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微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藏了好多年的不解,缓缓问道:“时归,我能知道……你跟掌印大人是如何相处的吗?” 李见微又是苦笑:“时归,你肯定不知道,在好早好早以前,约莫是刚认识你的那会儿,我其实挺讨厌你的。” 她不曾想李见微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或者在几年前,她是有过这样的感觉的,只后来大家交情深了,过往的一些细枝末节,也就不宜再深究。 李见微垂下头,并不敢去看时归的表情。 “当时我也是才入官学不到半年,送我来之前,母亲再三叮嘱我,切记要与同窗们打好关系,尤其是几位皇子公主,若能与其中哪怕只是一位交好的,那都是顶好的。” “时归,你来了。” 她们五个人里,说是好朋友,可再好的朋友,只要人一多起来,少不了论个最好和一般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见微都觉得自己不过陪衬,哪怕她在小考上得了优,也不如时归一个差来得惹眼。 她还是被父亲母亲从小养大的,怎反而比不上一个半道认回来的干女儿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偏能将女儿宠得跟公主似的,瞧那父女俩对视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对方捧在手心上。 人与人的差距,往往就是这样现实又残酷。 “不过——”李见微弯起唇角,放任泪珠从眼尾滑落,“我已经想开了,之前的心思全是我的不是,你没错。”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掌印大人为何对你如此珍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可这些情绪从没被她表露出来,偶尔流露出一点,也被她很好的掩盖过去,以至于时归从未在她这里受到过什么伤害。 论迹不论心。 也是那年她们一起去晨庄踏青,在她险些跌落溪流时,因推她上岸而自己落水的人。 时归反手将李见微的手握在掌心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以前的事,跟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吗?”“你要是不说,我肯定这辈子都想不到呢。” 不等她说完,时归已经“呸呸呸”了几声,抬高声音:“什么嘛什么嘛,你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怎么能一样!”李见微矢口否认。 时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不就是了。” 说着,她又反应过来:“啊,当然,那也要能追得上,才有追求的意义,不然就是白费力气了。” “虽然我不大同意他这话,可是……”时归斟酌着,“好与不好总是双向的,你对长公主他们好,若一直得不到回报,那这份好就是不值得的,你要先做好自己,才能谈其他呀。” 这一回,李见微只是重重点头,声音里带着哑意:“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全明白的。” “但这不再是为了讨父亲母亲欢心,而是为了我自己。” 这一番话让人振聋发聩,时归亦是久久未能回神。 她甚至很难想见,这会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的话。 时归收敛双眸,轻轻说道:“你说得对。” 她正享受着阿爹赋予她的现在,可阿爹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便该换她,来给阿爹一份安然了。 走在前面的人发现时归和李见微不在,当即返回来找,一见两人手拉着手站在小路上,忙招呼一句。 下一刻,李见微拉住她的手腕,扬声回答道:“这就来。” 而李见微更是早早收拾好表情,回到伙伴们中间,也不曾有任何人发现异样,叽叽喳喳几句,又说起大公主的难事。 第51章 二合一 时归几个倒想多留一会儿,然长公主府的车架早早等在官学外,问了一句,才知竟是长公主亲自过来了。 这话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是长公主生了慈母心肠。 连周兰湘也是狐疑:“姑母来接见微下学?总不能是想念见微了吧?” 小厮只管道:“小的这就不清楚了,不过长公主确是等了许久,还几次问小姐怎还没出来。”……别担心,不会有什么的。” 让长辈久候到底不妥,李见微再是想开,持续了数十年的习惯也非一朝一夕能转变,当下便与众人告了别,匆匆离去。 时归说:“那我们也回吧。” 各家有各家事,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的相处。 “阿爹你怎么来了!” 只见对面的人一身不起眼的袍服,去了发冠,改用一条与衣裳同色的发带,在满头青丝映衬下,整个人的面孔都显出几分柔和,一贯凌厉有神的眸子也透出些许温情。 时归站起身来,双手扶在时序膝盖上,左瞧瞧右看看,果然看出几分不一样来。 只听时序轻笑一声:“阿归好眼力。” 他的这细微变化,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在见惯了他原本模样的时归看来,着实有些奇奇怪怪的。 “就是有几个烦人的小虫,没什么大事。” 赫连公主被抓之事,本就没怎么遮掩,动手的人又存了震慑之心,并不介意这事传出去。 有外使认为这是大周对他们的挑衅,当朝质问皇帝,可是对他们北地心存不满。 “事情缘由如此,诸位爱卿又有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