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前推一个月,周璟承并不介意让掌印撒撒气。 不管计谋好坏,总归信是到时归手上了。 ……该怎么跟殿下说,她想跟阿爹去呢? 周璟承提前摸清了掌印的行程,特意挑了他去御书房的时间,等掌印一进去,他就立刻上马,直奔时府而去。 但在听说太子到访后,时归还是无可避免地吓了一跳:“太子殿下来了?阿爹不是在宫里吗?” 直到门房又说:“殿下说,他是来找小主子您的。” 不管怎么说,外面来了客人,还是身份尊贵的贵客,时归作为家里的半个主子,总不好慢待了对方。 周璟承出来得急,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在那一身明黄朝服的映衬下,他周身威严愈发深厚。 然不等她跪下去,周璟承已经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小臂,沉声道:“不必多礼。” 不等她开口相问,周璟承已经直接说出此行目的:“孤今日前来,是要与阿归确认一番,不久之后的北地之行,阿归可准备好了?” 周璟承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心脏就沉了下去。 这几年来,任凭时序和周璟承之间有多少嫌隙,这些嫌弃从没传到过时归耳中,直到今日,她还当阿爹与殿下关系甚好,是能一同共事的好同僚呢! 她将那日阿爹说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既然阿爹能带我去,我就不给殿下添乱了。” 他早就有预想过,此番带着时归同去北地,必不会轻易成功,但真出了绊子,他又有些恼火。 “嗯?” 周璟承说:“母后自知晓孤将前去北地后,一直就想着给皇姐带些东西,除了得用的物件外,母后思来想去,又挑了十来个机灵的婢女,欲一同送去给皇姐。” “就算是公公日后能带你去看望皇姐,可这时间一下子就拉长了,万一中途再出点意外,那行程更是遥遥无期,不可,不可。” “就像你们记挂着皇姐一般,难道皇姐就不想念你们了吗?若日后孤去了独孤部落,见到了皇姐,皇姐却发现只我一人,真的不会失望难过吗?”“依孤之见,阿归不妨两日都去,既跟着孤去,也跟着掌印去,这样一年见皇姐两次,皇姐必是高兴的。” 时归问:“我……应该跟殿下一起去?” “那我——” 时序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再也不掩饰对太子的戒备:“臣不知太子大驾,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海涵才是……殿下也是,来府上做客,怎不与臣说一声呢?” 时序如何也想不到,不过他与皇帝谈论了几桩政务的工夫,也能让太子抓住时机,直接登堂入室了去。 便是他一路快马奔袭,到底还是耽搁了时间。 和时序的怒火攻心相比,周璟承就是镇定自若了。 理智上将,他将北地之行推到时归身上,让他们父女俩争论出结果,对他将是最有利的方式。 ……反正掌印对他的印象已经差到极点了,也不怕更差一点儿。 而时序并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将他的话再次视为挑衅,若非顾忌女儿在场,他怕是当场就要发作起来。 时序用他最后的一点耐心,强迫自己将语气稳定下来,再抬头,面上则挂上敷衍的笑。 周璟承眸光一闪,只往时归那边看了一眼,就冷静答道:“就依公公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谁也没与时归说哪怕一句话。 阿爹跟殿下……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呀? 这一刻,时归大脑乱作一团,恍惚意识到了点什么,可不等她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又很快被模糊了脑筋,继续迟钝了下去。 同一个地方,周璟承已经来过一次了。 想到这里,他颇是为难地按了按额角,抬脚跟了进去。 到了这一次,他则彻底没了好脸色,从进门起,就始终眉头紧锁,看向太子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连着手边的镇纸都变了好几回位置。 “孤——”周璟承苦笑不止,“孤要做的,之前便与公公说过,只近来才付诸行动。”照顾,又担心她入了宫,怕会被人欺负了去。” 能让一国储君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脸面,就是听他的言辞,也并不含任何敷衍虚伪。 偏偏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是最不信人心的司礼监掌印,言语过耳,掀不起半分涟漪。 时序说话毫不留情面:“殿下既然知晓臣爱女心切,又何必一次次挑战臣的底线呢?还是说殿下嫌这些年过得太平静了,一定要给自己找些波澜难题?” 要是有人跟时序说,他的女儿愚笨木讷,不聪明不讨巧,又或者随便什么包含贬义的词,他定然会让对方知晓,眼睛嘴巴都是该怎么用的。 理所当然的,导致了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也会被他再次狠狠记上一笔,越看越是不顺眼了。 “太子妃一位,说到底,也与国事有关,孤操心太子妃的人选,也算是在处理朝政了,并不算荒废了正事。”周璟承正色道,“还请公公体谅。” 两人谁也不肯退步,再说下去,也不过徒增争吵。 “孤可向公公保证,绝不以地位身份强求,但也恳请公公莫要过多阻拦,给孤一个公平追求的机会。” 周璟承其实还想说,北地一行,他势要带上时归一起,也好避开京中的诸多耳目,与其多多相处一些。 有时序在家,他必不会允许太子再跟时归见面的。 对于阿爹跟太子的交谈,时归好奇极了。 时序手里捉着一支笔,正定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因精神太过集中,也没有发现身后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