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通讯软件里,没有新的消息,林翠翠似乎在等谁似地漫无目的刷了刷,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翠妹儿,快去吃饭嘞,迟了连红烧肉都吃不到了嗷!”这是林翠翠刚来就认识的一位非常豪爽的东北大姐,林翠翠见手机页面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回头匆匆应了一声,放下手机,跟在大姐身后,一起去工厂食堂。……晚上和苏奕一起骑单车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买了一辆,说是锻炼身体,一路上都拉着徐缘叽叽喳喳,话真的很多,听得徐缘耳根子都不清净,真是不厌其烦。徐缘老样子把单车停在车库外的屋檐下,转身开门进屋,她的目光下意识朝厨房看去,从前她回家的时候,林翠翠会卡这点给她热菜,虽然她从来不吃,但都已经习惯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此刻却空无一人,屋内静悄悄像是拍鬼片,除了徐缘,只剩下孤魂野鬼待在她身边。徐缘盯着厨房怔神几秒,失笑地摇头。拜托徐缘,大妈都走了,你这样有意思吗?真没意思。徐缘在心里自己回答,她笑完后脸色就淡下来,她朝楼梯走去,到了走廊二楼,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人。“徐小姐。”这人正是之前在这里干了六七年的林嫂,和林翠翠一样,都姓林。她慈祥地笑了笑,“周小姐又让我回来照顾你,现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吗?”老样子就是,你不管我,我不管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沾谁。徐缘垂下眼睫,“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以前一样,她不需要任何人,她自己独自就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从林嫂身边擦肩而过,徐缘准备推开门进房,脚步却一顿,目光陡然看见隔壁房间里摆放了些东西,徐缘侧身问:“你住在这个房间了?”“是……”林嫂还想说什么,却被徐缘不容拒绝道:“去你从前的房间吧,这里留着,我有事要用。”林嫂惊诧地盯着徐缘,半响才说:“好。”关上自己的房门,徐缘从背包里拿出笔记和课后练习放在桌上,坐着看了会儿,又给放进包里,转着座椅对向左侧书架,抬手从里面挑了本书拿出来看。两个月在医院没上课,虽然梁言隔段时间会带笔记过来,但奈何徐缘不想学,只有偶尔林翠翠看笔记实在看不懂问她,她勉强说说自己知道的内容,然后看林翠翠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好笑。林翠翠要是参加成人高考,她光是复习初中的内容都要好久,还要自学高中内容,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能力高考。不过…如果是林翠翠,她会成功的吧。医院的两个月里,她第一次看到对学习这么如饥似渴的人,林翠翠在除了做饭、打扫卫生、盯着她康复外,就是埋头看着初中数学课本学。当时徐缘看她自己一个人使劲地用笨办法学,还很无奈地教她怎么在网上找视频,看一些老师录的课程,还让她小心别被卖课的人骗了,只不过林翠翠的手机太老久了,稍微看半节课的时间,就发烫,电量也疯狂往下掉。周虞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克扣林翠翠工资吧,这三个月工资足够林翠翠换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到时候她看网课,就不用看一节课,就必须充电休息,这样对她来说,效率又高上不少。徐缘半抬起腿,靠着座椅,把书摊开放在脸上,亮白色灯光照到她眉眼里隐隐约约的温柔,难以想象这是她会露出的神色。想着想着,徐缘脸上浮现恼怒情绪,她怎么又想到林翠翠了!这个大妈怎么走了还这么烦人啊!她放下书,走到浴室的洗手台里,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浓密墨眉滴落的水珠顺着深邃眉骨来到扑扇的眼睫,眼睛是干涩的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警告———徐缘,别去想一个已经走的人。…林翠翠走了,好像对徐缘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她照常上学放学,照常去壁球馆,照常自己做饭,照常用那一款洗衣液,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但只有徐缘知道,当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看见隔壁敞开门的空房时,会想到摆在里面的,那灰扑扑的蛇皮袋,会想到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尿素袋,会想到那个从乡下来,脸上带着忐忑笑容的大妈。短短三个月,好像给徐缘的记忆里留下了无比深刻的痕迹。她开始想要找一些别的事做,来躲开这种如附骨之疽的烦躁情绪。想到自己在医院时对徐冠信说的话,和出院时陈特助提醒的言语,徐缘拿了一个放假的周六,去徐冠信家里坐了坐。徐冠信又在外面出差,柳阿姨和徐钟熙在家,徐缘敲门的时候,正是徐钟熙练习拉小提琴的时间,柳阿姨热情地将徐缘迎进屋。“小缘,我刚准备了点水果,快来吃。”柳熙今年三十二岁,和林翠翠一样大,徐缘看见她时就又想到林翠翠,柳熙嫁进徐家后就做豪门富太太,每天基本上就是和小姐妹喝茶沙龙做造型逛街,整个人时髦显年轻,气质温婉。但林翠翠就和她截然不同,刚见时肌肤微黑,有干农活的健康朴实感,头发也是板板正正盘着,梳得整整齐齐,成天穿着灰黑耐脏的衣裳,是两个极端的人。徐缘一恍神,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林翠翠甩走,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耳听见徐钟熙在楼上断断续续拉小提琴的声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