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是隆冬渐至。京中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万物皆掩于白茫茫之中，远处山影被素洁笼罩，枝头积雪厚重，映得天幕越发明亮。 她素来畏寒，冬日愈发不愿动弹，这些日子多是程舒仪来寻她，偶尔萧云澜也会跟来。 程舒仪自那日踏秋宴后，便记挂着柳如霜的事情，寻了些京中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又与柳氏约好，为她安排了几场相看会。柳如霜起初还应承着，但后来渐渐显得兴致寥寥，敷衍了事。 苏婉听着，轻轻拨弄香炉里的灰，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漫不经心道：“既是柳姑娘自己的事，旁人多费心也未必有用。不如随她去，总有适合的机缘。” 话题不觉转到年节筹备上。程舒仪轻叹：“除夕将近，祭祖、年礼、年货、除夕夜宴都得置办，想想就头痛。” 虽两人相处时仍然亲昵如常，但他不着痕迹的疏离，她感受得真切，曾经频繁的情事，如今也明显减少了。 萧云澜与程舒仪离去后，天色渐暗，风雪愈发密了。 “夫君回来了。”她轻声道，上前替他解下大氅，将肩上的积雪抖落。 晚间，屋内炉火烧得正旺，两人熄灯上榻，二人一同进了被窝，萧允弘将苏婉从背后揽住，握住她的手，触及冰凉的指尖，眉头微蹙：“婉婉的手脚怎这般冷？” 萧允弘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将她抱得更紧些：“这些日子太忙，冷落了你，过几日待我得了空，带你去京郊的庄子小住，那有天然汤泉，祛寒极好。” 京郊玉笙苑依山临水，隆冬景致别有一番风情，庄外溪流蜿蜒，清澈水面结了薄冰，岸边竹林摇曳着满枝积雪，轻风拂过，簌簌作响。 萧允弘牵着苏婉，沿着长廊缓缓而行，寒风虽已被廊道阻挡，苏婉依旧紧了紧披风，低声问：“夫君，这庄子比我想象的要雅致许多，你可常来？” 进入厅中，暖意袭来，却见厅内竟已有两道身影，那男子背身而立，着深青长袍，正是四皇子李珏，苏婉目光微凝，瞬间明白了许多。 然苏婉思绪翻涌之际，瞧见李珏身旁的女子，一袭鹅黄衣裙，眉目含羞而立，竟是叶忻然，苏婉心头一震，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声问道：“何时的事情？怎不曾同我说！” 苏婉目光复杂，心中不禁暗叹程舒仪眼光毒辣，想来赏秋宴那日，她便瞧出了端倪。 萧允弘站在一旁，似早已知晓，轻声解释道：“夫人，我也是受人所托，暂时隐瞒了此事。” 偏厅内，火盆烧得正旺，叶忻然低头绞着帕子，面颊微红，低声道：“姐姐别恼，是叁个月前围猎时……遇上的。” 叶忻然点了点头，语气略带羞赧：“那日随父亲去围猎，原本只是看热闹，不想我一时好奇，误入禁区，险些被猛兽伤了性命，幸好他及时赶到……一箭正中那猛兽，救了我。” “姐姐莫怪我，当时只是觉得那片林子静谧有趣，便未多想。谁知……也是机缘巧合罢了。”叶忻然咬了咬唇，坦然道：“后来他几次托人送来信物，或是约我出游，我……实在难以推辞。” 叶忻然闻言一怔，面色霎时飞上红晕，低头不语，半晌才出声：“姐姐，他待我一片真心，我虽知道不该……可我……” 叶忻然眼眶微红，点点头，依偎在苏婉怀中：“姐姐…” 两人正聊着，迎夏轻轻叩门：“夫人，世子爷和四皇子吩咐，已备好晚膳，请夫人与叶姑娘过去用饭。” 苏婉未动筷，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一圈，忽然笑了笑，声音不疾不徐：“两位平日里针锋相对，今日却能坐在一桌吃饭，倒教我有些看不懂了。” 苏婉却不理他，目光转向李珏，神色正然：“不过，殿下与忻然倒是有缘……只望殿下好好护着，莫叫她受了委屈。”人能遇忻然，叁生有幸。夫人担忧的是皇家风波，我虽生于此，却也并非无能之人。” 萧允弘微微一笑，执勺盛了一碗松茸金汤，放到苏婉面前：“夫人别扰了胃口，尝尝这汤好暖身。我还命人炖了桂花酿梨，待会儿便好。” 饭毕，厅中灯火渐暗，两对人各自回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