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的胃口被她们养叼了,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吃稻草,真是比阿三还难伺候。见小囡情绪并不高涨,宋雨对着大牛冷笑一声,“呵,不吃就饿着吧。”她拿过板车上的小竹鞭轻甩在大牛屁股上,然后牵过小囡的手,温声道:“不管它,等它真饿了,就是干稻草它也得吃。”就像人一样,饿极了就去啃树皮。哪有那么多不吃的,在饥饿面前,一切挑食都是找罪受。宋雨不打算惯着它,回到田里拿了两捆稻草丢上板车,牵着小囡的手,“咱走着回去吧。”“嗯。”小囡点点头。板车上已经堆了许多货物,虽还有一点空位,但怕坐上去后,太重了,大牛会闹脾气的,闹脾气它就不走了,怎么拖也拖不走,只有鲜美多汁的嫩草才能诱着它往前走,可现在上哪找嫩草啊。宋雨和小囡都知道大牛的脾气,说来还是她们宠出来的呢,现在也算是报应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走在大牛前头,路过宋小花家的田时,却看见宋二丫正坐在田埂上,臀下垫着一块浅灰坐垫,她正神情柔和地望着田里戴着草帽弯腰撅屁股的……梁渺。梁渺在割稻谷。这可着实把小囡惊着了,她干脆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双手撑在下巴上,静静欣赏梁渺辛勤地劳作。原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干活是这样的啊,也会弯腰撅屁股、也会把衣裳弄得全是泥巴、也会龇牙咧嘴地扭着腰、也会流下满头的汗,还会瞪人……嗯?瞪人,梁小夫子竟然双手叉腰瞪向她们的方向。小囡站起来,抬手挥了挥,“啊呀,我说是谁竟然敢穿着白衣服下田干活呢,原来是梁小夫子啊。”瞧那件纯白衣裳黑成什么样了,屁股上还沾着两坨黄泥巴呢,想来是太累坐地上去了。田里只有四个人在割稻谷,宋小花和她爹娘,再加上梁渺,而宋大丫在十几天之前就嫁给她大哥了,这会应该在她家那边割稻谷了。只是没想到梁渺都还没嫁给宋二丫呢,这就开始帮着干活了,真是厉害呀。换她她才不愿意呢,万一最后人家不娶她,那不就白干了吗。白干的事可不能做。梁渺在田里瞪着她没说话,实在是累得不想说了。她本来在宋二丫家住得好好的,吃得也不错,可就在今天早上,宋二丫那家伙竟然拿着把镰刀就要跟着宋小花出来割稻谷,就那破身体,她不容易调理好了一些,这一割怕是又要倒下去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老婆作践自己的身体呢,那必然是要阻止的,可宋二丫竟然说:“我既已占用别人的身体,自然不好袖手旁观,以前身弱,还能找借口躺着,现在走路也不怎么咳了,又怎好继续赖在床上等着别人来伺候。”她说这话时还时不时看她一眼,梁渺从那个眼神就看得出来,这是想让她帮着干活呢。在对方轻飘飘的暗示下,她到了这儿,与泥巴为伍,与太阳玩躲猫猫。梁渺抬手斜了斜头上的草帽,挡住斜斜探过来的阳光。可不能把她晒黑了。而此时的宋小花一听见小姐妹的声音,立马从稻谷里抬起头来,大喊道:“小囡,你割完稻谷啦?”“早就割完啦,连谷粒都脱下来了呢。”小囡看着她们的田里并没有打谷器,于是又喊道:“我把我家的打谷器借给你们用吧,效率特别高哒。”宋小花一听,颠颠跑上来,围着板车转来转去,“这就是你上次说的打谷器啊,咋用的?”“我们先抬下去,然后我再教你。”小囡说道。梁渺也慢慢走了过来,和她们一人一个角地抬着打谷器下来。下田时,田埂与田地之间有些高,宋小花的爹娘及时跑过来搭了把手,众人举着打谷器慢慢放到田间。小囡抓过地上的稻谷,给她们演示了一遍,看着她们已经学会之后,挥挥衣袖,潇洒离去。宋小花家的稻谷长得很差,干瘪不说,还特别稀疏,一穗也不知有没有三十粒稻谷。但这还不是最差的,最差的是村里的宋二蛋家,几乎颗粒无收,白种了一季。打谷器卸下来后,小囡和宋雨又坐上了板车。大牛缓慢行驶着,她们一路观察着路过的稻田,里面的稻谷长势极差,在稻田里收割稻谷的人尽管肤色黝黑,却仍能看出他们脸上的难过。田埂上坐着的阿婆抬起满是皱褶的手悄悄抹过眼角,塞满黑泥的指甲缝对得起她所有的付出,却还是被上苍辜负了。宋雨内心突然被悲凉和无力所裹挟,头一次产生了压抑的感觉。回到家里,和小囡一起把板车上的四麻袋稻谷抬下来,又把板车从大牛身上解下,放它回草棚休息。她又走进厨房从米缸里抓了几把大米进木盆里,来到井边打水淘米,又回了厨房烧火煮饭。如今不用洗澡,天气又热,擦身体用的那几瓢水都不用烧了,可宋雨总想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她又拿着砍柴刀将院子里的木头一点一点劈开,又一点一点搬进厨房码好。还是静不下心来。宋雨又拿来锄头想把菜地翻一翻,她们家的菜地只种了半垄蔬菜,还有一垄半属于空窗期。刚锄了几下,手里的锄头便被人摁住了,宋雨缓缓转头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