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星核为核心的深渊力量排斥人类,如果世界存在意志,祂的“宠爱”应该也在渐渐剥离。所以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一切代价都是可以付出的。这样的想法曾经深入骨髓,是她,是他们赖以维系的支撑。如果——代价是晓嫒呢?零慢慢抬起头,她的脸色比病人还要苍白。但凡对心理学有一点点了解的人,只要看到这张脸,都能解读出一种强烈的情绪。【后悔】她后悔了。哒哒、哒哒。弥洛在不远处站定,此刻的景象如同一幅凄美的装饰画。零号绝美脸庞上的忏悔让画面充满了宗教的韵味。她不光在为陈晓嫒摔落后的伤口担忧,更是对病床上所爱之人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绝望。教授有些不忍心推进这一幕,但她依然在责任感的驱使下开口了。“零号,跟我去重置吧。”“……”零的手指不断颤抖,但每一根骨节都在竭力僵持,不愿意松开,更不愿意捏疼晓嫒的手。她颤着声音问:“……可以晚一些么?我想先等晓嫒醒过来,和她解释清楚。”【“她知道,在所有的刀具里,欺骗是最锋利的一把。”】魔鬼在心中咏叹,弥洛有点羡慕这家伙的没心没肺。因为没有良心,所以可以立即投入自己喜欢的事情,真心享受起来。【“那~让我出来?只要几分钟,不,十几秒。”】弥洛把魔鬼的絮语抛到一边,无奈地推了推眼镜。“不可以,你必须在陈晓嫒醒来之前完成重置,而且……你准备怎么和她解释?”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知道晓嫒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但我会努力解释给她听。我觉得她有权利得知现在的状况,包括教会对她的期望。我相信晓嫒也愿意拯救人类,她是不会背叛人类的。”【“真是天真。”】弥洛没有反驳魔鬼的言语,零的天真和晓嫒的天真有类似的部分。这种天真如同一颗美好的种子,在实验室洁净的泥土里生根发芽,是一张用透明笔触涂抹过的白纸,对着光看也纯白无暇。【“教会需要的不是一位理解一切后选择不背叛的陈晓嫒,而是一位无法选择背叛的陈晓嫒。”】是的。由于归零的存在,陈晓嫒的记忆无法被清除和扭曲。或许能?但那也需要权能等级的力量。而且陈晓嫒认知到的东西不完全可控,哪怕是专家也不能打包票她不会误会。教授看着零紧张的面容露出苦笑:而情侣之间最不缺的就是误会。哪怕零是一位深谙语言艺术的大师,她都担心她会因为愧疚与担忧口不择言。何况零和陈晓嫒一样纯粹,越是纯粹的心意,越容易因为执拗的言语带来麻烦。不用预言或是魔鬼的能力,她完全可以想象零与陈晓嫒之间的鸡同鸭讲。从档案记录可以判断,陈晓嫒无法接收到任何关于诡异的讯息。所以不管零怎么解释,能传递过去的情报大概只有“我因为学校的命令把你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对不起,以后说不定还会做的。”结果只会更糟。弥洛硬下心肠,一只手按在零的肩膀上:“和我走吧,命令不容更改。”“可是。”“还是说……”弥洛轻轻叹息:“你想让1号或者2号来【代替】你执行这项任务?”她的眼神略带悲悯,却坚定地传达出一种意思:只有陈晓嫒是不可替代的,至于完成“另一项任务”的使徒,足足有999个备选不是么。零不再反驳,她慢慢站起身,双手依然握着陈晓嫒的右手。惨白的灯光照在她们脸上,连睫毛都变得透明。零忽然靠回床沿,银白的长发随脖颈一起俯下,缠缠绵绵地绕在恋人耳边。她浅粉色的唇瓣顺着晓嫒的脸颊往上磨蹭,在额顶稍作迟疑,最终又向下滑落,点缀在少女微微张开的嘴角。“我们走吧,主教。”再直起身时,使徒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表情,周身萦绕着对万事万物的疏离。弥洛打开房门,在零号走出房间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虚弱地仰躺在病床上,她周围的奇物安静地工作着,连照耀在她身上的辉光也如此柔和。在这诡异而协调的画面里,唯一的不协调之物便是陈晓嫒头部的包扎。【“不自然。”】魔鬼的抱怨非常精准。熟睡中的少女很唯美,打光、陈设与她所能引起的任何联想都是自然而美丽的。那么,对星核-深渊之力来说,人类是否就是那道不自然的包扎带呢?弥洛无声地合上房门。……嗡嗡。核心区肥皂泡一样的隔膜缓缓下沉,弥洛领着零穿过数百位正在休眠的使徒,径直走向中央孕育池。看到孕育池蔚蓝色的液体后,零心脏一沉。即便已经远离晓嫒,残余的感情还是驱使着她问道:“一般的重置,不需要来这里吧?”重置共有三种。第一种只是对冗余记忆的简单整理。每位使徒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中定期重置,将不必要的记忆整理进更深的区域或是干脆上传到总记忆池。这些记忆不设防线,1000位使徒中的每个个体都能载入,像看电影一样交替读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