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抬了头:“你不是要走了?” 龙椿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我不会英文,不知道怎么点酒,你领我进去吧” ...... 西班牙小酒馆占地不大,里头只有六七张高脚圆桌。 每张圆桌下配两只高脚皮凳,桌面上则配一朵玫瑰插瓶摆件。 进了酒馆之后,白梦之伸手招来侍应,用流利的英文点了两杯白兰地,随即又问龙椿。 “吃什么?” 龙椿四处看了看:“有什么?” “花生,牛扒,三明治” 龙椿闻言点头:“都点上吧,你晚上吃了吗?我有点饿了” 白梦之笑,边笑边同侍应点了单,又道:“你不胖吗?上次在察哈尔你也吃了很多” 龙椿挑眉:“胖不起来” 说话间,两杯白兰地上了桌。 白梦之没有废话,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烈酒入喉,烧心不已。 她脸上本就有些醉酒的红晕,眼下这样一杯急酒下去。 饶是她喝惯了各色酒液,也发晕了。 白梦之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晶莹透亮的小洋酒杯。 “你不嫉妒我吗?”她问龙椿。 龙椿摇摇头,低头舔了一口杯中酒液。 她发觉这酒苦苦的,还很辣,没有柏雨山公馆里的藏酒甘醇。 “不嫉妒”龙椿照实答话。 白梦之抬眼:“我不漂亮?” “很漂亮了” 白梦之笑:“我这么漂亮,他却还是娶了你” 龙椿无奈:“你铁了心嫁他,也就没有我了” 白梦之匪夷所思的一皱眉。 “你究竟是不是个女人?你就不吃醋的?你就不怕我再回天津,把韩子毅抢走?” 白梦之说这话时有些急,或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她几乎找回了自己在天津时的娇憨跋扈。 龙椿笑了一声:“你不要喊,隔壁桌的人在瞪你了” 白梦之侧头看了一眼,很是不屑。 “瞪我怎么样呢?他今天敢跟我吼一声,明天我就让山田烧了他的房子” 龙椿闻言有些沉默:“你为什么要跟日本人混在一起?” 白梦之半趴在桌上抬眼:“中国人不要我啊” “什么意思?” “殷如玉不给我靠啊,我就找了日本人了” “殷如玉?” “我跟他好过几天,但他是个王八蛋,养活不了我一辈子......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也瞧不起我?” "没有"龙椿静静说出这两个字。 白梦之哼了一声,伸手拿过龙椿面前的酒一口灌下。 “少瞧不起我吧,你当我不知道你和殷如玉干的是什么勾当?我一到上海就全晓得了!依我看,我是比你们都高贵的,我再坏害的也是我自己!你们呢?你们都坏到别人身上去了!拿别人的命挣钱花!你们才是下三滥!我呢?我害过谁?我不过是吃我自己!我害谁了?你们凭的什么看不起我?” 龙椿怔怔的,不偏不倚的受了这番唾骂,后又点头,凭心说道。 “旁人我不知道,但我没有瞧不起你” “哼,你也跟殷如玉一样,就会说两句漂亮话” 小酒馆的角落处,搭着一张扇形的三角舞台。 舞台两侧挂了红丝绒的帐,又用彩色的小灯泡围了脚下。 此刻,一位垂暮的老洋鬼子抱着手风琴,战战兢兢的走上了舞台。 手风琴的旋律响起时,龙椿只冷眼看着那老人,始终不说话。 倒是白梦之,她醉眼朦胧的看了一眼那老洋人,又仔细听了听手风琴的旋律。 她刚刚骂了个尽兴,此刻却突然被音乐包围,又猛的柔软下来。 她知道,这是一支美国人写的小夜曲,她曾在留学时的舞会上听过。 可具体叫什么名字,她却想不起来了。 白梦之昏昏沉沉的一手撑在额头上,冰凉的酒杯也随之贴上了她的眉心,带来一段冰凉的触感。 许久后,她昏聩道:“我爹妈没了” 龙椿一怔:“......嗯,节哀” “哈,节哀?说的真好,我现在也只好是节哀了,殷如玉说是天津的两个混混害的我爹妈,只为求财来的......龙小姐,你说这世道,怎么能疯成这样?” 龙椿闻言,全身都感受到了一种如坐针毡,可她这个人,心里越是紧张,脸上就越是麻木。 龙椿低着头:“白小姐,你......不如就去国外吧?” “什么?”白梦之迷惘的抬了头。 “眼下国内草木皆兵,寻常人去不了外国,可你会英文,倘或去了外国生活,想来也没有不便,你要是顾虑手里没钱,我可以开张支票给你” 白梦之大笑:“你疯了吧?你晓得在国外安家要多少钱?韩子毅待我都没有这么阔,你又图什么?” 龙椿没有答话,只看着侍应端来的一大堆餐点,低下头就去吃。 她先是咬了一个三明治进嘴里,两口吃完后,发觉自己根本尝不出食物的味道。 龙椿无奈的抬了头,伸手从怀中掏出支票,写下签名后,又将支票递给白梦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的确不知道在外国安家要多少钱,你自己写一个数字吧” 白梦之愣住,酒也跟着醒了一半。 “疯了吧你” 她说。 ...... 龙椿回北平这天,精神头养的很足。 殷如玉给她买了一张从上海到北平的豪华火车票。 老大一张床摆在装潢奢靡的车厢里,形同一间可移动的小卧室。 龙椿在这间小卧室里睡的很好,下了车之后,精神头自然就很足。 夜里八点,龙椿手里捏着一只雪梨,带着小柳儿走进了城郊的神仙庙。 庙里聚集了不少小孩,他们都屏气凝神的堵在佛堂门口,看着大老板在里面清理门户。 龙椿还在上海时,就打了一通电话给道上一个朋友。 这位朋友平日就有个千里眼的外号,寻常也不干害人性命的生意。 他单管替人追查仇人踪迹,挣一个跑腿的钱。 此刻,朗霆双手被缚跪在蒲团之上。 他面前是一尊塌了宝相的残败佛像,身后则站着自家久未谋面的长姐。 龙椿咬了一口梨后,便将梨子交给了小柳儿,又从黄俊铭手中拿过了胶棒。 她走到朗霆面前,看着男孩儿越发成熟的脸,以及嘴角处新长的胡青,不觉有些唏嘘。 “打北平走了之后,又在天津弄了五万块钱?”龙椿问。 朗霆看着龙椿的脸,比之害怕,此刻他更想将自己的脑袋送进龙椿手里讨摸。 他很想阿姐,很想柑子府。 在外漂泊这些时日,他总觉得自己像只流浪的野狗。 纵然有马兰陪他做夫妻,过生活,可他却始终找不到往日那种安心度日的感觉。喜欢春魁血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春魁血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