋,从里面倒出各式各样的密信:“这些都是,要不要提前动手,防止他们作乱?”
本打算修炼的陈三石,不得不腾出时间:“拿上信,把所有人集结到演武场上。”
“陈督师,准备当众杀鸡儆猴?”
童晓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总归是能震慑住他们。”
几个时辰之后。
黄昏时分,演武场上。
十五万大军在天黑之前,聚集在一起。
其中。
参将以上和军中文职官员,都被聚集在最前方。
在他们到齐之后。
一袭白袍在晚风中走上高台,他的脚下,是一堆堆的密信。
见状。
几名参将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这些!”
童晓初站在白袍身侧,随手抓起几封信高高举起:“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有些人,应该很熟悉吧?!
“一群混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大盛朝廷,供你们粮饷,传你们武道,还给你们药材,如今正是报效朝廷的时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着投敌!
“督师!
“下令吧,把这些信拆开,一个一个地斩了!”
听闻此言。
那些参将的手纷纷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就等着殊死一搏。
但偏偏,接下来白袍说出来的话,却和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烧掉吧。”
“什么?”
“都烧了吧。”
陈三石重复道。
“让烧就烧,哪来那么多废话。”
眼瞅着童晓初没反应过来,楚仕雄直接将手里的火炬丢在信封堆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些本该是杀头死罪的证据,全部付之一炬,直到化作灰烬。
那些参将和文官低着头,掩饰瞳孔里的镇静。
“信,我没看。”
陈三石开口,看似没有大吼大叫,但平静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所以你们可以放心,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
“你们想活命,我能理解。
“眼下的情况,你们这些降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去了西齐,就算活下来,以后还有前途可言吗?谁,会重用叛徒!
“但相反!
“你们如果再咬咬牙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迎来建功立业的机会!”
建功立业?!
十几万人。
从将领到士卒都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已经来到绝境才对,哪里来的建功立业?
“绝境?”
陈三石仿佛洞穿他们的内心:“不!是绝地反击!西齐三十万大军,在陈某人的眼中,已经是一座尸山了!”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分明是死境,怎么在这位大帅的口中,听起来完全相反呢?!
“我陈某人,从不对部下撒谎!”
陈三石声音铿锵:“我,可曾败过?!”
确实……
不曾!
督标军的将士们,即便是和陈三石不算熟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白袍,确实没有败过。
此次西征,虽然没打胜仗,但也一直是僵持。
可……
眼下没粮食,又没退路,打又打不过,怎么赢?!
“十五日!”
就在他们半信半疑之时。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最多再有十五日!”
“我就能大破西齐,决不食言!”
“十五日后,如果没办法大破敌军,是逃是降,我绝对不拦着你们!
“但十五日内!
“谁要是再动摇军心,违反军纪,一律满门抄斩!
“是跟着我建功立业,还是当个叛徒走狗,诸位弟兄,自己选吧!”
语毕。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转身而去,消失不见。
留下十几万大军,处于震撼中没有回味过来。
十五天?
十五天之后?
他们就能赢?
那么之前这半年是怎么回事。
等候战机?
“废话,当然是等候战机!”
洪泽营的将士们,却是纷纷开口说话。
“瞧瞧你们督标军这点出息!”
“想当年,老子们在凉州城外!八百斥候,杀了两万人!”
“你就按照这个比例算!八百人杀两万,咱们有十五万人,能杀多少?!”
“咋算啊?”
“掰着手指头算!”
“你们忘了吗?督师大人刚到瓶州的时候,曾经和那个韩湘对话过,当时他就说,韩湘输定了!”
“所以拖到现在,无非是在等战机而已。”
“这算个屁!”
“想当初,在明州……”
“还有在虎牢关!”
“……”
“总之,这个时候谁跑路谁真是蠢蛋。”
“接下来,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喽~”
洪泽营的将士们,或许有心,或许无意地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以前每一次惊心动魄的胜利。
“也对。”
“陈帅都说了,最后十五天。”
“要不是有把握,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话。”
“……”
种种原因相加之下,督标军的将士们渐渐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军心稳定下来。
……
“督师,在下佩服。”
童晓初紧紧跟在白袍的身后:“我还以为你要收拾那些家伙,结果直接把信烧了,真是妙招啊!”
陈三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说道:“从今日起,不用再节省粮食,每天让弟兄们吃饱。”
“那十五天后呢?”
童晓初等人,还是焦灼不安。
“十五天后,定胜负。”
陈三石来到账内。
他只需要,确定敌方屯粮的位置,就能直击韩湘的破绽。
这段时间。
他又反复研究过舆图,再加上收集来的情报。
基本上可以把云居府排除掉,确定粮草必然在坞城或者庐府之内,前者七成,后者三成,必要的时候,也只好挑几率大的赌一把。
又是数日过去。
“廖方来信了。”
王竣直接御剑飞到大帐内才停下,他拿出一封密信:“那厮要求颇多,我一并答应之后,才总算是答应前来投奔,你们自己看看吧。”
童晓初等人简单扫了眼,顿时大怒。
“侯爵也就罢了,真要是能帮我们绝地反击也算合适,他还要求在五年之内封国公,怎么不直接要个异姓王呢?!
“这些修仙法的资源要求我看不懂,但看名字也知道是狮子大张口!
“最……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是要陈督师身披黑袍去相迎!”
“狗日的。”
汪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我听懂了,他以前不有个什么外号,叫‘白袍谋士’么,这老小子让穿黑袍,是在羞辱人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说道:“师弟,你昨天夜里不是说,你觉得粮草七成在坞城,三成在庐府么,不然咱们就赌一算了。”
“不能意气用事。”
陈三石说道。
就如同当初在明州,于松将军用命吸引敌军注意力,他必须要同意一样。
这次,也不能因为一个所谓的虚名影响大局。
那可是三成。
他作为统兵之人,岂能赌气,就拿着弟兄们的命去开玩笑。
最重要的是……
陈三石也从来没有对外以“白袍”自称过,最开始,无非是兰姐儿给缝的新衣服而已。
在莱州不穿铠甲,穿着白袍,也是因为招降的时候看起来比较醒目,算是一个特征,能对招降城池有帮助。
说到底。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无所谓,一切都服务于战局。
换句话说。
他当初穿黑袍,天下人就会知道“黑袍”,穿红袍天下就会知道“红袍”,衣服的颜色,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意义在于穿衣服的人。
“别说是三成,哪怕是一成概率,区区黑袍而已,我有何穿不得?”
陈三石淡淡道:“告诉他,没问题,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三五日之内。”
王竣说道:“我想办法把他接过来。”
“不得有误。”
陈三石嘱咐道。
等到廖方来确认粮草是不是真的在坞城,就可以定出胜负!
官渡结束之后。
就可以弄清楚,后方三府叛乱的缘由。
如果真是曹家指使,想要坑杀他连同这十五万将士,再加上守孝期已满,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逼迫自己去京城。
非要……
逼他!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说……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楚仕雄!”
陈三石霍然起身
“你即刻点五十骑,天明之后随我出城杀敌!”
之后怎么样暂且不论。
陈三石当前的任务,还是打赢这一仗,领着洪泽营的弟兄们活下来!
明日太阳升起之后。
就是照亮韩湘破绽之时!
也是官渡决胜的关键!
大胜之势,蓄势待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