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无休止的迎接与告别,时隔近两个月,穆夏虚拟账户里的钱即将用尽,他终于又打开了终端里隐藏的通讯组,苍白修长的手指滑过一条条留言,最后有些诧异地停在博德的留言上,说上次的金主还想再见见他,问他有没有空出来。 最近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今晚难得有空,那就出去一趟赚钱吧,穆夏轻吸了一口气,很快找出了用来伪装的各种小道具,带着出了校门,开始提前准备起来。 酒已经喝干,杯里只剩下冰块,杯子托在他掌心,希伯伦低头盯着冰块,突然将它们一把倒进嘴里,顿时牙根都被冰透,他闭上眼睛,一贯的骄傲被再次拒绝带来的沮丧和委屈所击垮,他不想泄露自己的难过。 半明半暗的灯光,让今夜他栗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种温暖的错觉,头发的颜色则比眼睛更深一些,非常自然,毫不违和,上个金主给的建议,这次被他悉心采纳。 他指了指桌上剩下的那些冰块,狭促地开了个玩笑,“还是说,我也陪你继续吃冰块?” 酒很快来了,穆夏利落地端起酒杯,平淡无奇的金色酒液被那双手一衬,似乎也变得贵了很多,希伯伦看着他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转头望向他,眼角带笑,一双手忽然掰正了希伯伦的下巴,扯着他的衣领往下,冰凉又热辣的酒顺着吻滑入他的口腔,希伯伦被迫大口吞咽下那些金色的液体。 气温在急剧升高,穆夏却又突然推开了他,他玩味地摸摸希伯伦失神的眼角,低声说,“还想继续吗?” 希伯伦如堕梦中,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加离奇,今夜之前他连雄虫的手都没摸过,可现在,他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被陌生的雄虫少年紧紧牵着手,走出了大门。简直像一场私奔,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那头深栗色的头发,视野顺着往下,那只和他相握的手紧而有力,温度比他的要低一些,让他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嗯……”希伯伦开始呻吟起来,下半身的欲望很快抬头,他抬起小臂遮挡住脸,不敢再往下看,双腿也交叠起来试图掩饰。 腾地一下,一股火焰直烧到了天灵盖,这下希伯伦连身上的皮肤都泛起了薄红。穆夏却在调笑之后剥开了他的裤子,用力揉搓着他的臀肉,饱满结实的臀丘被又掐又捏,玩弄得变形,时不时还被拍打出一波波肉浪,希伯伦在他掌下扭动着,似拒还迎,偶尔痛了还会泄露出压抑不住的喘息。 穆夏抬起军雌那两条矫健有力的腿,微曲着贴紧座椅两边,接着在那淫荡的屁股上随手扇了两巴掌,“放松,我要进去了。” 希伯伦又痛又爽,他甩头挣扎起来,喘息里透出哭音,却怎么也无法从欲望的魔爪里逃脱,穆夏看着他的反应,露出了笑容,今夜还很漫长,价码足够,他一定会让这位金主心满意足。 “你今晚好像被拍到了,这是你吗?” “你上次接的那个雌虫金主,私下找我打听你好久了,你都没回,他也看到了这张图,正杀过去找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他,总之你自求多福吧。” 对这些,穆夏一概不知,闭目放松等待巡回星舰的中途,一个恼火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我找了你好久。”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将他从后拥进怀里,温热的下巴蹭着他的侧脸。 那张英俊的脸似乎有些憔悴,穆夏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熟悉的铁灰色的眼睛和深灰的头发……“是你?”穆夏有些头疼,他怎么会准确地找到这里? 穆夏收回战斗姿态,望着他,语气冷漠,“那晚之后,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维奥维特素来冷硬的心差点叫那眼睛里的冷意刺伤,他按下心痛,对那双伪装出的眼睛露出平日的微笑,尽力掌控局势,“你在紧张吗?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再看看你而已。” 维奥维特脸上扬起完美的笑容,无懈可击,“我付上 “为什么?”穆夏只淡淡地问。 “你答应吗?” 维奥维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那钱我现在就转你,我们怎么联系呢,要不,加一下终端?”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 “感谢阁下救了他,这是家族答谢您的一百万信用点,”穆夏对面自称管家的雌虫微笑着,手掌划过桌面,一张黑金花纹的虚拟卡变魔术一般,在他的手指挪开后静静躺在桌上。 管家的举止依然斯文有礼,他笑容温和,“家主派我来见您,并给您报酬,是希望阁下从此后远离图特蒙斯,经过您的安抚救治后,现在他已经成功晋级。他从小就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以后家族也会继续大力培养他,图特蒙斯的未来,家主自有安排。” 穆夏笑容转冷,“所以是想让我拿了钱就滚开?” “不,”穆夏却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那只是考核里的一场意外,我们后来并没有任何联系,我从没有接近他,以后当然也更加不会。” 管家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这是您的承诺吗?看来是家主错估了,那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 一直等在外面的阿穆尔见他出来,忙迎上去担心地问,“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这场突发的谈话始于图特蒙斯的家族暗中调查,接着辗转联系了阿穆尔,通过他成功约见了穆夏,不过阿穆尔不放心学弟单独过来,坚持陪他一起。 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阿穆尔脸红地看了尼克,和他相视一笑,尼克牵起阿穆尔的手,也向穆夏礼貌道别,“那我们先走了,你回校也注意安全。” 一个身影忽然匀速追了上来,和穆夏并齐,跟在旁边一声不吭。 可是不管穆夏加速还是减速,他都始终保持合适的距离跟在旁边,摆明了是刻意追随他。 等全部完成之后,训练场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隔着几步远,穆夏转身看向图特蒙斯,终于开口,“找我什么事?” “我……”图特蒙斯终于鼓起勇气,对视的眼神坚定起来,“我一直想来找你,那天我差点伤到你,可等我醒过来,你们都已经走了。一年级很多区域不允许我们进入,我找不到你,你……现在还好吗?” 图特蒙斯急得往前一步,但很快反应过来又停住,一步之遥,却仿佛天堑,无从暧昧,他勉强笑笑,目光伤感,“其实我今天是来道别的,我快毕业了,已经申请进入常规战队,很快就会离开。” 不同于初见时彼此隐没在暗中,这次周围灯火通明,浩大的光芒下,穆夏细致地打量着他,不错的皮相,他在心底客观评价了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穆夏没有遮掩,利落点头,“是,他想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你远点。” “我没有答应他,”穆夏脸上还是漠无表情,“因为我现在不缺钱,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双淡漠无情的紫色眼睛注视着他,胜似冰雪严霜,界限已经划清,图特蒙斯感到面前刹那间筑起一道无形却又牢不可破的高墙,他被拒之门外,不能再僭越一步。 最后图特蒙斯忽然笑了,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 “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自己,我绝不会放弃你。我已经是s级,军部的机会很多,迟早有一天我会甩开他们,回来找你。”图特蒙斯突然说,他转身看着穆夏的背影,两侧成拳的五指用力抓紧,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 图特蒙斯低下头,嘴唇抿紧,极力克制着表情,他不想在穆夏面前出丑,哪怕穆夏现在背对着他。 “好。”图特蒙斯望着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周旋片刻后,穆夏喘息着半跪在地,感觉自己快要力竭,他的尾钩显化出来,焦躁地灵活甩动,在空气中划过道道流光的轨迹。 “不用停,”穆夏生硬拒绝,倔强冷笑,“我想知道,雌雄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话音未落他就继续主动攻击,尾钩高速移动中发出破风声,骤然随心意延长,末端分裂为三,遍布尖刺,狰狞张开咬向图特蒙斯的头颅。 紧接着眼前一花,穆夏被他制服在地,图特蒙斯坚硬的手肘抵着他的咽喉,极进的距离下,他温柔地微笑,却因此刻的姿势而显得危险。 躺在平坦广阔的地面上,穆夏看到了这片场馆的虚拟天空,目光下移,望着图特蒙斯的脸,他皱了皱眉,手上加力,命令道,“让开。” 而自己也是一样,图特蒙斯怀念地笑了,同样转身离去,奔向自己的选择。 卢克索导师早就跑了,还提前了几天,幸好学校里的宿舍、馆藏室和公用训练场依旧可以使用,穆夏得以继续每天早出晚归,训练,读资料库,找研究方向和选题。 手臂向前,手掌张开,一捧光芒落下,被他接住,掌心微暖,他沐浴在夕阳中,放松下来。沃顿三星上的气候都被统一调控,一年四季都保持规律的日升月落,温暖晴和,没有风吹雪落,严霜暴雨,生活在这里,天气永远一如既往地舒适,但也永远一成不变,美好得有些虚假。 双亲去世后,穆夏奋力考上军校,终于离开她,来到主星,现在,故乡已触不可及,他却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念她。 出神片刻后,穆夏做了个深呼吸,转身离开,前往实验室,经过大量和推导,他现在产生了新的想法,不过这个课题究竟如何,还得进行新一轮的尝试和实践。 想起那份承诺,穆夏叹了口气,时间已过去了很久,是时候正式赴约了。 那美丽的光落在穆夏的脸上,发色瞳色都是和上次一样的伪装,一双真实自然的棕色眼睛正看着对面的维奥维特。 “好久不见,”维奥维特温和地望着对面的少年,打趣道,“怎么隔了这么久才回复时间?是不是差点忘了我们的约定?” 维奥维特从容地靠向椅背,“别着急,正题开始前,总得有个铺垫吧?” “名字并不重要,不是吗?”穆夏不感兴趣,不过眼前毕竟是付了钱的金主,他还是继续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想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我叫维奥维特——velvet……”收起笑容,他望着穆夏,认真地说,嗓音低沉如提琴,那几个音节被优雅地拉长,丝绸一样顺滑。穆夏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副悦耳动听的声音,在床上发挥更甚。 维奥维特满意地勾起嘴角,弯起一双笑眼,身体前倾,直勾勾地看着穆夏,声音却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一只栖息在眼前的蝴蝶,“名字是要相互交换的,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维奥维特眼睛亮了亮,“你的星网账号名字就是穆,穆这个字一定包括在真名里,对不对?” 维奥维特点到为止,没有继续逼迫,他愉快地笑笑,“那我以后叫你穆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你错了,”维奥维特叹息着摇了摇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所有的深入了解都从知道名字后开始,否则,谈何认识呢?”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想探寻你的内心,你的灵魂,可你只想保持距离。没关系,了解需要慢慢来,只是,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维奥维特笑出了声,“真可爱,难道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吗?” 沉默如水般蔓延,光影继续流转,穆夏的睫毛缓慢而规律地扑闪开阖,那些光晦暗迷蒙却又绚烂耀眼,倒映在他眼中,他像具无情也无心的精致雕像,每一寸线条和分界都是浑然天成的完美,造物主的恩赐。 穆夏忽然打破了平静,“我坐在你面前,你难道就打算光这么看着我发呆?”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穆 维奥维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悄悄在桌下交叠了双腿,故作从容地向后靠去,看着穆夏慢慢向他走来,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牢牢抵在座椅中。 穆夏也在笑,他摸了摸维奥维特的眉毛,低头凝视着他,终于吐出后续的话语,“比如说,在这里接吻?”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按住了那头栗色短发,然后闭上眼睛,醉入莲花之下的幽深湖面,让如水的欲望把彼此紧紧包裹。 细细的汗水在涌出,淋漓点点地微微滚落,折射着明亮的光芒,如尘似露,身体高热,房间升温,不,不对,外部的世界都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身躯上传来的快感是如此真实,维奥维特陷入失神。 “唔……”穆夏这次格外霸道蛮横,他还在继续动,极快,极狠,次次准确地撞击维奥维特体内敏感的那一点。维奥维特深灰色的头发被汗湿了,凌乱地贴在脸颊旁边,才第二次体验性经历,这无与伦比的快感简直让他恐惧。 穆夏低头看着他,那张成熟英俊的脸上,平日总习惯保持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微笑,此刻假面破碎,眼角湿红,眉头似爽似痛地微皱着,穆夏的手随意从眼角摸过鬓角、耳际、颌角,再从肩膀、锁骨游移往下,胸膛上那颗小而挺立的乳粒在他指尖害怕似地微颤,划过腹肌中线时,他的小腹在敏感地收缩躲闪,最后穆夏的手触摸到一手黏腻的精液,“这就射了?”穆夏低头微笑,语气似调侃似嘲讽,他对着垂落萎靡的性器扇了两巴掌,那颤颤巍巍的东西又在他的注视下,不知羞耻地逐渐重新挺立,“硬得倒快,”他笑道,往上吻住维奥维特的嘴唇,“时间还长呢,接下来可得忍着点射,否则……”末句被省略为含笑的鼻音。 分身也被紧致地包围,穆夏享受地半眯眼睛,他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牵扯出一道长长的银丝,穆夏继续朝雌虫的身体深处探索,眼眸半闭,却不防下巴突然被一条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睁眼,正好看到维奥维特舔去了那里流下的一滴汗水,用舌尖卷起来抿入口中,嘴角还挂着丝坏笑。 习惯了被狠狠对待的身体,却对现在缓慢的温存欲求不满,维奥维特下意识地前后上下摇动,去主动追踪那给予快感的肉棒,渐渐地,越来越用力,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穆夏甚至不必再猛烈动作,只需要略微摆动,那淫荡的屁股就会自己上来吸附吸咬,恨不得连囊袋也吃下。 啪地一声,响亮的一巴掌,饱满的臀肉让穆夏的手指深深陷了进去,条件反射,维奥维特后穴的甬道用力收缩,更加紧致地夹着穆夏,“夹得这么紧,摇得这么欢,是想我早点射给你吗?”穆夏俯身贴近他的耳朵说话,维奥维特只下意识地剧烈摇头,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泪痕满面。 一只忽然摸上了维奥维特正断断续续流精的阴茎,维奥维特感到不妙,于是手指松开沙发,无力地往下,想要阻止,却被穆夏抓住,一同包住那处性器,从根部开始揉撸,可最顶上的马眼却被穆夏的拇指堵住,极致舒爽却无法发泄,维奥维特像弓一样浑身绷紧了,他尖叫道,“啊……放开……啊、求、求你了……我……啊……” 维奥维特猛烈地摇头,讨好似地用力收缩后穴,将穆夏使劲往里吞吃,穆夏闷哼了一声,按住他的肩膀,开始了狂风暴雨般地新一轮进攻。 这场淋漓尽致的性交让维奥维特有些疲惫,他伏在沙发表面,闭目缓了片刻,等待穆夏起身放开自己,可半晌后体内的性器居然又硬了起来,难道还要继续?维奥维特慌张转头,恰好看到穆夏对他微笑,上来舔了舔他的唇角,像只优雅的恶狼。 要死了……再次被少年欺身压下时,维奥维特对着天花板暗自苦笑,可当眸光落回穆夏脸上,又重新满怀柔情,反倒主动张开双腿,缠上了穆夏的腰。 穆夏注视着身下的雌虫,那双铁灰色的眼睛现在一 这种感觉并不坏,穆夏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维奥维特嫣红充血的嘴唇,他的唇正微张着,露出一点粉红的舌苔,少年苍白的手指伸了进去,在他嘴里搅动。 一双宽大有力的手忽然从他的肩头下移,挪到了穆夏的腰侧,试探性地抚摸着他的尾椎,那双手在穆夏纤细白皙的腰上格外醒目。 “哦?”穆夏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他凑上去,低头在维奥维特唇角留下一吻,“想要它操你吗?”眼角余光中维奥维特看见了一道眼熟的流光轨迹,那条尾钩终于显现,顺着雄虫的心意延长,仿佛他的第三只手,替维奥维特拨了拨汗湿的头发,接着缠上了雌虫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蛇一样灵活万分。 那尖锐的尾钩末端闪着锋利的寒光,幸好它是外置精神力器官,进入雌虫身体时便自如地如水流般幻化了形态,只不过稍一连接,便如导管般长驱直入,维奥维特甚至手上没有用力,它便不可思议地向内伸入,身体再一次被占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填满充实的感觉,仿佛冲上云霄又狠狠跌落,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竟然刚被尾钩插入就忍不住抵达了一次高潮。 耳畔听到一声闷哼响起,穆夏吸了一口气,一插到底后又加速拔出,让还没从高潮里缓过神来的维奥维特继续攀上天空,烟花炸成迷乱淋漓的色彩,他自己的形体仿佛也扭曲了,混乱地被卷入其中,抽象着全部搅混,连带所有思考,全都变成了浆糊,唯有身上的温度如此真实,他渴求般拼命往上缠住他,紧紧贴住穆夏的皮肤,脸颊埋进他的颈窝。 一本纸质书横放在穆夏的膝头,被他随手翻阅着,而他的左手则自然地搭在维奥维特的锁骨上,偶尔轻轻摩挲。一切宁谧美好,自然而然得就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种美妙的错觉,维奥维特还正在愣神,他刚一醒,穆夏便有所感知。 维奥维特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穆夏还在,那修长温热的手指还在慢慢地从他的皮肤上划过,带来阵阵麻痒燥热,他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维奥维特居然有些不敢看他,只是又嗯了一声。 维奥维特忽然又清醒了,内心变得苦涩,表面却轻松一笑,拉过他的手,在唇边印下一吻,干脆自暴自弃道,“那现在还要继续吗?” 完了,维奥维特望着他,心底叹气,他苦笑一下,突然恶狠狠地吻上了穆夏的嘴唇。 一时间,在这悠悠良夜,只余汗水淋漓,春光满室。 他本打算这次结束后就彻底不再联系,可是事与愿违,实验需要足够的钱,经过仔细考虑,拒绝了协议后他还是不得不收下黑卡,从而也就无法拒绝接下来的再次邀请,无法摆脱这位金主,还得继续和他牵扯。 时间并不为他的叹息而止步。幸运的是,项目接下来的进度终于有了些起色,等再过几天稳定了,穆夏就可以带着成果和申请去让导师申请学院的研究资金。 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这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假期的校园根本没多少学生,穆夏独自一步步往前,冷眼注视着前方一位不速之客。 这里只有他们俩,穆夏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就要目不斜视地直接越过他,伊斯梅尔忽然睁眼,笑道,“喂,我可是专门在这等你,不理我一下吗?” 伊斯梅尔摸了摸下巴,“别这样嘛,这么防备我?” 穆夏一把甩开他,皱眉扫视过去,眼风如刀。 一张照片被他夹在指缝,从穆夏眼前一闪而逝,可出乎意料地,穆夏脸上除了最开始的一点惊讶外,很快就平静下来,神情波澜不惊地和他对视。没有否认,没有承认,更没有下意识地要抢走照片,让伊斯梅尔几乎要怀疑是自己认错了。 穆夏微笑,笑容完美,温和从容得无可挑剔,“你想让我说什么?”稳操胜券,信心满满地笑道。 伊斯梅尔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清醒点,现在你的把柄可是在我手里,”他嘲讽地讥笑,“哈,厌恶雌虫的高岭之花,沃顿军校的招牌,学校里无数拥护者,却去低贱的酒吧猎艳,万一我把它散布出去,不知道会伤多少暗恋者的心呢。” 见他终于似乎默认,伊斯梅尔却耸耸肩,“那倒没有,毕竟我也是你可怜的暗恋者之一,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只好出此下策了。” “啊,这个你猜得很对,”伊斯梅尔坦然承认,“不过你也得理解我,像我们这种出身的,想得到些什么总会不择手段,反正我老爹是这么教我的。” 伊斯梅尔等了半晌,终于有点不耐烦了,问他,“喂,你考虑得怎么样?我可不是会所里的穷军雌,我有的是钱,只要你和我在……” 伊斯梅尔傻了眼,“你!穆夏!”他咬牙切齿地追上去,紧跟着穆夏小声问,“为什么?真的这么讨厌我?我知道你的家境,要是缺钱我完全可以帮你……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既给你钱又给你操,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有点羞于启齿,可无论他怎样,穆夏都毫无反应。 没等到他想明白关窍,“不需要,我拒绝。”穆夏的声音终于响起,还是冷冷的拒绝,不留丝毫情面,“至于你想做什么,随你便,我不在意。” 回到寝室,穆夏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他把右手举到眼前,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拒绝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要习惯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伸展,投下优美伶仃的影子。 就像阴影融入黑暗,雪融化在水中,这件事很快就被平凡的日常消解无踪,除了原定的午餐换成在宿舍继续喝营养液,几乎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穆夏摇摇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再继续想,但也不能忘记这份潜在的危机,只能激励自己继续前进,为时机到来时做好准备。但愿那时的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可以从容应对吧。一边安慰着自己,穆夏一边开始联系导师,让他帮忙申请项目资金。 穆夏有些恍然,生理知识告诉他,虫蛋在怀孕六个月之后就会自然分娩,再算算导师休婚假到现在的时间,正好对上完整的孕期。不过,虫蛋还得在体外继续发育,经过至少三个月才能自然孵化,等新生的孩子再正式破壳还得好久呢,导师实在高兴得太早了。 又是导师一贯不容拒绝的说话风格,穆夏被迫应承,难得开始在同门的群组里发起消息。 不知道是谁,又把群名给改了,穆夏打开成员列表看了看,确认了没错后,编辑消息发了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消息瞬间一条条弹出,反响之热烈让穆夏始料未及。 银河棒球虾:恭喜导师家里添丁! 用户已注销:怎么不敢想象了,大师兄难道你没见过?狗头 用户已注销撤回了一条消息 有内鬼,终止交易:嘶,可惜我离校了,现在正在外面玩呢,回不去 开摆g:羡慕了 苏格拉他没有底:羡慕+2 实验室乞丐:好耶!又可以蹭吃蹭喝了狗头 abc:没,不知道他家什么样 恭喜发财:去过 恭喜发财:感觉一般般吧 穆夏边出门往校门口走一边看终端,见群里歪楼歪得厉害,正要继续问问有谁现在正一起去集合,突然看见卡纳克真的发了个红包。 abc:靠,你来真的啊? 恭喜发财:哼 abc:滚滚滚! abc:那阔少又可以展现实力了!快再来一个! 轰龙龙龙龙:难道不是?狗头 穆:谢谢学长 穆夏的消息在一众插科打诨中显得有些突兀,群里沉寂了几 轰龙龙龙龙:我去 abc:你不是回家了吗,去见帅哥学弟这么重要? 恭喜发财:我回家了也可以坐歼星舰赶回来,你管我 开摆g:我也,我还是继续躺着吧 阿穆尔:你们来吧,我已经到了 也不知是突然激发了什么热情,接下来这三个字被同门们默契地跟着刷屏,一个个就像复读机,齐心协力地保持队型,一条条消息不停地闪出。眼看校门在望,穆夏没有加入,直接关闭了终端,前往集合。 穆夏还在原地等待,直到看到有熟悉的身影走近,这才上前几步,主动问候道,“学长们好。” 隆美尔群里给自己取名“轰龙龙龙龙”,导师曾把他抓过来帮忙,穆夏早已和他认识。随着介绍,穆夏顺势向初见的卡纳克微笑,“第一次见面,学长好。 虽然他的身高和穆夏差不多,而且一样习惯性地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制服,可他丝毫没有穆夏或隆美尔那种冷硬凌厉的气质,单从外貌上判断,他反倒最像一个雄虫。 隆美尔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趣道,“少爷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啊,莫非太紧张了?” 隆美尔被冷落一旁,但他并不在意,眯着眼睛微笑看穆夏和他互动聊天,不加入也不退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学弟别走!” “本来就在等你。”卡纳克小声嘀咕了一句,穆夏闻言投去一瞥,谁知卡纳克立马重新端庄起姿态,表情得体地向跑过来的苏格拉微微颔首。 洁白的屋宇下,阿穆尔带着大家穿过漂亮的花园,将他们指引到两扇雕花大门前。门扉洞开,穆夏最先迈步进入,明明年纪最小,在导师门下资历也最浅,可隆美尔、卡纳克和苏格拉全都默契地落后半步,让他来带领,其他同门师兄也都以他们为首,尾随其后。 那显而易见是一对双胞胎,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一左一右夹道侧立,两张可爱的小脸上表情严肃,欢迎完了还一起抬起小手齐刷刷地向里一伸,同时说道,“请进!”扮演门童演得卖力极了。 卢克索本来躲在窗帘背后偷看,结果看到两个小活宝煞有其事活灵活现地表演欢迎仪式,顿时笑得堪称猖狂,毫不顾忌形象,身旁两个雌虫无奈地看着他,歉意地向学生们笑笑。 卢克索确实不笑了,但被气得眉毛倒竖,他双手叉腰,昂着头幼稚地和两个小不点吵架,“凭什么!我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你们管得着吗?哼。” 眼看着导师要被儿子们气爆炸了,穆夏也忍俊不禁,他停下步伐,直接和一群师兄弟原地看热闹。 双胞胎还识破不了那笑容后面藏着的狂风暴雨,面对近距离美颜暴击,又齐刷刷地露出陶醉的小表情,只顾着忙不迭地点头,“对对!老爸你这么笑最好看了!你做好多表情都好好看!” 雌虫弟弟兰道尔跟着点头,一双黑眼睛同样亮光闪闪,“你那么笑的话,就没有这个新来的哥哥好看了!”他们俩一起指了指刚进来的穆夏。 眼见老爸骄傲,卡罗尔和兰道尔急了,“老爸你要有点危机感才行!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不能被抢了风头!”他们俩一左一右地跟在卢克索后面,分别拽着他的一只手,苦口婆心地试图劝他。 在一旁雌父们同样温和又威胁的眼神注视下,双胞胎悻悻地松手,看着他们都向那群新来的大哥哥们走去,老爸和刚刚最前面的漂亮哥哥站在一起,被众心捧月般围绕在中央。聊天的声音嗡嗡响起,可双胞胎不关心什么实验日常,只顾盯着他们俩的脸,那两张相映生辉的俊脸,一锋锐一昳丽,彼此截然不同,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从看乐子转变成自己是乐子,这种感觉可不好受,穆夏面无表情,控制着不去看那两个想悄悄用小金库或者小零食收买自己留下来一起住的小家伙。穆夏内心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卢克索导师终于爆炸了,他优雅地朝大家笑了笑,“失陪一会。”然后一回头,声音猛然高了八度,咬牙切齿地道,“卡罗尔,兰道尔!” “好可怕啊!”“快跑快跑!”双胞胎和卢克索一追一逃,围着大厅开始兜圈子,双胞胎边跑还边说内心戏,卢克索则更像是存心吓唬他们,根本没动真格的,故意追得他们不停地跑。 穆夏笑着点点头,那双紫色眼睛少见地露出真正的愉快,瞳仁里亮着光,隆美尔眯着眼睛,有些贪婪地注视着那难得一见的光彩。 “嗯哼。”隆美尔随意地笑了一声,让卡纳克感到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憋着一口气挪开了眼睛,不再看他们。 看不见后续了,穆夏遗憾地想,不知道导师会怎么教训孩子,会和我的雄父一样吗?穆夏从小很乖,也很少犯错,不过哪怕偶尔做错了事,记忆里他们也总是很温柔。也许对孩子,所有父亲都一样。 穆夏也回想起来,“也许有什么急事吧?” 苏格拉哈哈大笑,“有道理有道理,幸好他不在!” “哦?是谁是谁?”苏格拉不清楚内情,闻言激动地开始打听八卦,卡纳克闲闲地没插嘴,可阿穆尔的父亲却摇头笑笑,“保留点神秘吧,待会让阿穆尔自己告诉你们,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互相喜欢上的。” 穆夏不期然地想起了维奥维特、卡冈图雅和图特蒙斯,还有把危机悬在他头顶的伊斯梅尔,苦笑着点点头,最近遇到的缘分也太多了,他都快拒绝不过来了。 过了片刻,淘气的双胞胎蔫巴巴地被卢克索领过来,站在穆夏面前。也不知导师到底是怎么教育的,他们俩苦大仇深地对视了一眼,突然闭上眼睛大声地说,“对不起!穆夏哥哥,我们错啦,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他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小雄虫卡罗尔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很软,卡罗尔眼睛又亮了起来,露出明显开心的笑容,谁知这样又捅出了篓子,弟弟兰道尔一下子抗议起来,“我也要!我也要!不能只摸哥哥的头不摸我的!”说着较劲般直接抬起穆夏的左手按在自己头上。 “穆夏哥哥真好!”哥哥卡罗尔露出星星眼,童言无忌道,“我喜欢你,哥哥。我可以牵你的手跟你一起玩吗?” “好!”双胞胎兴奋地大声回答。 他的雌君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身旁,看着牵动着大部分雌虫注意力的穆夏却在认真陪小孩子读故事,意味深长地微笑,“还不止呢,”他搂住卢克索的肩膀,低声揶揄道,“毕竟是你的学生。” 克制着没发出声音,卢克索表情得意地大笑起来。 穆夏故意逗他们,“又开始什么?” 弟弟也严肃点头,“他们老是亲来亲去,真是的。” 弟弟又慢了一拍,只能接着拼命点头,“对对对,穆夏哥哥,你在我们家留下来好不好?我们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双胞胎顿时急了,哥哥想到了什么,突然跑开几步,打开一个柜子一把捞出一个空间钮手环,启动了它,哗啦啦倒出来一大堆玩具,“穆夏哥哥,这是我攒的所有限量款!全都可以送给你!” 莫名其妙被玩具和零食淹没在沙发上的穆夏扶了扶额头,正在想对策呢,双胞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萌生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两张小脸一时斗志昂扬,为了吸引穆夏的注意力,开始争了起来。 穆夏无语地看了看他焦急的小脸,又看了看他送上来的小吃,终究还是认命般点点头,“好,谢谢你,我尝尝。”他拈了一块糕点,递到唇边,张嘴咽下,味蕾传来美妙的 颜控的小雄虫哥哥看上去要沦陷了,美滋滋地赞叹,“哥哥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自以为非常体贴细致的卡罗尔转头望向另一张桌边正大快朵颐的自家老爸,不由痛心疾首,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老爸这么丑可怎么办呀。”卢克索听到了,远远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卡罗尔吓得一下子鸵鸟一样灵活地缩回了脖子,眼珠再也不敢朝那里乱瞟。 杯子在托盘上摇摇欲坠,穆夏苦笑着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头疼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再比了,拿了这么多,我吃不完也喝不完。” 少年的怀抱温暖宽阔,身上的气息清冷纯粹,双胞胎乖乖地趴在他怀里,暂时休战,听见穆夏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哥哥只是你们老爸的学生之一,今天是来庆祝你们小弟弟出生的,假如想要我一直留下,你们得先问问导师哦。” 穆夏正要解释,却听弟弟不靠谱地抢白道,“听说大哥结婚后要搬出去了,要是一直住在一起应该要结婚才行。” 穆夏默默望着卡罗尔,小雄虫还一脸期待,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何等石破天惊的话,大厅里一阵猛烈咳嗽声响起,穆夏没去看,但已经感知到原本正愉快享受美食的卢克索正向这里怒目而视。 自己和导师亲来亲去?穆夏无法想象那种画面,他无言半晌,反问道,“那你们的雌父和两个叔叔怎么办?”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已经关注他们半天的卡纳克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插话,“雄雄恋违反联邦法律,只有雌雄才能匹配通婚,你们俩在瞎说什么?” “同性就是不行!”卡纳克不耐烦地臭着脸,把弟弟兰道尔从穆夏怀里拖出来,拽着他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异性更要注意距离,知不知道?” 穆夏张口结舌,怀里的小雄虫卡罗尔顿时急了,也跳起来,张开双臂护食般把穆夏拦住,“穆夏哥哥是我的,你不准抢!” 哥哥卡罗尔顺着他的手指看了卡纳克一眼,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他没有穆夏哥哥好看,也不温柔!我只要穆夏哥哥!” “这可是联邦法律!”弟弟兰道尔胸有成竹地抱胸。 穆夏无奈极了,低头望着他,正要回应,弟弟也冲过来,拉住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使劲摇,“穆夏哥哥,你快选我!” 还没等他走近,在联邦法律面前一败涂地的雄虫哥哥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眼泪哗哗地掉,“呜呜呜我要穆夏哥哥,我要讨厌弟弟了,总和我抢东西……呜呜呜……我不要法律,呜呜呜……”他哭得伤心极了,一看哥哥开始哭,弟弟的眼泪也憋不住了,一起嚎啕起来。 两张小脸瞬间大雨转多云,雄虫哥哥试探地多问了一句,“真的吗?他们说雄雄恋违法……” “好耶!”得到保证的卡罗尔搂住穆夏的脖子欢呼起来,鼻子撒娇般蹭着穆夏的锁骨,不停往他怀里拱,穆夏正要推开他,一双手蓦然从侧边伸出,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卡罗尔像是被抓住了后脖颈的小猫,茫然地被放在一边。 刚下地的双胞胎正要重新跑来,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一道幽幽的声音,压低了一字一顿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卡、罗、尔,兰、道、尔……” 看着导师大手一挥,带走了双胞胎,穆夏总算松了口气,他抚了抚眉心,只觉得陪双胞胎的时间分外漫长,呼了一口气,他抬头对两位过来解围的学长说道,“谢谢。” 倒也没有一直欺负,其实双胞胎还是挺好玩挺可爱的,但一哭就太可怕了,穆夏心里嘀咕。倒是卡纳克有点沉不住气,紧张地问,“那个,学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喜欢雄虫?” 隆美尔瞥了卡纳克一眼,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很明显啊,怎么,难道你真信了?” 主星上的星际中转站,游鱼般的星舰时不时在这座天空中的港湾休憩后又飞逝,转而航入深黑的星海。经历长途跃迁途经主星的种种飞行器大多都会在这里停靠补 在众多繁忙的身影里,穆夏收敛了气息,低调地从大厅走过,来到正一片空旷的既定轨道,等待那艘前往都灵的星舰,“诺曼底”号。冰凉的风游走四方,穆夏的目光看向极远之处,在等待带来的难得闲暇中,平静地陷入了回忆。 那天的最后,经过和卡纳克的几番深聊,穆夏意外发现他们俩最近做的项目正好存在重叠部分,这位学长便提议一起合作,还阔绰地表示他可以直接出资。穆夏答应了,他们去找导师申请时,也顺利得到了他的许可,还难得夸奖说选题很大胆,有新想法是好事,放手去做就好。 尝遍了过程的各种无聊、枯燥和艰辛,他们总算突破层层关卡,渐入佳境,终于在一个一如既往的平凡下午,穆夏呆在实验室里,整理完成了最终的文本资料,将成果正式上传。关闭终端画面的那一刻,他缓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顿时大脑里一根无形但始终紧绷着的弦短暂地放松了片刻。 等里间的卡纳克也忙完了走出来时,便看见他银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桌面上,看不清脸,但呼吸声听起来深而平缓,明显已经睡熟。 那些发丝掩盖住了穆夏的脸,有些碍眼,卡纳克盯着它们,想去拂开,仔细看看穆夏的睡颜。 穆夏其实早已醒来。 破空的喧嚣声传来,过往的画面刹那汇聚为现在,穆夏抬头,空港上一艘新抵达的星舰定格在他视线正中,舱门开启,沿着虹桥,他拾阶而上。 走近公共休息厅时,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冲进耳中,穆夏皱了皱眉,注意到居然是一对非常少见的雄虫双胞胎,他们前后追逐着从他身边跑过,看上去大概七八岁,比导师家里那对双胞胎大一些,但显然没有他们有礼貌,脸上有种从小娇惯出来的顽劣,大笑大闹时把沿途的桌椅沙发和各种摆设给碰得东倒西歪。 穆夏懒得搭理他,没有多说一句,撤开一步直接继续往里走。 长途星际跃迁时空间会剧烈动荡,智脑的语音播报建议乘客们在自己的舱位内进入准备好的睡眠仓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他们就能准时抵达目的地。 梦中大雪纷扬,风雪从故乡一路蔓延到都灵军学院的古堡,临行前查阅的资料和导师的叮嘱结合起来,想象和现实交汇,编织成梦境。 似真亦幻里,穆夏又回到了和导师的办公室,和他进行一场谈话。 “当然是你了,”卢克索双手抱胸,昂头自豪道,“这次给一年级的名额只有五个,你的名额可是我抢来的。” 他叉腰骄傲地道,“抱着我的大腿,学院里有什么好处当然少不了你的,毕竟你可是我门下几年来唯一一个雄虫独苗。虽然我是关系户,但雄虫的派系数量还是太少了,难混得很,看你是个好苗子,所以先给你机会让你试试,至于以后,得看你自己。” 感激这份有意的提携,穆夏认真道,“谢谢您,我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的。” “好。”穆夏还是认真点头。 穆夏表示明白,转身就要走出去,忽然听见卢克索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对了,都灵和沃顿的气候很不一样,他们崇尚用险恶的自然条件来洗练学生的体魄,这个节点过去,那里大概天天下暴雪,雄虫不如军雌抗冻,你可要做好准备,最好多穿点。” 亲身经历过的宴席中途,导师得意的脸蓦然浮现,“当当当当当……”一颗巨大的蛋被他迫不及待地捧出,炫耀道,“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 重看一遍,穆夏依旧感到好奇和惊叹,这是每个虫族初次降生于世时的模样,自己也不例外。 “去去去,吃你的饭,别拍马屁。”卢克索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注意到穆夏专注的眼神,大方地把虫蛋往他一递,表面却矜持地道,“喏,给你看看。”不知道拿着虫蛋该如何安放,穆夏又听见卢克索鼓励道,“没事的,它结实得很,医生说掉地上也不会摔坏,你用精神力触碰一下试试,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生”的感觉果真如此奇妙,血液在汩汩流动,心脏泵张出脉搏,它是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发育生长,果实已经呱呱坠地,却还需要时间来让它成熟。一个初生的纯净灵魂正被躯壳限制其中,一股欢欣的心流顺着灵魂的彼此触碰向他回应,没有语言,仅能简单的感知到它的情绪,穆夏感到自己反被它安抚了,一股股心流温柔地拂动,无私地向他回馈。 卢克索骄傲地点点头,“它是不是很可爱?” “谢了。”梦中的导师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谢意,一边虫蛋的雌父也对他点头微笑。穆夏知道虫蛋很需要精神力的养护,通常晚上都得放进培养舱里好好安放,如果是雄虫蛋,没有好好照顾甚至可能会中途发育失败而死亡。 梦中的画面模糊了一些,剩余的是他们的闲聊,穆夏随口好奇虫蛋里的小生命会是什么性别,出生后会是何种模样。 “对,”卢克索也笑眯眯的点头,“什么样子,什么性别都无所谓,我们只希望他破壳的时候健健康康的。” “那当然,长得像我以后好找对象,”卢克索臭屁起来,抱过虫蛋,自恋地指指正自闭躲在雌父身后的双胞胎,对它语重心长地道,“看看你哥哥们,他俩只遗传了我两三分就这么好看了,你可得加加油,听到没?”虫蛋上的花纹抗议似地闪了闪,然后就不理他了,卢克索抱着它自言自语,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给他安排的规划,没一会儿,又开始纠结该怎么取名字。 气氛一时热火朝天,卡纳克表情一本正经地和穆夏聊天,吃相小心,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生怕听漏了哪一句话;菜肴一道道交替轮换着呈上,隆美尔没有插话,但手里总不着痕迹地抢下好吃的,有意无意堆在穆夏面前。 穆夏的精神终于沉眠。 舱门弹开,穆夏哗啦一声从水中坐起,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但精神力已经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舱位前有脚步声传来,他握了握拳,心念一动,精妙地控制着力量让自己悬浮而起,侧身背靠舱门,手心一翻,已经掏出军校生身份特许带上星舰的小型武器,一把防身的脉冲枪。 小小的舱房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是现在,他心里默念,在门被打破的一瞬间跃上天花板,悄无声息地凌空射击,炙热的脉冲射线瞬间发出,另一手也掷出了数枚小巧的回旋镖,用精神念力控制着轨迹,带着咻咻风声,刁钻地袭向门口两个雌虫的眼睛要害。 “有点意思,”啪嗒一声,穆夏的双手被反制在身后,上了一副军用手铐,其中一个雌虫笑着拍了拍穆夏的肩膀,一边把他拖起来往外走,一边嘲笑道,“不过劝你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老老实实的,老大没准还会放你一马。” 这显然是两个常走在灰色地带的暴徒,实力都在s级以上,不过幸好,他们没察觉什么性别上的不对,穆夏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苦笑起来,突遭横祸,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周前得到都灵交换名额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天有不测风云,现在只能被带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成员,谨慎小心点吧,希望能保命。 最终他们来到公共休息的大厅汇合,这里本来最为宽敞舒服,现在却燃着火,流着血,被摧毁得乱成一团,智械和雌虫护卫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疑似星匪的一群暴徒也终于到齐,冷漠地站在大厅中央看管他们这群待宰的羔羊。穆夏数了数,实施恐怖行动的成员一共五个,实力强悍,单对付一个他都没把握,更何况一群,只有隐忍。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从大厅现场来看,这群不知身份的暴徒完全漠视生命,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倘若无法满足他们,自己该如何脱身?一边想,穆夏默默焦虑地攥紧了拳头。个声音的主人迈步走了进来,轻盈得几乎没有声息。 身后的地面已清理干净,一张椅子早搬了过来,衣饰纯白的雌虫悠然坐下,随意翘起腿,扫视一圈,微笑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雪诺,不过,可能大家更熟悉的是我另一个名字,‘归零’组织的‘暴雪’。” 那双纯白的长靴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穆夏心里一惊,下巴已被一只苍白纤长的手抬了起来,“你好像有点不对劲,”陌生雌虫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轻柔动听,有种贵族的温文从容。 自称名为雪诺的雌虫有头雪白的长发,他似乎有白化血统,发丝和皮肤都苍白如雪,嘴唇也没有血色,唯有眉眼深灰,隽永宁静,笔笔如画,这是种极为惊艳的美,甚至超越了性别。哪怕是此时此刻的情境下,穆夏看着他,内心也情不自禁发出惊叹。 被识破了,穆夏的心直往下沉,雪诺却笑了笑,松手转身走回座位,从背后,穆夏能看见他的长发高高束起,雪白的高马尾走路时也在轻盈地摆荡,晃出漂亮的弧度,“别紧张,小雄虫,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顺利回去。” 他大笑起来,一把接过下属递上的一节星际轨道炮,兴奋地站起来,褪下了那层贵族般优雅的表相,露出了真面目——一个疯狂而嗜血的暴徒。 雪诺的笑容却越咧越大,最后几乎是狞笑,完全破坏了五官的美感,透出一种比美貌更惊心的反差,“索恩阁下,想必你很清楚我们的目的吧?打开和你父亲的通讯,三秒之内如果我没看到,你的脸就会被轰成一滩烂泥,再好的医疗舱也救不回来,懂吗?” 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无所遁形,大厅的墙壁如水波般荡漾,将所有身影清晰地呈现在它的镜面之中,所有的表情纤毫毕现,穆夏看见了角落里的自己,他重新低头。 引力波脉冲打开,遥感信号发出,此时此地的画面被多个角度记录下来,忠实地倒映在墙壁上的三维荧幕上,也顺着已被攻克的军舰内部控制系统同步传导给军方,顺便还替换了今晚星网上此时正直播的节目。 “什么情况?” “我要看夺冠赛!技术组呢?快检修啊!” “这画面是拍的哪里?怎么一动不动?” “他前几天还在巡演,怎么一下子被枪顶着头?” “诺曼底”号正抛锚于银河的小小间隙,却有越来越多的眼睛注意到星舰上这片厅堂,分辨出画面的内容后,愤怒的声音很快响起。 尼克和队友们在《银河战线》的西北最终对决赛中正杀得热血沸腾,忽然听见大赛策划方紧急喊停,宣布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战局上所有选手的进度暂时存档中止。 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尼克惊讶道,“这不是你的学弟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和穆夏没多少交集,但粗略几面,穆夏挺拔卓然的风采气度和从容有礼的行事风格仍给尼克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些家伙,哪怕生于烂泥微尘之中,也无法掩盖住自身的光芒万丈,他们超然的魅力仿佛与生俱来,即使是同性也会为之欣赏惊叹。 可是卢克索叔叔优秀上进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通讯对面的阿穆尔明显也惊讶极了,“前两天父亲刚和我提过,说这次争取来的交换名额给了穆夏,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去都灵军学院的路上才对……” 大厅的舷窗倒映出星河真实的流转波动,明显是位于星舰内部,银镜般的幕墙有所残破,折射出的画面有种万花筒般的错乱感,他们仿佛身处迷宫,周围鬼影憧憧,变幻万端,无处可逃。顶了顶索恩惊恐的脸,兴致勃勃地道,“没记错的话,这是您唯一一个雄虫后代?哎呀,真是不凑巧,”他状似惋惜,“他还是星网上的大明星呢,前途不可限量,正要继续去巡演的,这下可困在诺曼底号了,不知道会伤多少粉丝的心。” 雪诺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您不愿意和我聊家常啊,别着急,诺曼底号是在跃迁的中途抛锚停下,用你们最快的巡航舰队完成定位再赶过来,也得前后至少一周时间,毕竟,这片星海太大了,您觉得呢?” “哈哈哈,”雪诺大笑,“如果我说,是您让我们自导自演,你猜现在的观众们会怎么想?我很好奇。不过,我们做事只听首领吩咐,等你们哪天把归零一网打尽,上了军事法庭,自然能让首领好好招供,至于现在嘛,无可奉告。”他摊了摊手。 雪诺打了个响指,“爽快,条件有三个,第一,放弃上报你要提出的《边缘星系临时紧急机动预案》,并立即宣布退出这次大选;第二,撤销西北边缘附近的巡航舰,军用基地全部撤出,武器全部留下;第三,赎金,所有的加起来一共10亿星币,怎么样,很划算不是吗?”他笑眯眯地指指穆夏和雄虫双胞胎,还有索恩,“联邦自己宣传的,雄虫可是无价之宝。”笑声悦耳,语气却极为嘲讽。 雪诺咧开嘴,肆意道,“和政客谈话就是心得脏才行,你看,我们将对将,王对王,是不是正好棋逢对手?” 通讯被对方主动挂断了。雪诺神情莫测地注视着虚空,笑容渐渐消散,直播的画面忠实地记录着他此刻阴沉暴戾的表情,他放下炮筒,又重新扯开嘴角,灿烂地冲镜头挥了挥手,“啊,差点忘了还有我们的观众们!” 此时厅中静得落针可闻,索恩正蜷缩在他脚下,闻言更加瑟缩了几分,另一侧,年轻的雌父安抚地捂住雄虫双胞胎的耳朵,其他数十个乘客抱头蹲地,却无处躲藏。 这个不幸的家伙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要开口,头颅却忽然熔化为飞灰,连着脑袋里的精神核心一起被近距离发射出的无声的炮火刹那间湮灭。 这次甚至没有血迹,鲜血刚涌出便被点燃烧焦又化作烟尘,雪诺抬手,那只手依旧洁白纤长,一尘不染,他的手指拂了拂那阵轻微的烟,令它们如亡魂般徐徐散去,雌雄莫辨的绝美面容上笑容不减,“就用你的命来给他们一个警告好了。” 止不住的哭声忽然响了起来,那对调皮的双胞胎看向地上那句无头的尸体,吓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们的父亲手足无措地想让他们安静下来,可无论怎样小声安慰,只能让他们俩更加害怕,哭得更加尖锐刺耳。 正大哭的双胞胎只看见炮筒抬起,瞬息间轰出的炮火让父亲的头颅也一下子在空气中汽化消失,顿时像是吓傻了一样,愣在地上,哭都忘了哭,只盯着父亲的尸体,又看看雪诺和他手里的枪炮,似乎懵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见老大结束,墙壁上的直播也被同时关闭,迷宫散去,看上去不再那么压抑,可大厅里的气氛惨淡一片,像被按下了静止键,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绑架案,而是和政治相关,这个“归零”组织正在刻意扩大影响,把事情闹大,同时用所有乘客的命来作为谈判的筹码,让索恩背后的势力做出某种妥协,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自己应该怎样破局?怎样保住自己的命,也尽量保住其他乘客的?他心头紧张地思考着。 欲望的眼神,穆夏非常熟悉,至于他会做什么,穆夏心里也早有预料。肩头一股大力传来,被一把拽起时,穆夏没有反抗,只低着头站直了。 痛感传来,但穆夏表情冷淡,一言不发。轻薄的衣物很快滑下身体,少年白皙的后背霎时暴露,肩胛骨的线条走向流畅而美好,漂亮极了。 粗糙宽厚的掌心贴上来,比伤痕更滚烫,那只大手狎昵又爱惜地摸着他,先是轻柔,慢慢变得粗暴,细腻如玉的皮肉很快被揉捏得泛红。 后颈处突然被喷吐上炙热的呼吸,穆夏下意识地微微一颤,见他终于有所反应,身后肩宽背阔壮如铁塔的劫匪得意似地哼出一声笑,借着体型差距将他完全搂在怀里,嘴唇落在他白净光滑的颈背上,他的吻也是炽热的,烙铁般沿着脊背一路往下烙印,而他的双手正牢牢掐紧穆夏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真好闻……”星匪埋在他的后背,鼻翼翕动,迷恋地深嗅着,情不自禁地张嘴咬上他的脖子,含住温软的皮肉 也许是穆夏的沉默纵容了他,星匪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他终于放过了少年的喉结,转而往上,用力吻上他的嘴唇,用牙齿狠狠撕扯着柔软的唇瓣,强迫他吃痛张嘴,紧接着厚韧的舌头长驱直入,尽情掠夺着他嘴里的津液。 星匪却像得到了某种默许,一根粗硬的虫屌抵上了穆夏的腰,猴急地蹭着穆夏没什么反应的性器,渴求地小幅度顶撞起来。 附近其他乘客原本默默低头不敢多看,却只听正施暴的雌虫突兀地从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大家诧异地抬头,看到他飞快松手,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眼眸含恨地盯着穆夏。 喉结上下一阵起伏,少年的笑意慢慢消失,星匪心里却涌起寒意,是个硬骨头,他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进退两难,既舍不得即将到嘴的肥肉,又怕被刺扎了手。 “好了,不要闹得太难看。”重新坐下,看似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雪诺忽地皱了皱眉,没开口说话,但精神传音清晰地在他们耳边响起。 穆夏暗自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尽量拢了拢身上残存的破烂衣服,也重新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闭目休息,从醒来之后他一直精神紧绷,这么久过去有些疲惫,于是为了养精蓄锐,他强行控制着自己小睡片刻。 悄悄送来衣物的星匪走回大厅中央,原地盘膝坐下,此时雪诺已消失不见,另外四个实施袭击的同伙也不在,守夜的只剩下他一个。他没有回看穆夏,那张脸坚毅沉默,无甚特色,厚实的嘴唇抿着,刚刚那小小的关怀就像从未发生。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是没有食物,没有水,被俘虏关押在大厅的民众们都在忍饥挨饿。穆夏也连日水米未进,上次进食还是进入休眠仓前喝下的一管营养剂,理论上可以支持睡眠状态下低功耗的身体维持活动八九天。但现在已经过了一周多,他也有些扛不住了,幸好随身他总习惯性地带着两支营养液,以防不时之需,只要喝下一管,就能支持好几天不用吃东西。 今天的联邦依旧没有松口,但星匪也没有像昨天威胁的那样继续杀害乘客,可是荣格议员的强硬再次触怒了他们,于是他的儿子索恩又在直播画面里倒了血霉。 看着他的惨相,穆夏皱起眉,终究还是将仅剩的一管营养液悄悄传了过去,他身上没有任何药品,无法帮他愈合伤口,但有了这瓶维生剂,至少能补充些能量,让他快些恢复。 穆夏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忍再看地闭眼。唇亡齿寒,这群暴徒既然敢这么折磨索恩,他们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多仁慈。他不应该连续施放善意的,这样只会引起星匪们的注意,可是作为联邦军队的预备役,他本就该为公民的安危挺身而出,这是身为一名军校生的责任。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如何处置。 是那五个星盗之一,姓名未知,但此时姓名并无意义,穆夏只是沉默,听见这个雌虫又继续开口,“我劝你不如好好担心自己,”他摸了摸穆夏的脸,粗大的指节摩挲着细腻柔软的脸侧皮肤,笑道,“我们哥几个可是好久没睡过雄虫了,这么好的货色,不尝尝鲜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不料身前的星匪突然一声冷笑,“呵,做什么?你配吗?”随即他甩手猛力一推,将穆夏贯开,脑袋狼狈地嗑倒在地。随后星匪又扯起他的衣领,拖过来不屑地盯着他精致又锋锐的脸,嘲讽般道,“是啊,多好看的雄虫啊,雄虫不就是这样嘛,只要长得好看点什么都会自动送上,哪怕被绑架挟持也不会真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哈哈,”他继续冷笑,“联邦把你们捧得太高也太久了,都已经认不清自己,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不安分的俘虏而已,千万别妄想因为皮相获得什么优待,只是不能杀你们,但惩罚可是有很多种办法。” 穆夏额头冒出冷汗,双手攥紧,后背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但他紧咬着牙,一声也不吭,隐忍着星匪泄愤般的第二鞭、第三鞭。怒火,可笑极了。 索恩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眼睛里闪过种种挣扎,泪珠终于又落下,他哽咽道,“对不起……”手中真的再次举鞭,气爆声如霹雳,再次不停。 始终没有痛哼出声过的穆夏忽地倒下,肩头重重地撞在地面,汗湿的银发和雪白的地面几乎融为一体,点点血迹围绕着他,如同盛开的血蔷薇。 又一次醒来时,穆夏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不要乱动,我正在给你上药。”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厚实温暖的大手在他肩膀上安慰般地轻拍了两下。 身前的雌虫还在继续关心他,见他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由担心地扶住他的肩膀,将距离分开一点,仔细地端详着他脸上的表情,关切道,“还好吗?阁下?” 对面雌虫那张硬朗英挺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一丝心疼,他想摸摸少年的头发,又怕引起他的反感,只好温和地道,“再忍一忍,我们的行动很快就会结束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你还会是你自己,别害怕。” 太阳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还有血和药水的味道,穆夏被雌虫整个抱在怀里,呼吸间不分彼此,他可悲地发现,即使心怀厌恶和杀意,面对这份暖意,他还是无法拒绝,甚至由衷感激。 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俩,穆夏难得没有再压抑自己的软弱,哭无疑是种软弱,可随着眼泪落下,他的心却趋于冷硬狠戾,心底他暗自发誓,弱小便遭凌辱,雄虫又如何,他要变强,他要打破性别的牢笼,突破瓶颈,凡伤害他的,他一定要让他们千百倍地偿还,敢让他下跪的,他要让他们也对自己臣服,终其一生,他不会再让自己沦陷为如今的模样,如果骄傲被践踏于脚下,宁可死,他也不愿意再像今日一样隐忍。 星光如水,透过舷窗撒入船舱,寂寞又哀凉地落了满地,如一片清冷的湖泊。穆夏正在如水的星光里盘膝而坐。 静谧的星海依然照耀着他,穆夏闭目沐浴在难得的安宁中,散发出精神游丝,极度细致地四方探查。 四方角落里有几个不起眼的异物,细小如灰尘,但穆夏知道那实际上是种高级的窃听监控装置,是监视他的眼睛,对面应该是那位曾黑入星网的骇客高手。 在他周遭的右下角,其中一个画面窗口始终固定着没被关闭,放大了的视角清晰地浮现穆夏的全息影像,他似乎正在休息,身影安然不动,寂寂清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清晰,皎皎如月。 穆夏也正在沉思。 怎样才能突破?穆夏曾看过卡冈图雅的记忆,后来也曾问过导师,得到的答案是,战斗、体悟和等待,但现在他无法再等下去,他急需强大的实力。卡冈图雅的领域是黑洞,最初由重力规则感悟而来。也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穆夏心中遗憾,倏忽间脑海里灵光一现,引力?对,重力只不过是星球引力的外在具象,本质上,引力波才是弥漫星海无处不在的力量,它无形无质,无垠无限,看不见摸不着,却将星辰网罗,构成浩瀚的海洋。 穆夏觉得讽刺,嘴角的笑也变得讥嘲。可惜他闭着眼睛,监控捕捉得到画面,却无法看透神情,抵达他的内心。 技术员的心蓦然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慢慢往上,隔空揉上少年的唇角,将他的脸拢在手心,理所当然地,指尖只触碰到了空气,技术员的动作失落地一顿,随即像被烫了手般,急急把画面窗口撤去。实践消耗巨大,力量储备不够,他开始继续思索对策。此刻内心空明,明镜般清晰地浮现出过去的一幕,他记起那场考核,越级主导四个a级雌虫进行精神融合,聚起力量来抵抗狂暴虫化的图特蒙斯,那种可以摧枯拉朽的美妙感觉仿佛再一次萦绕而来。 我要利用他们。穆夏漠然地想。 技术员恼怒地回身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同伴,“你笑什么?” 技术员也平静下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冷光,“你想说什么?所以你不是讨厌他们,你是在害怕你自己?” 技术员冷哼一声,“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我的命不算什么,但为了那个东西,暂且还得先活着,活着才能继续图谋。现在星舰上的只有两个成年雄虫,你最好别打他们的主意。” 技术骇客嗯了一声,“那个索恩太弱,而暴雪太强。使用冷冻的精液受孕几率渺茫,怪我们一开始情报不够全面,现在,为了让暴雪深入联邦,只能寄希望于这个a级的孩子。经探测,他的精神等级只差一点就能突破s级成为冕下,希望那边一切顺利。” 穆夏已经睁开了眼,警戒地看向舱门。 他的衣服也不再是那身纯白的华丽军装,换成了轻薄贴身的白袍,衣摆曳地,双手优雅地拢在宽大的长袖里,一线莹白的胸膛从深v的领口露出,腰间垂落下黄金穗叶的流苏,迈步时,穆夏瞥见了他赤着的双脚。 “别紧张,”雪诺来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让他捉摸不透的轻笑,他们俩现在距离极近,一股淡雅缥缈的清香飘来,微微湿润,很好闻,可穆夏皱起眉,没有后退,只戒备地把脸偏向一边,继续追问,“你在做什么?” 穆夏心一沉,只听他用庄严优美的音色笑着说出了直白露骨的话,“做什么?多显而易见啊……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诱惑你。”他的尾音移至穆夏的耳边,气息喷吐间,激起皮肤一阵隐隐的颤栗。 雪诺仔细地欣赏地看着少年那双瑰丽的紫色瞳孔,瞳仁中心漆黑,深不见光,就像吸光的黑丝绒,他的眼神让穆夏有些不适,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也同样盯着雪诺深灰色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穆夏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出乎意料地纤细伶仃,不满一握,穆夏又皱起眉,“别说无关的话,回答我的问题。” 穆夏松开了他,冷淡地问,“你说过你隶属于‘归零’这个组织,归零现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吧,我在听。”穆夏在他身后淡淡地回。 穆夏思索着,并未立即回答,雪诺也没有等他的答案,接着说道,“我来告诉你,零是初始,零是终结,零是无穷,零是完美无缺……而生命是诸星万界之癌,乌合之众造成的战争和杀戮无处不在,凡所存在的,必将归零,归零是结局,是终末的沦亡。” “宏大的目标,”穆夏点点头,来到他身侧,不带感情地评价道,“也很傲慢,你们自诩为神的代行者,可生命的诞育本就意义无穷,个体生来高贵,无数生命链接为网络,借由语言、思想和情感支撑起共同的文明,这是伟大的奇迹,即使是神,也无权蔑视。”他补充了一句,“你们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穆夏也不说话了,不再掩饰冰冷的眼神,“不止联邦,还有我。” 穆夏暗暗咬了咬牙,但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还是保持了沉默。 雌虫明明身材高大,可既修长又轻盈,被他抱住,穆夏觉得那份放轻了的重量就像一只蝴蝶,纯白的,优美的蝴蝶,本性残酷,却又美得令欣赏者心碎。 他们的影子在如水的星光下拖得很长,穆夏抚摸上雪诺的白袍,面料同样滑凉如水,他的鼻尖也随之轻蹭雪诺的后颈,由此嗅到了更深远的芬芳。战斗队员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暴雪和少年紧紧相拥,屏住了呼吸,继续窥视。 穆夏舔舐着那冰凉没有血色的唇瓣,手按上雪诺的后脑,引导着他,将他压低一点,探入了他的唇齿,津液传递,房间里时而响起轻微的水声,温度随着暧昧而升高。 雪诺推开了他,将距离微微隔开,彼此分开时一线透明的银丝被牵扯出来,挂在他原本苍白的唇角。穆夏注视着他,经过一番亲吻厮磨,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现在微红如花瓣。雪诺勾唇轻笑,那笑像落花一样,悄无声息地坠入心湖,泛起了涟漪,“别着急,先替我脱衣服吧。”他将双臂抬起,缓缓展开,纤细修长的手从广袖中优雅探出,雪白的袖袍就像白鹤的羽翼,振翅欲飞。 雌虫线条美好的上半身终于暴露出来,衣衫滑下,只依靠宽阔的袖口险险挂着,颤颤巍巍。穆夏的手本已放在他腰间,要继续为他脱衣,可望着他裸露的身体,手指一时犹豫地停在他坠着金叶流苏的腰带上,没有再继续。 穆夏只是有些惊讶。了解不深,但他直觉雪诺是个非常在意形象的完美主义者,排除掉凶恶的本性,也许是出身煊赫,一种精致优雅的翩然风度仿佛刻入骨髓,光从外表看,他几乎就是一件贯彻美的艺术品,已蔑视了性别的概念,不带丝毫肉欲地超凡脱俗。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变冷了一些,雪诺还在牢牢盯着他,穆夏却恍然未觉,只是手指又顺着他的腰往上,摸了摸那苍白冰冷的皮肤,掌下的肉体美得像具艳尸,又像只脆弱的蝴蝶,在轻轻颤抖。 穆夏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深灰色的眼睛,摇了摇头,终于开口,“没有,我并没有失望,你很美,”他很少说谎,总是实事求是,现在也不例外,可即便夸奖,他的语调也冷淡而平静,雪诺微讶地稍一放松,他便撤回手指,继续抚摸那本该雪白无瑕可现在却伤痕累累的身体,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缺憾也成为点缀,你就像冰裂纹的白瓷,破碎才让你完美。” 雪诺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摸了摸穆夏的头发,将他按得更近,而他自己昂起头,笑了起来,这笑容真实无邪,不再是假面,弯起的眉眼如同月牙,眼中那份神采几乎纯净如孩童。 雪诺扬了扬眉宇,一把揪起穆夏的头发拉着他起身,雪豹扑食般强势地在他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穆夏低低闷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按在了他玉一样光滑微凉的后背上。 “好,很好,”雪诺微笑起来,“就是这样,”他亲昵地靠着穆夏的胸膛,比少年高挑一些的身体有些费力地弯下来,心满意足地贴在他的怀里,说起话来鼻音浓重,“嗯……”穆夏忽然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胛骨,雪诺禁不住呻吟了一声,尾音绵软甜腻。 发间散发出微微的冷香,穆夏吻了吻他的长发,莞尔一笑,“看来这是你的弱点了。” 穆夏只是笑了一下,手指在某处稍加用力地一点,雪诺愕然一惊,恼怒地看着他,生气让他脸上蔓开一片红潮,更像是羞涩的红晕,桃花般盛开在面庞上,“我猜这是你的翅膀,是不是?嗯?”穆夏抵着他的额头,诱哄一样轻声地问。 叮咛一声脆响,是腰带上的金叶流苏坠地的声音,接着白衣飘落,穆夏被按住了肩膀,雪诺轻而易举地将他缓缓推倒,骑上了他的腰,手臂撑在穆夏脸侧,长长的雪白发丝倾泻在两边,摸起来柔软如云,穆夏笑了笑。 表里不一的反应,穆夏看着身上的暴雪,只觉得他矛盾极了,却也有趣极了,那双翅膀也很美,他用另一只手小心地碰了一下和肩胛处相连的虫翼根部。 穆夏忽地大笑起来。 雪诺正要再说点什么,监控画面里只看见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插进了他雪白的发丝中,猛然用力往下一扣,雪诺被迫低头,撞上了少年的嘴唇,未完的话顿时都被这个吻堵住。缓起伏着,鳞粉弥漫闪烁如碎钻星光。 他的同伴也不恼,大大方方地任他看,招了把椅子出来,往下一坐,身上摸出盒烟,笑笑,“这个我很少抽,来一根?” 穆夏一边用手强压着雪诺,一边挺腰起身,依靠强大的腰力硬生生直起了上身,继续和他正面相对拥吻在一起,很快,一双冰凉的手缠绕而来,也褪去了他的衣服。 那双现在纯黑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些气恼,穆夏唇边笑意扩大,雪诺突然恶狠狠地加快了速度,于是穆夏也跟着忽然深深喘息,忍耐不住的气音性感无比,他的手指随之抬起,抚摸着那双美丽的翅膀,虫化形态通常恐怖可怕,很少有如此美丽的虫形,纯白的蝶翼上是无数绚烂的花纹,纷乱交叠,构成如眼眸般的深浅不一的图案。 虫翼极度敏感的雪诺抽着冷气,同时承受着上下爆发出的快感,欢愉和痛苦一体两面,一时他的表情似哭似笑,但他放任了穆夏大胆的动作,用双手挂上穆夏的脖子,居高临下地骑着他,体内含着他的分身,突然放声大笑,“感觉怎么样?”他的背后,鳞粉纷扬,星星点点,闪落如萤火。 “错了!”雪诺朗笑道,随即用力吻上了少年的嘴唇,把他的疑问堵回喉中。 假如星舰的远航能跨越时间,那么再遥远的距离也不会成为阻碍,但若超越现实,一颗心灵去触碰另一个灵魂,需要跨越怎样的艰险? 穆夏低低喘着气,双手紧握住雪诺的腰,不停顶撞着那湿润滚烫的甬道。雪诺那张贵公子般俊雅的脸如今酡红一片,承受不住似地陷入失神,除了虫翼外,他的生殖腔似乎也格外敏感,下意识地包裹推拒那粗大的性器,可实际上却更像是迎合似地吞咽吮吸,一波波过电般强烈的快感沿着相连的下半身,从脊背一直传导到头皮,引发一阵阵失控般的战栗。 他坐在穆夏身上,如欲海之上的一叶小舟,随着滚滚波涛颠簸起伏,胸膛随着剧烈的呼吸而急促扩张又收缩,形状美好的肌肉群也在诱惑般贲张活动,微微的汗珠清晰地蓄在锁骨沟里。灯光被他的背影遮蔽,顺着脖颈与锁骨的线条,他的胸肌形成两座丘壑,中央是一线极具诱惑力的阴影,还在向下延伸。 穆夏忽地张嘴,含住他殷红的一边乳晕,舌头玩弄着嘴里那颗小小的乳珠,乐此不疲。“啊……”雪诺昂起头,一阵微风凭空刮起,暗影如云落下,柔软又坚硬的感觉从穆夏后背上传来。 监控画面里,那双纯白的翅翼展开,拥抱住了少年,将他藏入雪白的翼护,掩盖了他的身形。 那双翅翼之下,穆夏死死掐着雪诺的腰,不断举起又按下,大幅度地挺胯相撞,动作极狠地操着身上的雌虫,神经电流源源不断地流转全身,雪诺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颤栗,几乎有些柔弱地靠着在穆夏怀里,手指拼命抓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一双长腿也牢牢地盘在少年腰上。 “害怕什么呢?”穆夏含笑摸了摸他已湿红的眼角,“来,跟着我,”他身下缓缓加力,一次比一次狠地挺腰撞入那个紧致的小穴,自己的呼吸也加速起来,他突然用力抬起了雪诺的下巴,低吼道,“来,看着我!看我!” 穆夏的手指将他牢牢紧箍,指尖发白,力逾千钧,雪诺看着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穆夏却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慢慢道,“不用害怕,为什么要怕?多快乐的感觉……”他轻轻说,声音拉长,如同魅惑催眠的海妖,雪诺只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根巨大的肉棒正在朝生殖腔的宫口探索研磨,像是试探又像威胁,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酸软感,在逼迫般地从内而外传来,“唔……”雪诺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皱起眉闷哼着。 穆夏还在蛊惑般地微笑,手指慢慢摩挲着他高热潮红的脸颊,又来到唇角打转,双眼紧紧凝视着雪诺深井般的漆黑瞳孔,终于惋叹道,“来,堕落吧……我们一起,跟我来……让我们一起……”未竟的话语被他落在雪诺唇上的吻所淹没。 以点破面,往日坚固的屏障现在不复存在,那片意识的海洋正亲近着穆夏,欢迎他的到来,潮水包围而来,将他笼罩。 在他高潮的同时,二者之间的精神链接极速建立,一股无比磅礴浩瀚的力量顺着精神的接触极速向穆夏传递,目的已达成,穆夏松开了一点雪诺。,探寻看不见的弦和粒子波动,试着将它们拆解、再现乃至重塑,仿佛拨云见雾,前进的步骤逐渐清晰,内心升起一丝美妙的明悟感,那道阻隔他的关卡似乎有些松动,等阶突破几乎触手可及。 收回目光,穆夏满意地微微一笑,但是,这种程度还不够,他若有所感地低头,温柔地摸了摸雪诺凌乱汗湿的头发,一边继续模拟感知引力脉冲,一边温声诱哄道,“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这话说得直白又放浪,却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穆夏失笑,却从容点头,配合地捞起他的一只手,在那白皙柔美的手背上低头一吻,从善如流地遵命,“我的荣幸。” 穆夏享受着他的主动服侍,双手按在他的腰胯上,时不时恶意地用力一按,逼出雪诺专心用力时不由自主的暧昧呻吟。 在他平日里表情时而疯狂时而从容优雅的脸上,一种另类的迷醉取而代之,再次抵达高潮时,他情不自禁地身体往后曲张,头颅高扬着,白色长发散落倾泻下来,就像一场落雪。 雪诺有些懊恼地暗自咬牙,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你怎么还不射?难道还没爽够吗?” 笑容淡了淡,穆夏抬手摸了摸雪诺的翅膀,“收起它吧,接下来,我来主导。”流星般的光彩刹那间闪耀一瞬,风声消散,出乎意料地听话,雪诺真的收回了虫翼,穆夏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可他却偏过头,声音冷冷地,“快点,别逼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一刻他看见了穆夏畅快的笑容,转眼间他们一起摔在不远处柔软的沙发上,穆夏抬起他的一条腿,将他按倒,从背后进入了他,性器贯穿进深处,蛮横地征伐着那个湿软讨好的小穴,初次开苞便饱经滋润的穴口处,两边的穴肉都被操得有些发红,中央正淫荡地流出透亮的液体,随着抽插,淫水喷射四溅,将他们结合处打湿,到处一片狼藉。 这场情事终于结束,穆夏已经重新穿好衣服,雪诺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身无寸缕,穆夏拾起他的白衣,为他披上,又捡起腰带,一丝不苟地扣好。这样收拾完毕后,他才继续将暴雪抱紧,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抚般地道,“睡吧。” 穆夏替他掖好被角,打开舱门,就要离去,可他的脚步忽然一顿。片刻的虚假温情已消失不见,望着出现在门前的不速之客,穆夏心下一沉,冷笑回头,“看来你们的计划还没完成。” 穆夏盯着他,看他又靠着墙摸了摸下巴,随口补充了一句,“好好应付。”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穆夏内心冷哼一声,转头回去,继续打量着门口的几道身影。 穆夏钉在原地,站在必经之路上,冷冷地直视着他们。 穆夏主动袒露了自己,赤裸着上身张开双臂。雪诺从背后投来复杂的目光,看到他白皙的后背上,肩胛骨和肌肉也随之伸展活动,如游鱼如水般优美。与此同时,流光闪烁,一节节地逐渐勾勒出一条长长的尾钩,由虚化实,灵活地拖曳在地。登上星舰之后,雄虫的第二性征第一次被穆夏主动显化出来,鲜明地昭示着他的精神等级。 穆夏笑意不变,牢牢地注视着星匪们的身影,他们很快来到近前,滚热肉体簇拥而来,他冷然地拥抱住,如同慷慨地迎接着命运的洪流,巍然不动。埋藏在冰山下的火海终于爆发,要吞没尘世的焦土,怀着不顾一切的勇气、疯狂和决绝,穆夏内心在嘶吼,假如这就是命运,那么便放纵,沉沦,高歌!举杯欢庆!诱饵,悄悄用黏腻带毒的蛛丝包裹住了他自投罗网的猎物们。 ……不知过了多久,不见一丝光的深渊终于完全吞噬了他们,将一切升华之后,又归于虚无。 此刻穆夏仿佛超越了自我,灵魂独立出来,濒死般开始回望不算漫长的生命,那些强烈的感情,爱、思念、不甘、恐惧,不论正向还是负面,齐齐排山倒海般呼啸喷涌而来,巨浪般连绵不绝,一览无余。 雪诺温柔地拥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拍他的肩膀,就像父亲在哄一个陷入噩梦的孩子,穆夏也紧紧回抱住他,如同无根的浮萍渴望扎根的土地,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其他雌虫担心地环绕在他身旁。 一阵惊悚感袭上心头,谁都没料到穆夏的突破的声势居然如此浩大可怕,几乎要带动着他们的精神一起波动,只有紧守心神才能不受影响。 “他们都走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暗淡无光的房间里,他曾抱紧了比他更大一些的少年,闷声地问。 “一直?” “好。”穆夏灿烂地笑了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已有了如今俊美的轮廓,但笑起来还是像童年时一样单纯。 精神突破的过程就是看清自己的过程,穆夏不再逃避,也不再惶恐,静静地看着曾经的种种喜怒哀愁一一呈现在眼前,欢愉和悲伤本为一体,譬如明镜和倒影,让灵魂得以完整。 他又来到一场梦境,穿透冰凉的雾气,踩着潮湿的石子,穆夏回到他的童年,重新站在故乡的废土之上。暮雨落下,耳边的雨声悲伤而缠绵,他站在黄昏的阴影里,神思恍惚。 春天还没来,十九岁的穆夏独自伫立,由记忆复刻而来的幻境波动了一秒,转眼间,眼前延伸出苍白残破的墙壁,一间简陋萧然的居所浮现,破旧而亲切。这是他过去的家,由雌父从一个废弃的避难所改装而成。 穆夏走过去,那个男孩也转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神淡漠沉静。那是一张白皙秀气的小脸,还稚气未脱,精致的五官已可见今日长大后的风采,只是他的神态却没有孩子本该有的天真和好奇。 “你回来啦。”孩子忽然开口说,语气很淡。 可年幼的孩子没有接话,很快又把脸转了回去,继续执拗地盯着天空,沉默随着时间溜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寂寞地并肩看向窗外。 缥缈的童声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对……你很久没有回来了,而我一直在……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孩子笑了笑,“是吗?家又是什么地方?” “家就是我、雌父、雄父都在的地方,待在这里,我们就能永远不分开。家是我们的避难所。”孩子轻轻地说。 “是的,我错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孩子也静静地说,他依然凝视着天空,“世上没有永恒不变,我们诞生自宇宙毁灭后的余波,连光都在膨胀远移,我们从虚无中来,最后也要回归它黑暗的怀抱。”他向天上指了指,继续幽幽地道,“想必你还记得,很快会有一颗流星从那里来,坠落、爆炸,它会毁掉这里,杀了父亲们,也让我们成为孤儿。” 站在摇曳的火光中,已长大的穆夏仍然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背影,妖异的赤红在他们的银发上反射招摇,高热似乎铺面而来,但他没有被幻象所蛊惑。 “我永远也不会忘。”穆夏没有犹豫,至于是否后悔……他只是摇摇头,这场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他们都有很多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也许选择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后悔,不回头,继续向前。们被黑天使带走了。那些救下我们的长辈,总是这样安慰我们。” “是啊,你说得对,”孩子扬起脸来,笑容中带着恶意,“所谓神的应许之地,实际上不过是颗被放弃的废星。那不是陨石坠落的流星,他们明明死在边星叛乱者的手里,那些家伙不敢对主星下手,却来袭击我们。” 孩子还在笑,“所以你拼尽全力离开这片荒芜的焦土,进入军校。你想获得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这样假如时间倒退,当能够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就能阻止近在眼前的死亡。你还想继续往上晋升,爬得越来越高,如果手握权力,你就可以改变更多东西,比如说,罗摩的未来,又比如说,塞缪哥哥。” 周围又发生了变化,他们一起站在模糊的雨夜中,远处是一所大宅,穆夏悄无声息地握紧了五指,这是改变他命运的雨夜,心乱如麻时耳畔再次响起幽灵般清越的童音,渺茫幽微,带着似有似无的怜悯,“宇宙太大,星星太多,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辈子你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就再走近一些吧,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穆夏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挡在自己面前,焦急地拖住包抄过来的守卫,意识到失态后他抿紧了嘴唇,垂眸不语,也不敢再看这场令他彻骨铭心的转折事件。 “可你又做了什么呢?”孩子冷下脸来,身形忽然拔高、拉长,从六七岁的幼童变成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指向宅邸一侧的偏门,那里有个和他现在一模一样的身影,那是七年前的穆夏,正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奔向外面漆黑的旷野。 “你逃走了!丢下了他!”面前的少年讥讽地冷斥。 “哈哈!说得真是好听!”少年恶狠狠地大笑,“你只不过是太慌张了,迷了路,出不去,所以才回来!” “即使你回来也没用,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也许你还不如做个彻底的胆小鬼。”少年面色也恢复平淡,兴趣寥寥地挥了挥手,“接下来的,你自己看吧。” “哥哥!”那扇偏门被自外撞开,曾经的穆夏向不远处的少年伸手,“我们一起走!” 穆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颈处突兀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死死地掐住了他,把他整个提了起来,并且手指还越来越收紧,穆夏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吱嘠吱嘠的声音,他难受地咬牙,双手双脚扑腾挣扎起来,可却徒劳无功。 如今的穆夏抬起眼睛,凝视地上目眦欲裂的塞缪,眼中终于浮现了如水的悲伤,缠绕流淌,挥之不去,“哥哥……”他再次轻声喊。 铺天盖地的大雨公平地落下,一视同仁地洗刷着尘世的血与泪。昔日的穆夏身体一轻,狼狈地摔倒在地,满地飞溅的血液,他勉强撑起身体,身前重拳如影,层出不穷地击打在雄虫脆弱的肉体上,一下下发出闷响。穆夏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数秒之间,他眼看着原本差点掐死自己的雄虫僵直倒地,眼中失去了生机,一只手按着胸口——指尖缝隙里露出一个可怕的空洞。 穆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哈哈哈哈!多么感动!他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杀了雄虫的后果!可是为了救你!为了你!”少年疯狂地大笑着,眼角却流出泪来。 “真可怜啊……”最后,灰暗的街道上,他们终于力竭坠落的那一刻,少年冷淡地说。很快一群督查围拢过来,将他们查处带走。 昔日的穆夏远远追逐着塞缪最后的背影,可是怎样也追不上,不……不要丢下我……他远远地伸手,但那个身影早已触不可及。 审判早已结束,塞缪因为恶性杀害雄虫的罪行,将被永远辗转流放在各大边缘废星。而为了掩埋另一桩连环拐骗大案的负面影响,检察官给了穆夏参与军校选拔的名额,条件 “够了。”穆夏终于冷冷地说,“如何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有这份权利,逃跑也好,逃避也罢,随便你怎么评价,但与我无关。” 穆夏牵起一丝嘴角,冷笑道,“那就不死不休!这是我的梦境,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休想挡我的路。” 那熟悉的声音却还继续幽幽地传来,像近在耳边,又带着遥远的回响,霎时间,仿佛千万个语调交织在一起,既混乱又统一,错乱而空灵,穆夏一下子头痛欲裂,半跪在地上,手指按住眉心。 穆夏冷笑着抬头,“别可笑了,我没有失忆过,我记得我所有的过去,我接受它,并且要带着记忆走向未来,谁也不能阻止我,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 “不必害怕……和我一起,长留此地吧,这里远离尘埃,远离烦恼,在这里,你所有的困扰和磨难,都将不复存在……” 那个声音依旧轻笑着,“别再自我欺骗,穆夏。我是你背后的幽灵,是你过去的阴影,是永恒不散的梦魇……我永不消散,你永远无法摆脱……” “你该走了!”随着这句话,漆黑的梦境终于缓缓崩塌,穆夏又回到了现实。 随着明悟,深埋的执念猛地被破除,强有力的精神波动彻底爆发,意识的海洋疯狂塌陷压缩,在虚无的空间加速旋转,最终变成一颗浑圆的晶核,黑洞般表面无光,默默自旋。 极近之处,引力增至无穷大,无穷地向内坍塌,引发湮灭,四个实力强悍的星匪脑海中的四颗晶核彻底被天鹅绒般的黑洞吞噬,根本无法调用力量反抗,四具肉体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消散,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穆夏闭目感受一瞬,微微一笑,蜘蛛会杀了交配的伴侣作为养分吃掉,他也一样。 对面的雪诺也展开了半虫化,进入战斗姿态,雪白的甲胄轻盈地覆盖在体表,唯美的双翅在背后展开,上面的眼睛重重变幻。 “竟然能一下子全杀了他们……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孩子……”雪诺失笑地摇摇头,下属被杀似乎完全没让他吃惊或愤怒,他只是盯着他,神情莫名,“这就是你想让我们付出的代价?” “你们自诩为神的代行者,要替祂降下惩罚,按你们的说法,毁灭才是生命最后的高潮,不是吗?暴雪?”穆夏淡淡地说,“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做这些,只不过是出于私心的报复,而非什么冠冕堂皇的惩罚。”他目光冷漠,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诺曼底”号也整个彻底摧毁,把一切耻辱的证据都毁尸灭迹。 “现在……似乎该叫你冕下了?”雪诺那张俊雅优美的脸突然勾起笑容,如同任何一个家室良好的贵族那样,他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致意,从容地道,“和您对决,不胜荣幸,我的冕下。” 穆夏皱起眉,闭上眼睛阻断这股干扰,隔绝了对方虫翼上那些眼睛闪动的注视。他很快好受了一些,可高速闪烁着的白色虚影已经无声地包围了他。穆夏原地迎战,力量全力以赴地运转,无数光点实质化地从眉心晶核中涌出,撑起攻防一体的领域,专心致志地防守着那些刁钻的攻击,并伺机反攻。 昨日已逝,远不可追,今日的世界烦忧烈烈,死去的魂灵在此盘旋不去,一只白鹤撞上了燎原的荒漠,它会就此坠落云霄,还是再次冲天而起?天外群星演奏的无声奏鸣曲还在继续,船舱里黏腻的喘息也始终未停,精神共鸣引发的深重欲念浓稠如湖水,包围淹没了他们。 穆夏微眯着眼睛抬手,手指用力插入了他的发丝。 此时语言无暇而苍白, 穆夏没有抬头看,只用手去探索,指尖春光流淌,他的动作渐至粗暴,遮掩不住的低沉喘息开始从耳畔响起,声音有些熟悉,温厚低醇,曾在耳边殷切地说起关心和叮嘱。 与此同时,穆夏的左手也被大胆又小心翼翼地牵起,对方几乎虔诚般地捧着,举到眼前,温热的呼吸一波波撞在白皙细腻如冷玉的手背上,先是急切地亲了亲,然后生涩地顺着手指舔吻,那条舌头温顺柔软,穆夏曲起手指摸了一下,然后伸进了他嘴里,指尖上下逐一抚过他整齐排列的牙齿,让雌虫狼狈地大张着嘴,几丝涎水从嘴角溢出,可是唇舌还是尽量裹住那作怪的手指吞咽吮吸,他的口腔湿而热,就像他身下已经不争气地变得泥泞的后穴。 他突然趴了下来,肉臀高高翘起,腰下一截流着水的肉棍狗一样怒张前伸着,他有些不舍地张嘴,深红色的舌头在含着的尾钩上继续舔了舔,这才握着它往下,把钩尖径直刺进了自己昂扬的肉茎,甫一插入,他便大叫了一声,腰部一阵颤抖,满溢的精水一泄如注,理智瞬间被本能的欲望所主宰,眼角和面庞不可抑制地染上潮红。 一颗晨星点亮了漆黑的天穹,在意识相接形成的虚无世界里,穆夏心神微动,身心同时得到了强有力的回馈补偿,他舒爽地从舌尖溢出一丝轻叹,将尾钩更深地刺入身后雌虫的身体,汲取他体内美味的汁水,补充为自己的力量。 年轻的雌虫发出了又爽又颤的声音,既是呻吟又像哀泣,穆夏突然使劲捏了一下他的龟头,“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被突然袭击,雌虫一下子惊叫出声,腰身扭动着想逃,可是要命的把柄却被穆夏死死握在手中,他只得昂着头,叉开腿跪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床铺,赤着的脚踮在饱满紧致的大腿下面,腰间一根肉棍往上怒指,被一只白皙的手色情地掌控着。 又一颗星辰升起,链接开始勾连,欲望抬头,穆夏偏开头,眯起了眼睛,身前肌肉壮硕的星匪原本跨坐在他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火热地顶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他用膝盖暗示性地蹭了一下少年的下半身,咧嘴一笑,“你硬了?”他并不出色的脸一股匪气,带着强烈的情色感。 一只大手摸向穆夏的脸,少年将脸颊贴在他手心,抬头微笑,淡紫色的瞳孔周围一圈纤长的睫毛,近得几乎可以细细数清,星匪低头,一条肥厚弹软的舌头伸过来,灵活地舔走了他嘴角挂着的一线银丝,“要我给你舔舔吗?” 迎着那双雾气一样迷蒙又诱惑的眼睛,雌虫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无法抗拒这份强势,说不出话来,老老实实地被他按着埋头下去,壮硕的大块头可怜地弯腰蜷缩着,跪趴在穆夏双腿两侧,先是深深闻了一下他下体的味道,接着服从地张开厚实的嘴唇,包裹住茎身,用舌头吸着他。 一波波不亚于性交的快感源源不断地涌来,舒爽感一路抵达天灵盖,“嗯……很好……”,穆夏也闭上眼睛,说话时鼻音深重,他的手嘉奖似地摸了摸星匪硬挺扎手的短发发茬,“嗯……”下身忽然进入了一个极深极湿润的地方,穆夏哼了一声,睁眼低头瞥见雌虫猛地深喉吞入,嘴巴被撑到最大,鼻尖抵住自己的小腹,呼吸不畅地喘着气。 软肉层层紧致地包围着他,被牢牢紧箍的感觉让穆夏情不自禁动了动,雌虫下意识难受地微微挣扎,眼神涣散,可穆夏却毫不怜惜,沿着耳朵往上按住他的发顶,半命令半威胁地示意,“很好,很好,继续……” 上身传来濡湿的感觉,穆夏低头,看见右侧的雌虫正吻着他的肩膀。穆夏笑了笑,和他吻到一起,彼此贪婪地攫取与交换,对方的嘴唇咬起来极有肉感,穆夏扯动他的唇肉,激出一声暗暗的痛哼,雌虫忽然推开了他。 雌虫喘着粗气,垂下眼睛,将头抵着穆夏肩膀,低声道,“让我来,我也可以给你舔,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雌虫眼睛亮了亮,毫不犹豫地俯下身,一把拽开正在发蒙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同伴,跪倒在他双腿之间,渴望地张开嘴,宽厚的双唇紧紧含住穆夏的烙铁一样热烫的性器,并一下子整根没入,让粗长的性器直直捅进他的咽喉,他坚毅平凡的脸潮红如血,和平日正经严肃的样子反差极大,显现出一股浓厚的肉欲色彩。步形成,一起在天鹅绒般的黑暗虚空里漫游。 “该死的!”被推开到一边的另一个星匪恨恨地骂了一声,穆夏抬眼一笑,对他招手示意,于是他表情顿时又变得兴奋,乐颠颠地凑过来,像条被主人召唤的狗一样开心,只差一条在屁股后面又摇又甩的大尾巴。 深肤色的宽大手掌和少年白皙修长的手突兀地交叠在一起,一起裹住了他滚烫的肉棍柱身,雌虫忘我地抽着气,在那只陌生的手中,他第一次硬得这么厉害,那只手好像有种莫名的魔力,掌心稍微柔软一些,可有时手指的力道却极狠极重,每当这时雌虫就像挨了记重锤一样弓着腰,发出又痛又爽的大叫,可是他始终顶着穆夏的手挺腰,从未想过逃开。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冷哼,一只同样格外宽大充满力量感的手伸过来,掰过穆夏的脸,让他转头和自己深深接吻,同时另一只手游走在穆夏的胸膛上,到处又摸又捏,带来或痛或痒的感觉,将这场性事点燃得更加火热。 他盯着穆夏不说话,眼神危险,可是脸却很红。 穆夏忽然注意到他的胸口,因为早先贴着后背的摩擦,黝黑皮肤上那深色的两颗乳粒已经高高翘起,像两颗硕大的葡萄,他舔了舔嘴唇,于是接到暗示的雌虫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穆夏按入自己怀里,用哺乳般的姿势搂抱着他,声音粗重地道,“来……吸一吸……” 亲眼看见俊美的少年含住了自己奶子,销魂的麻痒酸痛不断从胸前传来,受到强烈刺激的雌虫浑身兴起,不禁搂住少年的头,不由自主地挺胸摇摆,汗水滑落,嘴里终于痛爽地叫出了声,“啊……快……啊、嘶,轻点……唔……再用力……”乱七八糟的,他只是语无伦次地乱喊,可穆夏却如他所愿,于是他欲求不满地追逐迎合着,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那里湿润极了,被吞没的感觉又紧又热,穆夏舒服地轻叹一声,湿淋淋的淫液将他们相连的下半身弄得一片狼藉,初次开荤的年轻雌虫缓了缓,很快忍耐不住,在出色体能的帮助下,像是监控里看到的那样开始上下起伏,无师自通地寻觅身体的快乐。 一只白皙的手摸上他的脸颊,穆夏用左手摘掉了他的眼镜,那双深而秀美的眼睛低垂着,神采朦胧,穆夏轻碰了一下他的眼皮,温热的感觉传来,雌虫像被烫了一样,微微一抖,眨了眨眼,飞快回神,脸上腾地一下烧起羞窘的红晕,穆夏的下身还插在他体内,见他的反应,突然坏心眼地往上动了动,微笑道,“还继续吗?” 之前主动让他先来的的星匪沉默但急迫地继续坐上少年还没有射精迹象的性器,大开大合地蹲起又下落,让肉刃一次又一次沉重地贯穿自己体内最柔嫩的生殖腔深处,他安静地紧紧闭着嘴,只偶尔动得太快了会泄露出压抑不住的低喘,爽极了才会发出一点泣音。 接着他突然转过身,将身后的雌虫用力按倒在床铺上,背对着自己,狠狠拍了两下那浑圆挺翘的屁股,毫不留情地挺腰冲刺进去,鞭挞惩罚着那淫荡流水不休的肉臀。 穆夏伏在他身上喘气,很快又把脸转回来,锁定了最后一个猎物,他从身下的雌虫体内拔出肉棒,顺着相连的尾钩把蠢动的雌虫正面压在身下,折起他粗壮的双腿挂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门户大开,对准翕张开合的后穴顶撞进入。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忽然悄无声息地从后抚上穆夏的腰,顺着尾椎处延伸出来的尾钩一节节往下,一个慵懒优雅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对我没有用它?你得补回来才行。” 他跪在穆夏身边,洁白的衣袂翩然地垂落,用手从下属身体里缓缓拔出了少年的另一个性器官,把尾钩慢慢刺进自己的马眼,他本已忍到极限,猛地遭到钩针入侵吸吮,霎时昂起头惊喘一声,发丝倾泻,下身也骤然一泻千里,完整的衣服下阴茎极其色情地跳动着,连带着整个腰腹都在麻木地颤抖。 被猝然进入的雪诺皱着眉,穆夏的动作并不温柔,但生殖腔还留着生理的记忆,被动地讨好着少年的性器,欲望的浪潮又开始汹涌,熟悉的快感被由内而外地重新唤醒,雪诺将长腿盘上穆夏的腰,蓦然间不知满足地浪叫起来。 鹤群徜徉翩飞于虚幻的天空中,自由地享受着最后的时光,他们身处极乐之中,忽略不久前方处,死亡投下的浓厚阴云,谁也不知道,结局早已被拟定,他们的宿命,便是一齐毁灭。 难得地,他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过去,每当局面危急即将面对生死之际,他都会本能地产生警兆般的直觉,但那是在他身居高位之前了,如今这种感受已沉寂了几十年,现在却再度被唤醒。可明明他马上要处理的只是一次简单的航行任务,只需巡航返程途中顺手解决,若非虫皇的特意传讯,他甚至不会略微偏移路线专门赶来。 索多玛皱了皱眉,他的脸像大理石一样英俊而苍白,皱眉时显得越发冷酷凌厉,他不容置疑地道,“还是太慢了,你来暂时控制中枢,我先一步过去处理,等你们十五分钟后到达再汇合搜救。” 副官摇摇头,心中暗叹,舰体能承受的强度有限,以索多玛的实力,仅仅短途星际穿梭的话,乘舰航行反倒不如他自己单枪匹马直接自行空间挪移来得迅速快捷。 经过一次次的变革,如今的虫族社会已从帝制转变为联邦制,但王室和贵族仍未消亡,凭借代代沿袭而来的地位和财富,他们依旧对联邦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如今的社会阶级的确可以流通,底层有机会往上晋升,可是在这庞大的国家上层,最高处的席位还是极为稀少,想要走上真正的权力中心,其中所需的积累和努力难以想象,普通虫族需要用尽一生来追寻。 当今的王室,这个姓氏为德·贺拉斯的家族世代所居的王宫位于帝都星系的其中一颗主星,一艘特快星舰终于在这片宫殿的航空港停泊,荣格议员匆匆跳下长桥,在仆从指引下穿越绮丽幽美的花园,一路走向虫皇常在的小书房。 荣格骤然停住了脚步,转过来躬身致敬,“陛下。” 虫皇陛下注视着这位忠心的老臣,笑了笑,“既然来了,和我一起在花园走走吧,”荣格不敢不从,又是欠身一礼,跟在他的主子身后,“不必这样忧心如焚,春天已经到了,我们该好好地看看花儿们。” “陛下明鉴,”荣格议员说,“但依臣下所见,这件事不止是针对我的大选,更是通过我来威慑您,而我的索恩,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只因为他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才受到了无妄的波及。” 出现了片刻的沉寂,但荣格议员很快绷紧了脸,恭谨地道,“陛下不用太过担心,无论如何,您依旧拥有我的忠诚,以及无数期待您注视信赖的民众们,我们将用剑与盾来护卫您的安宁,让您能够安睡无忧。” 荣格议员紧绷的双肩终于放松了一丝,他感激地抬头望着虫皇,“感谢陛下,不知道您派去的这位是谁?”有足够的影响力和权力,能压下这次事件的,又在虫皇麾下,据他所知,足以登上这个名单的,历历可数。 居然是他?荣格议员神色有些惊讶,这是位少见的从平民阶层跃升而上的元帅,掌管联邦六分之一的军队,已跻身联邦最高的权力阶层,但由于出身关系,这位元帅向来不介入传统贵族的派系,更别说是王室,“陛下是怎样让他加入我们的?” “我看重的不是索多玛,的确,他有强大的力量,眼光也足够敏锐,立场足够坚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我更在意的,是他背后那些支持的拥趸者、追随者,那些 荣格议员冷静地点点头,“既然这样,这位元帅至今未婚,名下也没有孩子,陛下为何不主动赐婚?您的王宫里不是有好几位正是婚龄的皇子吗?又或者……”您亲自来……但他忽然想起针对贵族和军队将领不得私自通婚的法律条例,于是把话咽了回去,苦笑道,“我明白了。” “拒绝您?”荣格议员大惊,“他竟敢拒绝您?”他费解不已,绞尽脑汁,“他除了年纪比您小几岁,此外从家室到容貌到性格,他哪一点能与您对比?就算他专门从冕下中挑选,也绝不能找到能与您媲美的!” 思想传统的荣格议员还是无法理解,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也知趣地不再多嘴,附和地点点头,“选几位青年才俊来联姻到也不错,基因潜力足够的血统才更容易生出优秀强大的后代。” 远隔重重星海,另一边,诺曼底号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一追一逃之间,遥远的群星已清晰可见,穆夏孤身站在太空黑暗的背景之下,冷眼看着辨认不清的对手轻松甩脱了背后交叉追踪的黑芒,隔着一片遥远的距离,雪诺也在真空中悬停一瞬,他微微一笑,背后雪白的虫翼忽地轻摆,洒落大片荧光般星星点点的鳞粉,幻光一样迎面笼罩而来。 那些光粉看似美丽,但沿途经过之处,空间隐隐带着不祥的黑光,即使及时阻隔了自己和它的距离,穆夏还是感到一阵头晕不适,似乎连精神力量也可以麻痹。 穆夏皱起眉,但很快又重新向远方的白色虚影冷笑,没关系,至少他知道能够玉石俱焚的那一招,等到力量耗尽时……他的笑淡了下去。 穆夏临危不乱,反应极快地发动视界迎上,催动周身的引力疯狂向他身前一点凝聚,瞬间制造出了堪比一颗大质量天体的重力,那条口器不受控制地被席卷入内,遭到彻底的凝滞。 那些黑色光芒是穆夏领域的实质化,被攻破令他脑中如受重锤,闷哼了一声,他抬头看着前方似乎已胜券在握的雪诺,忽然唇角一勾,露出淡淡的哂笑。 他们精神力曾经相连,穆夏读懂了其中包含的情绪和感受,让他仿佛也亲身感知到了他所赋予的这份痛苦,但穆夏紧抿嘴唇,继续毫不留情地继续抽调能量,一边加大控制力度,一边化作一道黑光,飞快地撞入了背后的星舰船舱。 另一件僻静的的豪华单人房间,最后一个星匪坐在床上,流着泪的索恩被他豪迈地一手揽在怀里,闻声索恩惊讶地抬头,却见星匪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低头把自己缩了起来。 第三方正在加入战局,穆夏有所感应,冷笑着抬头,无声无息之间,一团黑光出现在星盗的必经之路上,对方翅翼一偏,随意躲过,却没料到这团光骤然展开、爆炸,随着最后一声惨叫,他被黑洞完全吞噬。 很好,今天已经够本了,穆夏笑了起来,眼底却很冷,但还有最后的首脑没有伏诛。刚刚的攻击让他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星舰上的气体正在源源不断地外泄,但仅存的空气中正传递着不绝于耳的尖利振鸣,强大的音浪波波震动着墙壁,让墙身道道龟裂,最后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碎裂的飞灰和尘土,不知何时,巨大的虫兽已挡在了他的前方,那双巨大的翅膀嗡鸣着高速震颤,眨眼间便飞袭到穆夏面前。 虽然力量的运用还很浅薄,但幸好穆夏的领域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克制雪诺偏向精神力的影响,虽然面对攻击穆夏显得左右支绌,但在发狠搏命的架势下,他时不时也会刁钻的突袭,虽然效果不大,但好歹算是拖住了时间,让雪诺一时半会没办法直接解决他。 索恩是其中的一员,他咬牙望着立在半空中的穆夏,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时分不清脑子里乱七八糟涌上来的,是希冀,还是歆羡?又或是向往或嫉妒?了他的双眼,模糊了穆夏黑衣的身形。 “放弃吧……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停手,我可以不杀你,你还能继续去都灵做你的交换生……”雪诺带笑的传音响起。 “唉,如果要杀了你,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雪诺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是在微笑着。 感觉到自己周遭的空间被牢牢锁定,雪诺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他用巨大的复眼惊讶而仔细地看着不远处的穆夏,“你要做什么?难道……”他犹豫的想法刚冒出,便被穆夏眉心突然猛烈爆发的力量所打消,随着银发少年高抬的手,五颗晶核逐一围着他徐徐旋转,一股无比喧嚣磅礴的能量,忽地死死凝滞了这方空间,像玻璃碎裂那样龟裂!不详的墨黑将他们彼此、甚至星舰的一小部分,齐齐吞没! 穆夏自己的晶核也从精神的海洋中心悬浮而出,闭目之间在他眉心之下凝聚,由一点压缩为无穷小,变得漆黑,几不可见。 穆夏漠然地看着他,却没有分毫犹豫,就在他要自爆所有晶核的前一秒,悄无声息地,一张更为庞大的、蛛网一般的恐怖领域展开了,将他们,连同他们脚下的星舰一起,方圆数千米之内,都包围了进来,定格在其中,完全地禁锢住,一根手指、一缕头发,甚至眉毛和眼珠,都休想再动上哪怕一丝。 那位神秘的存在转过身来,面对着穆夏,他黑发黑眼,那张脸格外英俊,神情却冷漠刻板,下颌与嘴唇的线条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又清晰又精致,他的肤色则苍白如纸,衬着漆黑斜分的短发,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纯黑军装,显得更加冷酷无情,对于雄虫来说几乎毫无吸引力,荣格议员对他发表的评价虽有些刻薄,但说实话也不无道理。 面对那双紫色的眼睛,索多玛牵引住穆夏自己那颗晶核,徐徐安抚下它的波动,最后让它重新回归眉心之后的精神海。雪诺和穆夏自己都无法阻止的自杀式攻击,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现在仍是紧要关头,穆夏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待在原地,望着他走向雪诺,他行走于真空,却如履平地,步伐平缓,却极有压迫感。 “容我提醒,你比我更早成为丧家之犬,既然你生来就姓波德莱尔,如此高贵古老的门第,又为什么要先一步叛逃,为疯狂的极端组织效力?”索多玛声音冷淡,内容却讥讽,如同毫不留情的刀锋,撕裂了雪诺的肌肉与骨骼,让滚烫的鲜血淋漓泼洒。 索多玛却不再废话,只挥手冷冷地一个斜劈,穆夏眼睁睁地望着这原本他无法击败的强敌浑身从右上到左下,裂开一道贯穿的深刻伤痕,胸腹里的内脏一下子流了出来,即使对于恢复力极强的3s级虫族,这种程度也是惨烈的重伤了,更何况伤口其中还暗含着凶险的烙印波动,在阻碍虫形自发的复原。 “毁灭的力量诞生便是为了使用,而对内还是向外,本质上都是在抹杀生命,并无区别。”索多玛还是冷冷地说。 “哦?那多谢您了。”雪诺还是不甚在意地淡笑着,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现在更是内外同时失血,几乎快要将血液流干了,他捂住冒出血腥液体的嘴唇,那双灰眼睛忽然看了看索多玛身后,目光在穆夏脸上打了个转,然后一闪即逝,放弃了反抗似地,就这样站在原地调息,也不再试着逃跑。 高大成熟的军雌再次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眼前刚被他制止救下的孩子。恰好穆夏也朝他看来,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疲惫而空无,也许曾含如梦般的幻彩,但现在显然已随着心湖一起干涸,就此失去了光芒和活力。 索多玛整个身心都在为他悸动,却又不解其意。他迟疑了半晌,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最后只能问出一句,“你还好吗?”他仔细地打量着穆夏浑身上下,“有没有受伤?”您,元帅阁下。我没事。”他的表现完全没有说服力,索多玛干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少年近乎温驯地在他掌心闭上双眼,索多玛的心激烈地跳了一下,但他掩饰住了,看似冷静而沉稳地散发出力量,为他疗伤。 可他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仔细地思考分析,只静静地抓住了索多玛的手腕,将他的手挪开,表达出了明确的拒绝,“谢谢您,我现在好多了,不用了。”他摇了摇头,“巡逻舰队上有休息的地方吗?我想好好睡一觉。” 穆夏有点惊讶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大概在这次事件里,自己的信息在这些联邦高层眼里完全是透明的,于是只微微颔首,没再开口。 穆夏终于躺上了柔软的床铺,可是精神疲累如死,神智却在极度兴奋紧绷后格外清明,难以入睡,他默默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想起都灵的大雪、跳动的白发、白蝴蝶的翅膀、那些身化鹤影的亡魂、过去的长梦、父亲们、哥哥、成为冕下的自己,刚刚的战斗,失败的自爆,还有赶到救场的索多玛元帅…… 身上柔软的被子被一双手温柔地往上掖了掖,隔着被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很轻地覆盖下来,抱住了他几秒,随后就要松开。 另一颗心脏激烈而滚烫地跃动着,然后渐渐平静下来,变得规律,穆夏扯着他,让他躺在自己身侧,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声,渐渐地睡着了。 他看着穆夏,难得温柔地慢慢笑了笑,没关系,他不需要答案或解释,他会遵循本心,先陪着他,直到他醒来。 “你醒了。”这时一道冷凝的男声从耳边响起,一只掌面宽大而指节修长的手伸过来,摸了摸穆夏的额头,他的手指热得几乎有些滚烫,穆夏偏头过去看他,看到自己仍依偎在索多玛怀里,枕着他的手臂,颈下的肌肉正有力地绷紧。 平常说话冰冷简短的索多玛尽力放缓点语气,想要显得更温和些,可惜收效甚微,“放心吧,并没有多久,你醒得很快,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距离抵达都灵还有两天时间。” 索多玛不自在地躲闪着他的目光,穆夏静静注视他漆黑浓密、极长极直的睫毛,突然道,“你的眼睛真漂亮。”此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也诧异了一瞬。 索多玛的脸霎时间更红了,无论如何也不敢看身上的少年,可惜他从上而下地笼罩着自己,占据了身上几乎全部空间,实在躲无可躲,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语无伦次地试着扯开话题,“那个……这里没有休息的客房,所以我把我的休息室让给了你……”要是你喜欢,接下来两天也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休息……待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敲响床边的传呼铃,我的秘书官会来听从你的吩咐……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穆夏说了些什么,“既然不敢看我,那么我就蒙上你的眼睛,这下,应该会放松一些了吧?”穆夏的声音听起来既像爱侣间的耳鬓厮磨,又像是独自尝试时的自言自语。 穆夏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并没有发出笑声,可索多玛感受到了他的胸膛传来一阵轻笑般的振动,仿佛要等他平静下来似的,穆夏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随着那擂鼓般发出巨响的心脏跳动渐至平缓,穆夏停了一会,这才徐徐开口,声音静而迷惘,像个沙漠中的迷失者,看到绿洲,却疑心那是海市蜃楼。 索多玛的回应是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缓缓将他彻底压向自己,身体大面积接触,他身上的温度传递而来,穆夏闭上眼睛,任由他温暖自己,没有做出抗拒但仍撑持着一点距离,依旧和他鼻尖相抵。 穆夏睁开眼,眼中静如一汪深潭,其中暗流难以揣测,不可捉摸,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轻轻一叹,“是吗?”第一次遇到,太陌生了,陌生得让我害怕。” “是。”索多玛几乎有些艰涩地道,但回答起来却毫不犹豫。 索多玛抱紧了他,在黑暗中沉声道,“我是属于你的,穆夏。” 听到这句直白表露情感的话,索多玛的心先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心底随着他的情绪而弥漫上一种莫名的伤感,阴影一样沉甸甸地压下,他握住穆夏清瘦的手腕,慢慢将他覆压在自己上半张脸的手拉了下来,于是光芒的世界如一幅画卷,重新铺陈展开,接着他小心地捧起穆夏的脸,认真凝视他的表情,“看着我,我让你想起谁了吗?” 穆夏嗯了一声,他注视着索多玛的眼睛,忽然间微笑起来,“谢谢。”那笑容美好温暖,能令旁观者想起落花、微风、高远自由的云或是飞舞的雪花,索多玛不由自主地也勾了勾唇角,然而穆夏的手突然又抚摸上了他的眼尾,似乎漫不经心地道,“我想,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最好还是闭上眼睛吧。” 于是刹那间,电光火石,火树银花,索多玛睁大了双眼,看到绚烂的烟花自黑暗中炸开,他毫无经验,甚至不会回应,只能被动地由穆夏带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先是温柔,然后渐至暴戾,穆夏用力地地叩开他的齿关,然后发狠般地开始撕扯碾压着他的唇舌,可是索多玛无暇顾及这小小的痛楚,全新的渴望开关被打开,浑身血液狂躁涌动不休,驱动着他也同样急切地揽紧穆夏,下意识地顺从着,包容了穆夏的所有。 穆夏的动作粗暴又热辣,他没有接过吻,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当穆夏稍微松开他一点时,他就脱力般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涌上了潮红,唇边挂着银丝,彼此舌尖接触时,火花一路顺着神经电流绽放,让他浑身麻软,体温相触的高热同时席卷身心,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索多玛最后好歹还是恢复了一点理智,终于忍不住双手握住穆夏的肩膀,做出弱势的推拒。 穆夏脸上又扬起一丝微笑,“索多玛,叫我穆夏,永远不要对我用尊称,知道吗。”他摸了摸索多玛濡湿的嘴唇,指尖传递来柔软的感觉,“原谅我对你的冒犯,谢谢你。” 索多玛急匆匆地落荒而逃。 时间悄然流逝,很久之后,从灯火通明的过道上,一阵敲门声响起,将穆夏从入定中唤醒。 经过医疗救治,这位俊美的雄虫大明星现在已恢复了往常的风采,只不过眼神和穆夏一样,带着掩饰不住的一股疲惫和死气,他的脸色还苍白着,没走进来,勉强笑了一下,诚恳谢道,“没有别的事,我只是来谢谢你,”他终于跨入门来,剩下的话用了精神传音,确保不会外泄,“谢谢你帮我杀了他,还有他们……” “我当然知道你动手不是为了我或者其他乘客或者什么狗屁的正义和民权,我只是想说,这件事上,我们是同谋,”索恩却神色冷静,直视着穆夏,“我亲眼看到他加入你们的战局,马上我们幸存者都会面临联邦的心理疏导和证词记录,我不会说出这些。即使是自卫反击,背上案底也会付出代价,军事法庭要是将他们的死都归根于那位元帅,这种结果再好不过。” 索恩笑了笑,“那祝你一切顺利,我想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不过即使你不在意,我也会聊表我的心意,希望你不要怪罪,也希望我们在此之后,还能有再见的机会,没准在另一个恰当的时机重逢时,我们能成为朋友呢。” 他往后退了一步,大门自动开启,就在他即将要转身时,穆夏却主动开口道,“死里逃生一回,难道你没有改变?接下来你还要继续这样自暴自弃?在我看来,你其实比自己以为的更坚强,你该有的底气也比你想象得更充足。这几天事态的发展,并没有脱离那天你父亲和暴雪谈判的内容,联邦的确行动得很快,就如那位议员所言。” 穆夏很少会说这么多话,索恩惊异地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一层泪光朦胧了他的眼睛,“谢谢你,穆夏。”他真诚地道,“还没有祝贺你成功晋级,新的冕下。那次撞到你不算,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索恩,索恩·奥特伊,我猜,不必重逢,我们现在也已经是朋友了,对吗?” 索恩笑了,“我们可是共患难 穆夏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多亏了星网的隐私设置,粉丝们看不到索恩的官方账号突然关注了一个无名小卒,否则那些精力无穷八卦又敏锐的网友和粉丝,绝对会将他的背景身世各种信息扒个底朝天。 暂时休息时,他终于走出了这间索多玛的休息室,沿着蛛网般四通八达的道路漫无目的地游走,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精锐军卒,不多,但个个行止如风,脚步匆忙,穆夏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各处传讯、处理信息,也不上前打扰,自己找了个大厅的角落,站在透明的落地舷窗前发呆。 “怎么单独在这里?”索多玛的声音忽然从身畔响起,穆夏仿佛被突然从梦中惊醒,有些恍惚地抬头看他,“不开心的话,可以让秘书官来陪你说说话,他的能力偏向精神安抚一类,很擅长这些。”索多玛眉头微皱,话语关切。 索多玛早已摘了那碍事的漆黑手套,少年比他凉一些的手心,正轻轻地覆盖在他手背之上,他略微一动便能挣开,可他近乎贪婪地盯着穆夏,一时忘了掩饰,他屏住了呼吸,“穆夏……” 索多玛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已经忘记了此刻身处何方,再也顾不得那些旁观的目光,闭目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我不会走,只要你还需要我。” 我将追逐他,守护他,穷尽我的一生,永不后悔。索多玛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安静的微笑。 附近几个军部官员见状面面相觑,点点头,也不敢多看,急匆匆地撤了。到最后,这片大厅只剩下穆夏和索多玛,在星空下孤独相拥,在这永恒的一刻,时空仿佛也为他们而停滞,今夕何夕?已不再重要,唯愿长相拥,长相守。 冰原广袤得仿佛没有尽头,大片冻土光裸荒凉,冰川冰河纵横交错,极目所视,黑与白、天与地的交界从未如此鲜明,唯有一缕不起眼的蓝色正悄然绽放,仔细地看,点点天蓝色的花苞在风中粒粒闪烁,娇柔美丽,但她的根却深深扎入大地,贪婪地汲取着养分。她如此存活着,坚定不可撼动。 军舰终于停泊在冰原上空。 在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下,迎着无边的风雪,穆夏走下阶梯,远远眺望。出乎意料地,远处一个黑点冲他用力地摆了摆手。 那个冲穆夏招呼的身影向他走近了,身边的秘书官及时解释道,“冕下,这位是都灵军学院派来接您的代表,他们二年级的首席,卡维亚先生。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我会一起送您到目的地。” 穆夏接过了花,低头拨动了一下柔嫩的花瓣,“他是索多玛元帅的秘书官。” 卡维亚沉静的眼神关心地看着穆夏,温声道,“曾见过一面,那时冕下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顿了顿,加了一句,“这束花是欢迎您的礼物,你喜欢吗?” “星星兰。”卡维亚凝视着穆夏,他的蓝眼睛宁静而隽永,“这是属于都灵的花,她只在冰天雪地绽放,自由而顽强,希望她能够治愈您。” 这美好宁静的一幕被远处的记者们清晰地拍摄记录了下来,他们本是忙着拍下他身后的索恩,却意外发现了更值得记录的美,赞叹中他们看着穆夏随卡维亚登上了都灵官方的行星舰,径直向校园的方向飞去。 于是当天不到两小时后,随着他们的报道,穆夏怀抱星星兰温柔微笑的照片和视频被到处刊载,因为容貌过于瞩目而登上了星网各大热搜头条,并很快被各方证实了大致的身份信息,新晋s级冕下,都灵交换生,寒门贵子,无数光环和赞誉纷至沓来,关于他的讨论度,甚至压过了索恩正式宣布巡演即将重启的消息。,也帮助过孤苦无依的那两个孩子,他看上去冷漠,实际上内心炽热且善良,并且能够勇敢地奋起反抗,他不仅值得我学习,而且也值得任何尊重和夸赞。至少,我将永远站在他的一边。” 索恩哑然一笑,“我想不会,而且以他的天分和实力,不为军队出力实在是联邦莫大的损失,相信他未来会成为卫护民众的一位优秀雄虫将领。至于现在,他还是一个在读的军校学生,希望大家不要过多的关注和打扰他了。” “明天永远会再次来临,群星依旧,我们的太阳也会再次升起,新的主题,我想命名为‘逐光’,哪怕身处黑暗,也要心向光明,保留希望,未来还未到来,一切都有转机,我们逐光而行,用自由的意志主宰着自我的生命历程,不论何时,我们都要怀抱勇气继续前进。” “险死还生,的确对我有很大影响,但我想我不会退出了,我会坚定信心,继续走在我喜欢的道路上。”俊秀的青年在屏幕上微笑,眸光温和坚毅。 老管家乐呵呵地对他的老爷笑了笑,“好不容易把索恩少爷救回来,您别再对他太苛刻了,其实他一直是个很优秀也很努力的孩子。” 老管家劝道,“您也看到了,少爷现在正在忙呢,等他调整好了,肯定会来找您详谈的,照我说啊,你们早该好好聊聊了。” 通讯画面开启时,穆夏正待在都灵安排好的独立宿舍里,透明的落地窗如水溶解,他走出房间,走向清寂的荒原,看到重重雪山遥远地围拥而来,冰峰的线条料峭挺拔,白山黑水、深蓝与纯白,天地与自然,一齐近乎肃穆地静默着,而鼻间冰冷干燥的空气凛冽得几乎辛辣,不合时宜地,使他心底生出一丝故乡般遥远而亲切的感觉。 主动回复了导师通讯,可穆夏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面的导师也一样,卢克索平时总自顾自地当个话痨,现在看着劫后余生的学生,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卢克索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瞪了尼克一眼,“去去去,什么老,老什么,我还年轻好不好……”他那张美艳风情的脸霎时间生动起来,神采灼灼。 穆夏笑了笑,眼神却投向远方的天空,“您费心了,我没事的,放心吧,我现在的心理状况还很健康。” 他耸耸肩,“这几天我都快把在都灵附近那些学生、合作伙伴还有军队里认识的朋友都联系遍了,就为了打探你的消息,啊对了,”卢克索坐直了身体,“今天去接你的是卡维亚吧?他是你同门学长卡纳克的堂弟,有什么不了解的你都可以问他,他会照顾你的。” 卢克索导师却叹了口气,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好好调整一段时间吧,你才刚突破,心性和境界都需要稳固,在都灵其实不用太拼,s级的身份很多时候已经够用,开心一点吧,穆夏,你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等你毕业了,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前途,低谷之后,以后的路就宽阔坦荡,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希望你听进去了,好好想想吧。”卢克索挥了挥手,就要关闭通讯时,旁边一直没机会插上话的阿穆尔终于抢出一句,“好好休息!” 穆夏还不知道,远隔着三十二片主星域,透过无数团星云,还有一场关于他的对话在进行,一位副官正调出检测单向上级示意,苦哈哈地道,“将军,您的精神海状况太恶劣,已经到了即将强制被匹配安抚的时候了,您看……” 听副官说话时,他正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星网上今日热点新闻,突然看到了一张照片,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把鼻梁上那副紫色的骚包墨镜往头顶一推,“他是谁?” 侃侃而谈的副官突然卡壳了,因为叶斯卡尼将军兴奋地调出画面,举着终端直直投影在他眼前,无垠的冰川雪原之前,银发少年也如冰雪般炫目美丽,一刹间发丝舞动,他抬眸,宁静湛然的微笑浮空而来,比怀里那束娇艳盛放的星星兰更美。 将军神经质又亢奋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说得对!正好可以让我去找他!他的等级可以和我匹配!”他边说边起身,和副官擦肩而过。 叶斯卡尼头也不回,豪迈地一吼,“穆夏冕下!”像有自己的想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自动把爆火的那几张动图静图全部下载保存好。 都灵,永夜堡。 从他们的眼睛里,能看见天永远澄澈蔚蓝,雪山峰尖耸入云霄,下面是绵延无边的海洋,镜面一样倒映出天空和冰峰,天与海几乎是同一种颜色。 面对美景,卡维亚笑道,“怎么样?这里可是号称都灵最美的地方。” 穆夏是个插班交换生,卡维亚则是二年级的首席,虽然都不是今年的新生,但依然有参加的资格,“晚会什么时候开始?”他问道。 他们的终端光芒一闪,中控智脑识别出了身份,自动放行,巍峨的堡垒像位巨神,将他们吞入口中。 卡维亚指了指远处长桌上丰盛的各色食物,笑着道,“你饿了吗,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会,要不要一块先去吃点东西?” 穆夏和卡维亚对视了一眼,“你好,”他们同时说。 穆夏只是摇摇头,对面的新生又继续道,“虽然已经迟了,但还是恭喜前辈成功晋级啊。”他笑眯眯地向穆夏举杯,将杯中的液体饮尽。 卡维亚也温和地笑道,“学弟应该就是最近盛传的那位天才?天生的s级,真是叫我羡慕。” 穆夏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卡维亚心神领会,笑道,“以赛亚冕下,我们先去一边休息了,现场还有其他更值得你结交认识的朋友,我们先失陪一会。” 穆夏淡淡地道,“没什么感觉,一个骄傲的小鬼而已,他的城府还太浅了,在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 穆夏沉默了一会,还是道,“我收到了一则见面通知,就在今天晚上,地点可以由我选择,我挑了这里。” 穆夏不想多谈,“只是时间正好撞上了而已,我不了解他,也不认识他。” 穆夏深吸一口气,“这是法律规定的义务,前天雄虫权益委员会给我发下的通知,如果我不同意,后续类似的任务会更多,而只要我答应,今年的目标就算完成。” “是,只要我同意这次临时匹配安抚,今年的任务就结束。” 卡维亚像是被突然从梦中唤醒,他一下子恢复了惯常的表情,温和地笑,“既然您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卡维亚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你还是不告诉我比较好,”他停了几秒,低声道,“现在只要一想到你要和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家伙亲密接触,我就气得心绞。” “失陪一会儿。”穆夏坐在原地,看着卡维亚端着酒杯熟稔地开始找同级朋友们聊天,领导的致辞已经结束,各方的声息热闹地从角落里弥漫上来,他的身影很快混迹消失了,融汇难分,穆夏也没有刻意去寻找,他低头,打开终端查看消息。 这时掌声响起,几乎要掀上屋顶,新生们欢呼着高喊,“以赛亚!以赛亚!”他们围成一个小圈,金发的以赛亚站在中心,抬头自然地张开双手,享受周身的簇拥,一条长长的绶带披上他的肩膀,他走上高台,“现在宣布,一年级的首席是,以赛亚冕下!” “第一位,以赛亚冕下!一年级!”聚光灯巨大的光环投下,以赛亚站在灼目的光辉正中,这下他真的在发光,一阵阵尖叫声在全场此起彼伏传来。投下了巨大的光束,把他从头到脚地笼罩住,穆夏像是被关进玻璃罩的蝴蝶标本,脚步一下子定格住了,他干脆站定,转身抬头迎面看向疯狂的群体。 刚来都灵,这几天除了上课,他深居简出,虽然时不时会被学生或老师认出,但都没有直接暴露在聚光灯下麻烦,这些在冰天雪地里平日表情冷淡严肃的师生们现在都疯了一样,穆夏对这些以赛亚向往的追捧实在喜欢不起来,若非参与联会和课程学分挂钩,不来算旷课,他绝对会放弃参加。 想起对方给自己的照片,照片里那家伙光膀子披着花衬衫,嘴里叼一根香烟,曙光里坐在天台,烟雾氤氲袅袅间,有种散漫的性感,再结合那张帅脸,比起星际战场上拼杀的将军,他更像是个模特或者明星,气质和职业反差极大。 灯光猛地开始变幻,先是一阵灯火通明,突如其来地亮如白昼,随后亮度降低,色彩飞快地跳跃闪烁,天顶和地面都亮出各色细小的光柱,把礼堂变成一片缤纷的光之海洋。 “真是一年比一年强,学弟们有福了……”和他聊天的同学说着话,一转头却不见了卡维亚的影子,“咦?” 巨大的舞台忽然从天而降,但师生们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吓的尖叫,便看到它竟凌空悬浮,牢牢固定在大家头顶上,一时间,那里万众瞩目。 隔着遥远的距离,穆夏却恍惚见他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未被面具挡住的嘴唇正冲自己远远一勾,带着明确的蛊惑。 卡维亚终于看到了穆夏的侧影,急急向他走了,但学生太多,让他走得艰难滞涩。 忽而一股惊哗的声浪,舞台中心升起一根长长的金属杆,舞者抬头,一手握住杆管,另一手将帽子一丢,长腿由后往前举重若轻地一勾,他整个身体便轻易优美地攀上了钢管。 底下的观众一阵哗然,突然都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地开始狂喊,“脱!脱!脱!” 穆夏望着那件花衬衫,从衣品大概确认了他的身份,的确是别开生面独出心裁的出场方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舞会节目组的,还第一个开场,他面无表情地想,继续站在原地,打算等他表演完再说。 随即他身体一翻,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不可思议地起跳,姿态优雅地一个后空翻,脚尖一踏,面朝观众,张开双臂,做出有力的定格动作,他露出的下半张脸笑了起来,露齿笑出两行白牙,突然一声高喊,声音压过了所有观众,在礼堂里发出隆隆的回声,“穆夏冕下!” 舞台光效消失了,一片黑暗中,智脑操控着聚光灯再次追来,现在只有穆夏现在从头到脚沐浴着光晕,周身的俊美锋锐的气质带着面具也无法遮掩,观众们都跟着灯光的指引扭头盯着他,嘴里一齐狂喊,“上台!上台!上台!” 学生们又开始尖叫起来,“穆夏!穆夏!” “请。”对面那只戴着黑面具的花蝴蝶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手势,说着他歪了歪头,笑得更加灿烂。 其他无数的师生们也纷纷拉着自己的舞伴加入这片狂欢现场,永夜堡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热烈。 “叶斯卡尼将军?”舞曲稍歇时,穆夏淡淡地问道,叶斯卡尼嘴角的弧度情不自禁地越扯越大,他终于大笑出声,“没错,冕下,我是特意为你而来的。” 叶斯卡尼笑嘻嘻地看着他,“准确来说,我是来寻找一双眼睛。” “嗯哼。”叶斯卡尼继续笑,得意地冲他抛飞了一个媚眼,可惜穆夏置之不理,只是继续配合他跳舞。 “卡维亚学长,我想邀请你,不知道你愿意接受吗?”一个愉快的声音忽然响起,卡维亚一转头,看见以赛亚笑意盈然 心情正糟糕,他不耐烦地回头,“不用,”似乎也觉得语气太硬邦邦,出于涵养,卡维亚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是谢谢您,以赛亚冕下。” 时间已来到夜半,大部分师生都已离开,走出堡中的永夜,穆夏看着外面不变的白昼,竟有点恍惚。 “很高兴见到你,穆夏。”他身旁的叶斯卡尼笑眯眯地开口,边说他边摘掉了自己的猫头鹰面具,面具下是小麦肤色的一张俊脸,眼角眉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活力和调笑之意,让他显得像个花花公子。 眼前的少年无意是俊美的,但他的美凛冽如风霜雨雪,严酷无情,和曾让他心动的那份温暖柔和相去甚远。叶斯卡尼费解地皱眉,手中拉出一幅投影画面,“嘶,这上面的,是你吗?” 叶斯卡尼又抽了一口冷气,“你确定吗?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之类的?” 叶斯卡尼把眉毛拧成一团,表情纠结,刚想说什么,穆夏又道,“让你失望了?” 叶斯卡尼望着他的笑,一时沉浸在他的眸中,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道,“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叶斯卡尼眼中只有他微微张合的嘴唇,至于他说了什么,全然不知,只胡乱点头,穆夏离他越来越近,忽而鼻尖一痒,少年贴近了他的脸,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穆夏觉得有趣,轻笑一声,“这还用问?我当然是在亲你,”他摸了摸叶斯卡尼长长的卷毛,暧昧地问道,“愿意和我接吻吗?” 他忽然激动起来,用力弯腰低头,猛地抱紧了穆夏。 穆夏的宿舍房间里,迷离暧昧的气息萦绕不散,灯光被调暗了,昏黄地洒在叶斯卡尼大片赤裸的皮肤上,小麦色的强健体魄还残留着些微的红痕,浑身酥软,他懒洋洋地躺着,嘴角挂着丝笑,一只胳膊枕在脑后。 白茫茫的雾气中,一个清瘦纤长的影子。 于是他们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得到回应后的叶斯卡尼更加放肆,双手开始不老实地打转,巡视检查着穆夏上半身每一寸皮肤,他盯着穆夏的眼睛,看到镜中倒映出的他们亲密无间,像任何一对共坠爱河的伴侣,不由得意地坏笑了一下。 叶斯卡尼从喉咙里低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穆夏猛地扼住了他的脑袋,用力亲上他的唇,叶斯卡尼被抱紧了,几乎动都动不了,他面红耳赤地闭上眼睛,主动张开了嘴唇,让另一条舌头长驱直入,直搅得天翻地覆烈火滔滔。 他们一齐跌入浴池,白皙的肉体遮掩上层层纯白的泡沫,似拒还迎地敞开,穆夏唇角噙着一抹微笑,安静地望着叶斯卡尼神智昏聩而狂热地投身而来,临时匹配还没有结束,他搂住他,带他带往一个又一个深渊或天堂,高峰或谷底,直到骨酥肉软,身心极乐,最后顺着精神链接前往他的灵魂深处。 这十二位先锋将就是六元帅之下的十二把尖刀,每一位都有其专属封号,每当局部战争的激烈关头,必要情况下他们都会当先展开虫化身先士卒,以此克敌制胜,无往不利。 穆夏也已发觉,他的精神混乱的状态已经非常严重,行为失去逻辑,情绪不再稳定,濒临崩溃发狂的边界。再锋利的尖刀,如不及时保养,也会卷刃磨损。叶斯卡尼这种级别的强者,一旦失控后果非常可怕,如果再不进行干预,哪怕有域级强者出手制止他的破坏力,事后的疏导治疗也不能完全消解他灵魂中的后遗损伤,这把尖刀即将崩毁,若再不处理,一切就为时已晚。 他赤着脚踏过血泊,来到山一样凶蛮可怕的虫兽“屠夫”面前,抬头和它对视。它有六只巨大的爪钳,蛇形长尾上生着扭曲的长足,半透明的膜弛在背后嗡鸣振动,足足三对,四只血红的复眼嵌在“脸”上,正死死地瞪过来。大多数雌虫彻底虫化后的模样千奇百怪,把自己遗传基因库里各种生物形态的特征生硬地糅合在一起,不合常理、也不协调,以正常审美观来看,丑得堪称离奇,像雪诺那样展开了虫化依旧精致美丽的,异常罕见。因此他们通常都会小心避免在伴侣面前展示自己的虫化形态,免得招来厌恶。 …… 叶斯卡尼站在窗边,无所事事地摸了摸下巴,新奇地打量着眼前风雪弥漫的都灵,正发着呆,忽听门边咔嚓一声轻响。 叶斯卡尼竖起了耳朵,心里突然一阵紧张,怦然心跳之际,穆夏的脚步声近了。 穆夏抬眼,视线交汇,自然而然地道,“你醒了?睡得还好吗?” 穆夏嗯了一声,“那就好,把这个喝了吧。”他往前递出几瓶高级营养液,“这个可以快速补充消耗的能量。” 穆夏平静点头,“是,毕竟它很方便。” 叶斯卡尼笑眯眯地凑了上去,直接坐在他右边的扶手上,一条长腿架上他的膝盖,“喂,我的穆夏冕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我做的饭?”兴许是穆夏的目光有点疑惑,他抬手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可别小看我啊,当年我读书的时候,每次烹饪课都是a+级别!” 穆夏拍了拍他的大腿,“好啊,那你去吧。” 他的身影被挡住了,穆夏坐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忽然那个长卷发的脑袋又从门边钻了出来,“喂,你这里居然一点食材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来想显摆一手,结果出师未捷,叶斯卡尼脸有点红。 “这还差不多,”叶斯卡尼小声咕哝了一句,又兴高采烈地笑起来,“你好好等着吧,我绝对给你做一顿大餐!哈哈哈。”还没等穆夏回应,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忙道,“忘记问了,早上你有课?那你马上是不是又得去上课?”做学生真麻烦,他惆怅地看着穆夏。 “那就好!”窗户传来异响,浮空的智械已经将一个包裹投递进来,直接放在厨房的台面上,叶斯卡尼热情洋溢地缩回脑袋,拆开了物料包,抄起厨具,正式开始乒铃乓啷地忙碌。 鉴于他精神海的糟糕状况,穆夏觉得还是让他好好待在自己这一个地方比较好,而叶斯卡尼这个一向急躁喜欢热闹耐不住性子的家伙,竟然也就这么安分地足不出户,天天窝在穆夏的宿舍打游戏,刷星网新闻,他还找穆夏要了他一个月的课表,每天掐准时间,玩腻了便刷穆夏的身份凭证叫物资,等穆夏下课回到宿舍,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他也试探性地建议过让叶斯卡尼在日常生活里不必这样卖力,可惜没什么效果,事实是叶斯卡尼做家务照顾他,根本毫不勉强,反而是乐在其中。 不过,深夜的时候他还是拥有主动权,随着他的努力,叶斯卡尼精神深处的阴霾和梦魇都在被逐步驱散,鉴于这段时间叶斯卡尼的勤快,穆夏别扭地决定,等到他彻底恢复就结束这段临时匹配关系,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一旦他真的在自己这里待久了,穆夏怕自己被惯坏,他还是更喜欢独自待着,哪怕天天喝难以下咽的营养剂。 每次当穆夏一如既往表情平淡地踏入教室或实验室时,大家总情不自禁地暗自注意着他的帅脸和身段,心怀复杂,但遇到其他倾慕者来好奇打听时,同学们描述起他来,又通常都是自豪而向往的口吻,满脸歆羡和佩服。 其中大部分粉丝都是被出圈的照片,还有冕下身份吸引过来的,舔颜且慕强,遍布星海,他们建了群组,把关于穆夏的各种图文视频全搬运到一起,天天隔着时差和距离一起发癫舔屏欣赏,新生交流联谊会上的他和叶斯卡尼携手初舞的画面也在其中。对外隐藏,公众资料页有没有根本无所谓,他只关注当下在军校的学习。 副校长老奸巨猾,给出了穆夏无法拒绝的高价码,就差姿态极低地求他同意了,他只要签了协议做下这单生意,并拿下一定名次,如果他的实验材料不会更加费钱的话,按目前的花销成本,他得到的钱再过三十年也用不完。 第一场初选赛很快开始,采用虚拟现实的模式,现在大火的机甲对战全息游戏《银河战线》有军方研发背景,这次也来顺便充当大赛赞助商,带来充分的设备和技术支持。 穆:未来几天我都不在,你的情况还没有彻底解决,不要乱跑,等我出来。 叶斯卡尼假期勿扰:放心啦,你也要小心喔 穆:好,我会小心。 比赛即将开始,穆夏刚打开舱门,正要躺进去,看到这条消息,抬头一看,隔着单向透明的幕门,他诧异地看到观众席前排一个眼熟的骚包身影,这段时间叶斯卡尼一直深居简出,距离他们在礼堂第一次见面,时隔这么久,穆夏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宿舍外出现。 穆夏冲他挥了挥手,叶斯卡尼也摘了帽子,潇洒地向他挥了挥,墨镜挡着,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嘴唇笑嘻嘻地勾了起来,他的唇肉有些丰满的肉感,天然就是上翘的,配上两边的小酒窝,充满活力和诱惑。 他立在雨中,俯瞰一座淡紫色的城市,降临并未结束,远方的天空继续投下许许多多的身影,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穆夏抬手,发现手里持着一把长刀,刀身猩红。 雨幕中,第一个对手已经主动从侧后方的阴影中冒出,可穆夏像是未卜先知般侧身随意一闪,便躲开了他匕首近身的一击,转而头也不回地右手转刀,双手背后一个接力,便用左手握刀斜斜一抹,霎时间鲜血喷出,一道血痕闪现在对方脖子上,伤到夺命要害,他立刻被淘汰,身体在原地化作一阵光芒,顷刻消散不见。 大逃杀,有意思,穆夏摸了摸自己的刀,笑了笑,几步走到大楼边缘,一跃而下,主动去寻找下一个对手。坠落失重的感觉真好,可惜又一个对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手持长斧向他凌空劈来,穆夏叹了口气,刀身倒转,刺入墙壁间隙,火花迸发时,他踏前蜘蛛般跨上外墙,竟然一下子颠倒了上下,反过来重重一脚踹在斧手身上,而他站上一处阳台,一边把刀从缝里拔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望着斧手惨叫坠地,身躯消散。 无边的雨幕中,一个黑影在天空和屋檐之间高速移动,速度快得无法看清,几次闪烁后,便翻入一条狭窄的暗巷,彻底消失。于是暗处的几双眼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目标,转而去寻找其他更容易得手的猎物。 凄风苦雨,无处不在,穆夏抬手摸下脸上残存的水迹,注视着来自天上无穷无尽的雨点,而风在尖声吼啸,像头凌空的巨兽在咆哮,环境在一视同仁地影响他们,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第一个影子悄悄逼近了巷口,一把型号原始的枪械持在他手中,他抬着枪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抬步,满脸警惕,突然眼前有什么东西刹那间划破了雨幕,他瞪大了眼睛,还没看清便下意识连开数枪。 然而一阵剧痛突兀地传来,有谁用重物狠击了他迈出的小腿,这个参赛者闷哼了一声,顺势半跪在地,一手飞快地抓起附近地上散落的弹夹,边填充上膛边趁势一滚,趁隙继续瞄准。 天空中除了风雨空无一物,雨也变为血红,迎着雨点,躺在暗巷的污水里,他勉力睁大眼睛,看见血月消散,化作一把长刀,握刀的手苍白紧绷,视线再往上延伸,一张漠然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他的银发都湿透了,凌乱地贴着面孔,一种攻击性极强的俊美,锋锐的就像他手中的刀。 他是单打独斗,但在这种比赛机制下,当独行侠孤立无援无疑不是个好选择,他猜测一定有参赛者会组队配合,能轻松解决掉一个,并不代表能轻松对付一群,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一座迂回的高塔,黑黝黝的台阶沿着中央的空洞层层往上,躲在它的内部,风雨声蓦然小了很多,一个身影隐匿在最高处的阴影里,指缝里露出一点蝴蝶刀窄小的寒光。赛事的白热化,这张地图上现存活参赛者们的积分排名表几乎是实时刷新显示,分秒都在变动,每个名次之后的积分都代表被解决掉的一个对手,而如果自己被击杀淘汰,名下的积分也会直接结算给胜者。简而言之,如果瞄准有一定积分储备的强者,击杀解决他们,就能够短时间内赢得巨量积分。 这张表上只显示前一百名,他从上往下浏览着,no1阿卡迪亚、no2奥特伊、no3拉扎尼、no4唐古拉、no5穆夏……等等?谁?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正在思索是不是重名,耳边突然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响。 阿尔冯斯暗自冷笑。 就在穆夏即将登临塔顶的一刻,异变陡生! 扰乱视觉,高明的做法,穆夏眼睛一眯,作为被偷袭的一方,临危不乱,脚步一错,瞬间站稳,飞快地一偏头,让那群寒星落了空,这里空间不大,他的武器不方便完全施展,于是他接着倒转刀锋,反过来用刀柄趁隙一震那家伙的虎口,准确将对方的武器打得脱手飞出。 所幸阿尔冯斯同样战斗经验丰富,借助地势先是后仰避过,然后飞快撑地旋身而起,在刀光再次劈来时,直直踏上了他的刀锋!他站在刀上,踮脚弓腰一接,顺利接住了自己的小刀。 阿尔冯斯深吸一口气,忽然蓄力一路高速前进,沿途奇快无比地躲避着那把刀变幻的锋芒,到了穆夏眼前时,那把刀蓦然间一分为二,被他双手同持,直直割向穆夏的喉咙! 他们背后是通往塔顶天台的窄门,穆夏在刹那间刀身于背后斜斜一划,沉重的铁索应声而断,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阿尔冯斯扯在身前,带着他一起,轰然一声巨响里,一块砸开了这扇门,重重倒地。 雨水不停地浇打在脸上,在漆黑的塔里待了这么久,突然光亮了不少,阿尔冯斯有些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穆夏,牙疼般地嘶了一声凉气,苦笑道,“穆夏?原来真的是你?” 阿尔冯斯沉痛地点头,“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他的眼睛却亮了一下,露出棋逢对手的期待,“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强,排行榜你看了没,你是no5,我是no6,比你低一名。” 阿尔冯斯哈哈大笑,“继续!以我们目前的积分,谁赢了谁就是新的no1,咱们公平比赛!” 正在难分胜负时,穆夏耳畔却忽然感受到一丝不对劲,他来不及示警,只能脚步急退,那道攻击见他警戒,只得半途换了目标,由此威力大减,只缠住了阿尔冯斯一只右手,让他的刀嵌进了他自己的手,血从他掌心滴落,汇入地面的雨水坑中。 这时阿尔冯斯一咬牙,干脆右手忍痛揪住锁链,也不挣扎,直接左手也收刀,双手死死拽紧了,用力一抡,把暗处那个参赛者扯了出来。 但那家伙也不傻,他失重中不敢硬接,急忙松手,阿尔冯斯冷着脸将锁链一抖,就要当做绳索来套住他,他赶忙一退再退,灵猴一样先行躲过,望了一眼显然还是全盛状态的穆夏,果断放弃,转而选择右手受伤战斗力下降不少的阿尔冯斯作为突破口。 穆夏挥刀一记横扫已经来到他背后,可惜他闻声丧胆,就地一蹲,难看地翻滚躲了过去,同时手中锁链再一次被迫松开,穆夏来到阿尔冯斯身前,一刀替他劈断了缠在右手上的刃链,皱眉道,“快松手。” 穆夏还没来得及赞同,对面那个偷袭的参赛者讪笑着开口,“我劝你别,我没受伤,想解决我可没那么容易,”边说话他边悄悄地拽回了自己的武器,穆夏冷眼注视着他,他又小心地指了指阿尔冯斯,穆夏的刀直直往前,锋刃遥遥对准了他的胸膛,他立刻抽回手,心虚地继续补充,“你旁边这个现在受了伤,比我好对付多了,你不仔细考虑考虑?” 在阿尔冯斯松了一口气,而第三个参赛者暗暗叫苦时,穆夏已经挥刀直刺而来,他 逃过一劫,他笑了起来,“现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他只觉得喉间一凉,声带被划开,嗓音瞬间嘶哑,像只被扼住了喉咙的鸟,锁链哗啦哗啦地响,沉重落地。 大雨劈头盖脸地打下,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发问,看到穆夏随意地将刀身从锁链中抽出,而他另一只手中浮动着一团银光,居然是蝴蝶刀,地上的参赛者面色恍然,原来穆夏利用了大雨的杂音,刺出那一刀的同时他就用脚踢起了地上掉落的蝴蝶刀,用左手接住,趁自己不备,一刀划过…… 穆夏回过头,左手的蝴蝶刀划过一条银线轨迹,被他丢向了阿尔冯斯,“物归原主,我们继续。” 地面积水溅开,蝴蝶刀一路滑过来,穆夏踩住它,但刀锋依旧指向它的拥有者阿尔冯斯,“为什么?你说过要公平比赛。” 他的头发湿淋淋地盖住了脸,眼神像只大狗,可怜兮兮地看着穆夏,但穆夏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在比赛,现在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要就这么放弃?” 穆夏皱眉盯了他一眼,松开脚,把他的刀又踢了回去,冷冷地道,“拿起你的刀,我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家伙下杀手。” 他打开了现在的百强排行榜,这次选择直接投影在他们面前,让穆夏也能看见,他指着榜单道,“你看我是第六,咦?现在我是第五了,你……天,你是第一……”阿尔冯斯忽然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排名上涨这么快?我居然也上升了一名?” 穆夏不为所动,“你这么确定你可以帮我?以你现在受伤的状况,只会拖累我,那我为什么不先杀了你,拿到你所有的积分?” 穆夏静静地开口,“我现在是代表都灵参赛,而且,我们只是互相知道名字而已,我并不了解你,知根知底更谈不上,谈何信任?” “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场比赛有什么在吸引你?”穆夏忽然打断了他。 看来说服不了穆夏了,阿尔冯斯说完就不抱希望地低下头,可眼睛余光里见穆夏忽然刀锋一转,居然撤了回去,长刀收在身侧,一怔之下,他再次抬头。 从进入这个虚拟世界以来,除了那张简单的排名表,其他一切比赛机制都是穆夏从实战中自己摸索出来的,接下来这片风雨交加的环境会不会有其他变化,对参赛者有何影响或约束,都是一片未知和陌生,单靠自己摸索有极限,还是需要尽量借助其他外力。 “哦,哦哦!”阿尔冯斯如梦初醒,赶紧追上他,喜笑颜开,“哥,现在你就是我大哥,我跟着你混!” 阿尔冯斯嘿嘿地笑,“穆哥,我这是尊称,和年龄可没关系!你就别谦虚了。” 很快,智脑在参赛者中宣布,凡是名次维持在百名以内的参赛选手都可以晋级,但正常战斗素养的军校生基本谨慎小心一些都能达到这个成绩,这个规则未免显得简单,穆夏心怀警惕,不知道下一关是什么情况,接下来的时间,他带着阿尔冯斯,按部就班地守株待兔,偶尔击杀上前挑战他们的选手,轻松维持着他们的名次。 紧接着地动山摇,这座阴暗积水的巨大城市发出哀鸣,穆夏惊讶地睁眼,看到自己正随着建筑一起疾速下落,想都没想,他下意识地将不离手的刀插入了墙壁的缝隙中,寻找平衡,然而那处墙体很快崩毁掉落,一种无法抗拒的可怕失重感袭来,穆夏咬牙。 他们像是躺在无边的镜面上,穆夏撑起自己,把长刀插入其中固定,总算止住了下滑的 失重感是美妙的,当很快再次触及实地时,不适的沉重感几乎要令他们厌烦。 “镜子迷宫……”阿尔冯斯惊叹道,“群星挑战者大赛以前好像从没出现过这张地图,应该是这届新出的。”他所言非虚。 阿尔冯斯重重点头,“听说迷宫沿着一堵墙壁一直往前就可以出去,我们现在怎么走?” 他们就此向前,四周静悄悄地,死寂得毛骨悚然,和之前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一相对比,格外难受,也完全看不到其他参赛者,只有他们自己,而自己的脸在镜子里似乎也陌生了,在扭曲变形。