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望着从汉子袖口中掉落出来的云胡贴身带着的平安扣,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眼见着那汉子脸上见了血, 人也被打的直翻白眼,在场的陆同知见势不好,赶忙带着几个府役上前去拦。 谢见君眼圈通红, 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似是下一刻就要将面前之人抽筋剥骨,万刃凌迟。 谢见君如梦初醒, 踉跄着拨开众人,只身穿行过府衙, 径直往后院去。 因着云胡生得仓促, 又赶上原定的稳婆前些日子回乡里去了, 季子彧便从收留的流民中找了两个说是有托生经验的婆子,现下正在卧房里帮忙。 谢见君进门时, 胡子拉碴,满身血污,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 “劳先生挂念, 不妨事。”谢见君抹了把脸,他这一路过来,脸上沾的又是汗又是土,一抹瞧着更是狼狈,“先生,我夫郎他怎么样了?” 他接过家丁递上来的参汤,迷迷怔怔地就要闷头往卧房里送。 朱红木门一开一合,漫天的血腥气迎面而来,谢见君心中一惊,就听着陌生婆子的催促声从屋中传出,“夫人,您喝点参汤,再加把劲,这孩子在腹中憋得久了,怕是会没命的!” “回大人,书淮无大碍,现已在卧房里歇息,小公子一早就被周娘子抱去甘盈斋了。”李盛源拱手回话,他自认自己有愧于知府大人的委托,没能保护好夫人和满崽,这会儿心里直打颤。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崇福寺的鼎钟敲过二茬。夜色渐渐褪去,红日刺破了乌沉沉的云雾,撒下一片金黄。 卧房内,一身青衣的稳婆不住地唤着床榻上的云胡。 云胡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团棉花,只瞧着婆子的嘴张张合合,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他下意识地颔首,挣扎着想要抓上青纱床帏,冷不丁探至半空的手,被宽厚的掌心结结实实地包裹住,下一刻,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我抓住你了,云胡,别怕,我抓住你了。” “出、出去、”云胡湿津津的面颊上早已经分不清是细汗还是泪珠,浑身的劲儿似是被吸干了一般,连推人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卧房里血腥气凝重,云胡自个儿闻着都想作呕,偏又赶不走人,末了只得憋足一口劲,满心放在那死活不肯出来的小兔崽子身上。 这一番折腾,又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刻意压低的呻口今声,满头大汗的青衣稳婆从帐子下抱出个孩子。 谢见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二人先把孩子抱走。 “别慌别慌”谢见君将小夫郎按回榻上,“我去云胡,我去把孩子给你抱回来。” 青衣稳婆这会儿心慌得厉害,寻常人家的孩子刚出生时,高低都得哭上两声,偏偏她接生的这个,从抱出来到现在,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