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八卦的气息的确飘散开了。 “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很多。” 现在也一样。 “等我新店开了,梁总有空带着朋友多多光顾吧。” 几秒过后,梁弋周从卡座里起身,迈开长腿懒懒跟了上去。 梁弋周在清吧门口把人堵住。他看着崔钰,这张从少年到青年改变很多,只有骨子里的倔强狠意未变的一张脸,忽然轻笑了声:“你今天敢从这里多走一步,我们就彻底完了。你没有一秒钟对我感到愧疚的,对不对?你觉得我没有自尊,是不是?” 按常理来说,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她盯着梁弋周,声音放的很轻:“我愧疚。我什么时候最愧疚?有垃圾过来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一个梦想是去发动机研究所的人,为了十五万,扔了保研,他说他就想看你放弃,你那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不想去,要换方向创业——” 她却很久后才知道,知道的同时,对方已经亮出了可以随时毁灭他新路的刀,还是从她这递出去的。 崔钰从不爱给人添麻烦。 尽管崔钰很早就明白,再勇敢锋利的人,踏入成人世界后,踏出他们的家乡后,也许就是外面一块块硌手又廉价的石头,别人嫌挡路,就可以一脚踢开。 别人说她是灾星,她才不在意,但这两个字真的降临时,又确有千钧之力,他们决不能再做两个抱团取暖的、可以被随意踢走的石子了。爱是奢侈的,稀有的玩意,如果一份爱被拉伸到极限,没人能再承受多一分的变故和痛苦,那引线随时会将这份爱炸得尸骨无存。 手腕被人拽住,下一刻就让梁弋周再度拉回去。 “我的前途,我自己会操心,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那一丝崩溃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她重新变回了无坚不摧的崔钰。 “我后天回陇城,你应该是明天的飞机吧?祝你一切顺利。” “随便你。现在十一点四十。” 崔钰被震撼到了,这种百折不挠永远专注于一个目标的人,确实少见—— 雨后的凌晨,二十七楼的大平层内,落地窗外的云舒展轻淡。 高楼外熄灭的夜色中,笼着一幕闪过的过往。 那一天,那一秒,是被世界末日射出的箭击中,丢在了命运荒野里,却依然有力气冲它竖中指的美好一秒。 …… 察觉到她的失神,梁弋周右手强硬地别过崔钰的脸,柔和地吮吻,强硬地撞入时,贴着她耳廓说,蛊惑般轻咬住她耳垂。 梁弋周不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是个做什么都极度专注的人。 十五岁,崔钰读初三,班上开始流行言情小说。长乐初中在当地是中不溜的水准,班主任管的不太严,离学校四五百米的地方就有音像店报刊亭,dvd 可以出租,小说当然也可以。陇城的文化经济发展相对缓慢,跟更发达的城市比起来像有时差。 训练结束的崔钰偶尔路过这家店,看着络绎不绝的学生,她很羡慕,梦想一度是成年后荣誉归来,跟书店老板公平竞争,不过她也没想到,时代变幻万千,没几年这些报刊亭与书店都会成为落寞的回响。 躁动不安的少男少女们,在有关学习爱这件事的作品差异中,不知不觉地进行了节,或者语文课出现了类似水乳交融、丰乳肥臀这样的词汇时,男生们的怪叫与心照不宣的兴奋中,这些东西才会隐隐约约地从水面中浮起。 一个新测试也在女生间悄然流行:让朋友打一下手心,攥起来,用大拇指挤压手腕处,有几个小泡出现,未来就会有几个孩子。谁的未来小孩越多,谁就越幸福。 提到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多,崔钰每次听到这三个字,都默默坐在自己位子上,耳观鼻鼻观心,跟干走私生意的一样。 崔钰默默地观望着。她的人缘已经没那么差,这要得益于她的耐心经营,该低头时就低头、不乱出风头的人生宗旨。用白痴梁某的话说,她这是在靠给人当狗苟活。 低调是有用的,大家不关注她但是偶尔让她帮带早饭、 不太好在哪里? 换英语作业来做,更困。 黑黑瘦瘦,就这样了脸上还有晒红的痕迹,顺着水迹摸一把,有点紧绷干燥。瘦而窄的一张脸,干燥开裂的嘴唇,伸手摸摸胸口,起伏的小山丘,也就那样。 崔钰熟悉的跑道和天空会在某个点上相交,干燥的空气里有时候会有很淡的草木香,每周末她从利家沟的土丘跑到镇上做耐力训练,沿途会摘点春夏季节漫山遍野都有的美子吃。 英俊的温柔的王子或者皇帝,更像虚幻的符号。 崔钰想着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过很快,这迷茫又化成一缕烟。 崔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介于孩子和少女之间的人,已经有了起伏的手臂肌肉,平直的锁骨,黑眸亮而坚定,在厕所,这个全世界最孤独的独角戏剧院内,她对镜子里的人说,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比赢更印象深刻的事——当然,不是梁弋周高中游学跟她撞到一起这种衰事。 崔钰咬下去时,被烫的半天没缓过劲来。隔壁桌就是一中游学团体,梁弋周自己都没怎么吃,光顾着笑她了,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很逗,像个急吼吼的松鼠。 “不要这样对女孩子。” 崔钰多看了他一眼,长得也是秀色可餐,旁边的人叫他方哥、方班,一看就是标准的好学生,温柔大方。 方攸然对崔钰的第一印象,只是个扎着高马尾,话少清秀,黑眸滴溜溜圆,呆呆的,不知道牛排怎么切的少女,他还把她的盘子拿过来,替她细细切好了。 惯他的白人。 豪享来隔壁是家肯德基,梁弋周则跟一众狐朋狗友频繁光顾,汉堡薯条可乐摆一桌,拿着薯条肯园结拜。 沿着透明窗户一看,外面站着个斜挎包的少女,双手插在外套兜内,看着他唇角轻勾。 “你是在嘲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