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三日,新婚夫妻的确应该一同回到妻子娘家,三朝回门。可宗守渊他连成婚当日都没现身,这会儿怎么忽然守礼了?
总不可能是年荼软磨硬泡磨得他松口,愿意相陪。
多半是宗守渊不满他嫁了个最差的女儿过去,借着今日的由头,来向他讨要说法。
年向仑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虚汗。
该来的躲不掉,幸好他这两日已经想出了应对措施。
一边寒暄,他一边将宗守渊迎到上座,谄媚地想要伸手扶人,没能碰到一根毫毛,就被阿隆隔开,只好尴尬地站在旁边陪笑。
像他们这样地位差距犹如天堑的翁婿,他是绝不敢以长辈自居、仗着岳父身份在女婿面前拿乔的。
原本前些日子,他因宗守渊伤了腿,就多了几分轻蔑小看,可近两日宗家只略微给他找了些麻烦,就让他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他方才深刻地认识到,宗家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能与宗家同台打擂的,是宝亲王那样的人物,而非他们这样的无名小卒。
宗守渊瞥了一眼被人坐过的上位,似有似无地哼笑了一下,转身坐到其他位置。
即便品咂出了被嫌弃的侮辱滋味,年父也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坐回上位,只能尴尬地另寻一个位置坐下。
姜氏坐在副主位上,不知该不该起身挪动一下。往日熟悉的位置今天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叫她坐立难安。
气氛尴尬又微妙。
父亲母亲都明显吃瘪,年妙兰和年妙竹也并非全然读不懂气氛,低着脑袋,不敢再轻易吭声。
可她们又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抬眼偷瞄宗守渊。
原来宗小将军是长这个模样……
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俊美无俦、气度不凡的少年郎,哪怕坐在那里,都掩盖不住高大伟岸的英姿,与她们从前在内宅见过的小厮和外出游玩时偶然看到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两姐妹一时看呆了眼,心脏狂跳,隐约生出些许后悔来。
倘若嫁过去的是她们,今日风光无限的就是她们,哪里轮得到年荼?
如此英俊的男人,纵使有些腿疾,又有何妨?总归有下人伺候着,无需她们做主子的操心。宗小将军再上不了战场,国公府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们可以安心做锦衣玉食的夫人,甚至无需侍奉公婆。
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被她们让给了年荼呢?!
真是昏了头!!!
不过……要是能现在把人勾到手,也为时不晚。
同是年家的女儿,她们大可以顶替年荼的身份嫁进去。或是更进一步,怂恿宗小将军休了年荼,另娶新妻。
等年荼成了下堂妇,看她还嚣不嚣张!
姐妹两个都有些迫不及待,争前恐后地朝着宗守渊眨一眨眼睛,暗送秋波。
“……”,姜氏率先注意到女儿的动向,和夫君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此行径,太过孟浪轻浮,实在有损未婚女子的形象。
可今日是家宴,这里没有外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传不到外面去。若是妙兰妙竹想嫁到国公府,他们没必要阻拦,由她们自己的心意就是了。左右当初是因为她们不愿嫁,才叫年荼顶上去的。
年荼在宗守渊身边落座,正关切地打量他的腿,担心他出这趟远门腿伤难受,全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两姐妹在打她伴侣的主意。
宗守渊却十分警觉,敏锐地觉察到了那两道过于灼热的目光,冷冷皱起眉头。
有他在这里坐镇,这两人竟还敢欺凌年年!嘴上暂且安分,眼珠子却不老实,如此明目张胆地朝着年年挤眉弄眼使眼色,显然是没安好心。
那年向仑姜和氏两个老家伙也视若无睹,根本不予管教,当真是蛇鼠一窝,一家子坏种。
“眼睛有疾的话,阿隆刚好会些医术,可以帮忙瞧瞧”,宗守渊冷声开口。
空气陡然安静。
年荼满头雾水抬起头,一时搞不清楚情况,不知他在说谁。
阿隆也面露呆滞。
……他、他吗?
他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充其量,他最多只会包扎一些伤口,对于眼疾,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听懂了主子的意思,锁定两个目标,上前半步,“两位小姐若不嫌弃,阿隆愿意尽力医治。”
治病他不会,折磨人的手段倒是一箩筐。反正这两人也没什么病,知道疼了,自然就老实了。
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他只会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何况他也看这两个女人不顺眼,漂亮的外表下是蛇蝎心肠,欺负了夫人许多年。为夫人报仇,他义不容辞。
闻言,年妙兰和年妙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宗守渊说的是她们,脸上的神色如出一辙,黑得很难看。
努力暗送秋波却被一句话打成眼疾,不仅让人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感,还有一种被羞辱的恼怒。
换作旁人这样说,她们早已骂回去,可是面对惹不起的人,她们不敢有任何不恭敬,只能闷头吃下哑巴亏,满脸憋得通红。
等待几秒钟,阿隆没听见拒绝,便默认她们同意接受诊治,又向前走近了几步。
“!!”
姐妹二人顿时慌了神。
极度的惊慌之下,她们失去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一时竟想不出要如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