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是没有强定胜弱这回事的。 武功,只是一个人的一小部分而已。 那妖异的五人,来到客栈外便施施然停了下来。 相较下,客栈外诸人则是呆若木j,一个个犹如给掏空灵魂的躯壳,只能像个无助的小儿般,静观事态的发展。 「难道他们已发现客栈内已是人去楼空了吗?」夏一弓心道。 一听之下,夏一弓才发觉原来另有内情。 具中的光头胖子,见状眉头一皱,以「集音成束」回道︰「我们方才这麽显眼地露了一手,此人却似是丝毫不察,若不是疯子,就肯定是个绝顶高手。」 「不,陈留王手下猛将如云,断估也不会如此无谋,派一凡人守在栈後要道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再观察看看无妨。」 如此一来,他们应也掌握不了客栈内的底蕴…… 际此剑拔弩张之时,有一独脚老人,拄着朽木拐杖,施施然打开客栈後方的木门来到五人前。 最左的瘦子察觉到夏一弓的异状,连忙以「集音成束」道︰「你们瞧瞧,那边树上的放哨者有点异样,眼前这独脚老人的来路可能并不简单啊!」 那独脚老人直来到五人跟前方才立定,先一点头示意,然後笑yy道︰「柳花派的贤侄,吾与贵师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那独脚老人不改笑意︰「当然认识,还是深交。」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问道︰「大哥是贵师的末徒,贵师早仙游多年,且仙游前已深居简出数十年,然此老人却说跟贵师是深交,那他年纪肯定不少,然外表看来,他顶多六十多岁吧?所以说,这有可能吗?」 具中的光头胖子遂问道︰「贤侄年浅,敢问老先生是在何年与吾师相识,又是来自何路呢?」 同行四人也心领神会,皆静观其变。 光头胖子那话,劲实下得甚尽,非与五人内力并驾齐驱者,不能得听,由此可见,独脚老人的内力不在五人之下、甚或过之。 独脚老人闻言叹了口气︰「五弟,我等坏事做尽,能船过无痕,不留一名半声,不致临老遭人寻仇上门,冤魂半夜入梦索命,是晚福、晚福啊!」 「五残?莫非就是一残回春子、二残勿言子、三残勿视子、四残木拐子、五残铁刀子?」夏一弓不自觉呢喃道。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回道︰「一残回春子?难怪我刚才听得栈内传来童音……」 接着,那瞎眼老人闪电转过头来,朝五人所在方向扫视了一遍。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道︰「之前就是这瞎眼老头在探知感应我们?」 这个时候,独脚老人开口道︰「贤侄,五残虽老,不复当年,倒还是有一搏之力,今天纵我方五身俱下,然还是能拉汝三、四人陪葬,这种买卖不用算盘也知得不偿失。大家同是魔道中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吾倒想多活几年,不想为肮脏的权斗送命,汝等亦不缺钱财,无来由为几个臭钱断魂。你们由这路走回去,明天我们还是照样可声se犬马,何如?」 的确,有时不打,是b打更好。 围骰通杀,满载而归。 有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也有人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又或是当下,你是哪人? 故赌如人生。 正所谓各有前因莫羡人,因果之事,凡人几可看透? 孤假虎威,然虎之真身,至其一举一动,凡人又几可看透?人生,局中有局。 「木公,给你的。」 小nv孩胖乎乎的,头上紮了个双马尾,双眼灵动动水汪汪,十分讨喜。 小晴笑意盈盈回道︰「是盲公教我的。」 被唤作铁爷的独臂老人不止独臂,缺臂的那半边身更遍布曾遭火烧的疤痕,状甚可怖,然小晴倒也没被吓怕,照样亲近铁爷。 「好。」小晴说罢便一溜烟般跑进柜台後面的房间。 「哈,可不是?就这样倒掉也甚是可惜,不如你待会在厨房将这些残羹剩饭凑合一下,我们几老今晚将其解决,何如?」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声音忽然传进两老耳中︰「木公、铁爷?」 「两老勿惊,晚生现身在栈外树上,使的则是一种名为集音成束的功夫,娴熟者身在里外,亦可传音达意仿在身旁。」 「祸本无门,平空寻来。木公,你们这一栈的贵人身份并不寻常啊!今追兵杀至,贵人却早已远循,对方高手如云,眼下凶险非常,我们毕竟同坐一船,如不yu身陷灭栈丧身之祸,且依吾计行事尽地一搏,何如?」 一般的高手,纵使出「集音成束」,还是有被识穿的可能。 然夏一弓有十足信心,纵使顶级内家高手亲来,他的「集音成束」还是无被看穿之虞。 在夏一弓的眼中,他能够清楚看到声音的「波形」,这玄之又玄的感通,使其「集音成束」为内力收发及音波调整的混合,世上无人可解。 「柳花派的贤侄,吾与贵师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当然其神来之笔的演技,亦为这番对白生se不少。 日子有功,要装神弄鬼,还是有些把握。 夏一弓平日ai用其一双灵耳在客栈、驿站、渡头等各路人马混杂之地,偷听不同的情报。 而正是这偶一闻之,成为拯救在场众人x命的活草。 「糟了。」夏一弓心道。 究其语意,光头胖子与其师嫌隙应甚深。 叛派者,按道理没可能还穿着象徵门派的衣服,至於窃密,亦是同理—这不是叫其他门人寻上门来? 一想及此,夏一弓连忙心电急转,修正对白。 再观光头胖子的表情,夏一弓这一下应该是猜过正着。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回道︰「如果他是内家大宗,就有可能。内家大宗九十多岁看来像五十多岁者大有人在。」 上述对话,夏一弓无有遗漏,尽收耳底。 「妈的,这集音成束的波形甚妙啊!哈,但再妙也逃得了老子的法眼吗?」夏一弓心道。 木公准备万全,自是答得周到。 夏一弓话音刚落,客栈後方的木门洞开,铁爷刹有介事地走了出来道︰「四哥,此五厮竟未闻我等五残之名,你说我们失败不失败啊?」 「哈?震惊吧?」夏一弓心道。 「五残?莫非就是一残回春子、二残勿言子、三残勿视子、四残木拐子、五残铁刀子?」夏一弓边忍住笑意边刹有介事道。 这童音不是小晴还有何人? 盲公直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後闪电转过头来,朝五人所在方向扫视了一遍。 与此同时,夏一弓将听力展开至高峰,营造出与方才深知对方无异的压迫感。 左二「侏儒」,以「集音成束」回道︰「现在看来,除了他,还有谁去?大哥,五对五啊!这活不划算。」 「贤侄,五残虽老,不复当年,倒还是有一搏之力,今天纵我方五身俱下,然还是能拉汝三、四人陪葬,这种买卖不 「木拐子前辈快人快语,直中我等下怀!我等这回当从命先撤……不过,陈留王树大招风,各方敌对势力之杀手将源源不绝,一b0b0下来,尔等能挡几回?而尔等势颓力弱之时,吾等将重临摘取果实。吾等不来,亦定当有他人代行。晚生这下先小人後君子,也是为一众前辈着想,还望一众前辈好好思量,站在石墙旁,怎也胜过站在朽木下啊!那麽,我们就暂且先拜别前辈们了。」光头胖子说罢便作了一揖,然後五人展开身法,背着树林往後疾飞而退,瞬间其身影便没於林荫之中。 树下那人便向夏一弓高呼道︰「呼,幸好我方有五残助阵,否则当下早已见阎王去了。」 然夏一弓嘴上却是随便应道︰「嗯,对呢。」 「木公,托你的福,大伙得以捡回一条小命了。」夏一弓由衷道。 「不,是托夏老弟你的福才对,刚才那五人杀气腾腾,如无你的良策,眼下怕且已成修罗地狱了。」 木公也笑道︰「他们把小晴当作那甚麽鬼一残回春子,也甚是滑稽呢!不过,魔道中人生x多疑,疑心生暗鬼,也是情理之中就是了。」 参与此事之人,从不报名,也从不以名互称,那木公何以得知他姓夏? 而且,那五人猜度小晴是一残回春子时,也是用「集音成束」g0u通的,那木公又是如何听得其中内容? 不过,他也没有道破。 孤假虎威,虎之真身,有时实无需看透。 而离那客栈百里之遥的官道上,亦有一辆马车正行走其上。 马车前後左右,亦布署了约十来名骑者,将其团团包围在中间。 其一走在马车左前方的骑者回过头来道︰「上官大人,我们已入蜀北。」 陈道南年方四十多,身形、脸形皆修长,狭长的双目中,饱含了jg气却是含而不露,左脸颊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再加上一脸的浓密的络腮胡,倒也为他再增添上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 车内无人搭话,陈道南对此似早已习惯,又回过头来,继续驱马前行。 三人中,以上官若冰年纪最轻,年方二十多,头上以蓝巾紮了个武士髻,身穿白se劲装,其肌肤b她身上那劲装还要雪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儿,散发着睿智的光芒,鼻子笔挺,轮廓分明,唇红齿白,若不是那一对碍眼的白眉,将会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儿。 至於另外两人,亦是有相当实力的一方英豪,左边便为漠北「左丘楼」楼主左丘夕拾。 事实上,「左丘楼」亦已不问世事甚久,不过基於左丘一氏与上官若冰祖上的些许渊源,才会应其邀请出山助拳。 至於右边,则是来自新罗、师承新罗名门「八斩道」的刀客安以律。 上官若冰是在官办的宴会上认识安以律,随即令旗下的「八骁骑」与之交了一手,进一步印证其实力,是以出言邀请他今次同行,刚巧安以律也想见识见识中原各派的武功,於是双方一拍即合。 此时,安以律以带浓重乡音的汉语问道︰「上官大人,其实江湖之事,不是有赤桥派代劳吗?又何须劳大人的贵驾?」 「那容我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吗?」 「当今圣上,真的是籍矫旨登位?原本该登位的,是现时的陈留王?」 安以律忽感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时值初夏,窗户紧闭,这没来由的寒风让安以律沉默了下来。 不过,他心里同时升起另一疑问--若是如此,那到底上官若冰这人是忠於何人?前朝先主?当今圣上?还是自己? 皆因一樵夫打扮者正横亘在道上,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上官若冰以 那樵夫打扮者回道︰「小小贱名,不足挂齿。小的今趟只是代一游方僧,传君一席话--这趟热闹,上官大人只作壁上观,何如?」 那樵夫打扮者像是不察上官若冰的杀气,依旧冷静自若道︰「那游方僧告诉过我,你不会杀我的。」 「他只道︰皆因底牌未明。」 「那京城天气如何?」 他心知上官若冰出手在即,便立即将压箱底的「杀着」抛出来道︰「那游方僧最後还交给了我一道保命符咒--上善如水,」他说到这里先故意顿了顿,然後才徐徐道︰「下恶若冰。」 「下恶若冰!下恶若冰!」道旁一老人忽然走出人群,朝正在行走中的车队戟指怒喊道,惹得旁人侧目。 走在车队前头的陈道南,回过头来,以「集音成束」向身在马车内的上官若冰问道︰「要驱赶吗?」 上官若冰冷淡回道︰「且由他去吧,毕竟是长辈,在这通衢大道上,拉拉扯扯也甚是碍眼。」 然就在此时,偏又是一石投下,又再泛起圈圈涟漪。 说话者也是一身官服,看来年约四十多,头发黑白相间,眼珠也是黑白分明,鼻梁笔挺得过份,予人不苟言笑之感。 萧仿不理迎面而来的寒风,迳自说下去道︰「为官重名,长安口杂,让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对大人不是好事。毕竟是大人父亲那边的人,大人亲自出面安抚,再给点官禄的好处,也不是甚麽摆平不了的事吧?」 马元赞笑嘻嘻道︰「哈,连我都受不了他,当然大有文章。」 马元赞收起笑容,严肃道︰「我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不懂得、也不适合当官也是一回事,而他有能力当一个好官,却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此时,夕yan西下,上官邸下人开始点灯。 「那大人明白,他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了。」 想到这里,上官若冰不禁苦笑了一下。 但受不了,不等於不可共事。 如果没有萧仿的坚持,很多事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上官若冰记得,她曾经问过萧仿怎看马元赞。 「萧兄,依我对你的观察,你不是那种跟这类型的人相处得来的人吧?」 上官若冰闻言浅笑道︰「不止马大人,我也是这样想。」 从这刻起,上官若冰开始有点明白,为甚麽马元赞当初会把萧仿塞给她了。 「不过,大人,眼下天下大势又要大变了。」萧仿意味深长道。 「他是去找下一任的人选吧?」萧仿直言道。 京城中有谁不知,当今皇帝是马元赞矫旨推举而来的呢? 事实上,上官若冰这趟进g0ng,亦是蒙圣旨所召。 就在此时,车队前方,倏变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