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往他身后垫了个软枕,从昌多那儿接过刚烧开的热水,濡湿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李大河夫妇忙着做年夜饭,师念同三小只玩得欢,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干巴巴地坐在院中石凳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过年不说扫兴的事儿”季宴礼眉宇间印着烦闷,他摆摆手,一副不是很想提的样子。 一听这话,季宴礼登时就换上另一幅面孔,银白折扇在掌心里颠了颠,一脸谄笑道:“到底还是师弟懂我,左右家中冷锅冷灶,倒不如来你这儿蹭顿饭,好凑凑热闹!” “成交!”季宴礼满心欢喜,对应下这话的严重性一无所知。 二人便开始帮着李大河夫妇,脚不沾地地从日出忙到了日落,又是切菜杀鸡,又是剁肉和馅儿,一直到酉时过半,才停下来喘口气。 搬来上京的头一年,谢见君领着大伙儿举杯,庆祝新年吉乐。 临走到门口发现昌多没跟上来, 他回身招招手, “昌多, 快来!别跟他们一堆无趣的大人闷在一起,阿兄买了好多鞭炮,我带你放鞭炮去!” “去吧, 昌多 ”, 云胡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儿不用你帮忙了, 一道儿去玩吧。” 季宴礼的眸光淡淡扫过他身上穿着的缎面棉衣, 低声道,“你二人倒是对这个孩子挺上心。” “说的也是。”季宴礼应和道,“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留在你府上,将来能跟满崽做了个伴儿,就是怕京兆”他还想再问问刘文生的事儿,冷不丁谢见君冲他使了个眼色,截断了他的话。 待屋门掩结实,季宴礼敛回目光,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你没跟云胡说昌多家的事情吗?” “哎…”季宴礼轻叹,“别说是云胡了,我刚听说时,都替你捏了把汗,捡个孩子,都能捡出这么多事儿来” 季宴礼被噎了一嘴,细想之下,若是自己先遇着这小哥儿,也并非会选择独善其身,”你就庆幸吧,我的好师弟,好在这后面的事情,都是先生一手操办的,三皇子若真要追究起来,未必会把账算在你头上!况且,这年后一开印,光是这从三品的京兆府尹的位置,就足够两位殿下争一段日子了,不过他们在朝中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会儿恐怕已经挑好了合适的人选了,就是不知道太子这边,会是要推拒谁上位” “你你你你”季宴礼手指着他,磕磕绊绊好半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干脆端起酒杯,仰面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酿顺着喉咙涌进腹中,烧起一片滚烫,他抹了把嘴,端起了师哥的架子,“你呀,还是自己小心一点吧。” 许是因着心底都压了事儿,一壶竹叶酿刚见底,俩人脸上都见了醉意。 季宴礼自觉赢得无趣,又晓得他酒量的确不咋地,也没硬逮着人劝酒,垫了两个饺子,塞了塞缝儿后,就招呼师念和子彧离开,临近子时,他们仨还得去白云寺敲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